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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班那些人

发表时间:2020-06-04

【www.qg13.com - 那些年的情感故事】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那年那班那些人,欢迎阅读与收藏。

倒转的记忆还没放完,时间也静止了想念。每每回忆那天花开正旺,嘴角也会忍不住抽动。

小路两旁花开得正茂盛,柳枝在风中飘舞,应和着微风的节奏。风中纷飞的柳絮,落在窗边,风停了,又起了,柳絮随风而去,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看着看着窗边柳絮的纷飞,思索着我们该何去何从。以往,大家到教室总是面带微笑,不知今日,为何如此悲伤,偶尔的笑容,也是僵硬的,看不出往日的xing情。仿佛环境是会感染事物的,窗外挺直了六年的草木,今日却如此无情,连平时的纱纱奏乐,却无了吗?

那颗树!那颗树!那颗陪伴了我六年的树!平时体育课,在树下嬉戏的,在树边打闹的,总有我的影子。老树!陪伴了我六年的老树!你是否也是不舍得我?你往日笔直的身躯呢?你往日青翠的树叶呢?都随风飘散了吗!

好,同学们,今天,是大家在这所学校的最后一天,明天起,你们何去何从,我也无从知晓,请你们记住这一天,明天起,你们就离别了小学的时代,将跨入初中的生活。在初中,你们将吃比小学更多的苦,受比小学更多的累。同学们,无论在多少年后,你们身在何方,但请记住,我们永远是六二的学生!

六年的小学时光,大家相处了三年。我想,在大家记忆的深处,在大家记忆的深处,在大家记忆回流的某一处,在有人提起小学时光的那一刻,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三年来的点点滴滴,总会想起多少年前,有那么一伙人,曾伴着一起走过了三年。Www.Qg13.com

三年来,发生了许多事,也忘记了许多人,可,还是有那么些人,一直在脑海中忘却不去。第一次陪我打群架的;第一次陪我欺负女生的;第一次和我联机游戏的

时间一点一滴得在流逝,在这个班级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明天过后,科技照样进步,人们照常工作,地球仍旧转着明天过后,班里的位置会被重新打乱,代表学号的数字会重新分配,座位上的人也不再会是我们明天过后,事情真的变了许多,许多。

分别前,大家能做的也许只有写几本同学录,多看看大家几眼。

同学录是有了,毕业照也到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就像现在,看着眼前的同学录,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浓浓地糊在心头,是细雨中,绵绵的思念。

下次开学,操场上打篮球的再也没有我的影子;闹事了被抓出去大骂一顿的也不会有我;放学后再不能走在那条熟悉的街;陪着小操开黑的人不会是我;下课了也不能会被一堆人围着喊严龙涛!卢飘飘!

风兮兮,起兮,停兮;云兮兮,浮兮,散兮。君兮归自天涯,吾兮赠与,愿君归天下。这是小斌写在我同学录上的一段话,之后就各奔东西了。我相信,我不会忘,也不能忘,不能忘那球场上的耍帅投篮,不能忘那曾经风sao走位的我们。怎样才能打好球?只有一句话,速度要快!动作要帅!这句话,不知现在的大家还是否会记得。

风,又吹了起来,归落的柳絮,又重新起航,我相信,这柳絮,多年后终会找到自己的家,我也相信,多少年后再某个路口相遇的我们,也会认出对方。

最后的夏天,我们已经说了再见,可毕业后的笑脸,是否依旧得会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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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顶尖高手姓曾,三十,眼镜,新村住家,不只是会装收音机,据说还会修理一切带电字的机器,比如,电视机、收音机、电线、电灯、电池、电石、电门、打糠的机器。靠!电线、电石也算电器?据传,组装黑白电视的伟大计划,正紧锣密鼓、大刀阔斧的组织实施当中,只是处女作迟迟未能面世。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听人说,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得见人哇,只是还分不太清是公是母,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人是猿那个是电视吗?又听人说窗户玻璃当屏幕的实验彻底宣告失败,家里遮风挡雨的窗户取完,还嚷嚷着上房子揭亮瓦,引来家人大张伐挞,住的房子和喜儿他爹杨白佬的差逑不多,对穿对角,风快把人吹哑巴堰里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不得而知。

第二位杰出的青年才俊,当数邮电校大门外李姓小伙儿,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年方二十。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肯定不是阴暗角落制订路线妄图复辟,潜心致力于番茄,或是黄瓜茄子收音机红灯音质效果的悉心研发,埋头在家组装收音机。安装好的收音机接收效果始终不甚理想,时断时续,滋滋嘈杂,不断增加蜘蛛网天线长度,直到那一天,啪,呼呼呼,呜呜呜,竹竿、天线、连人一起点燃,天线搭上了房顶高压线!据说命悬一线,面目全非,躺床头哭爹喊娘,懊悔莫及。红灯音色再没胆色实验,一鼓作气跳过黑白直接彩色的计划胎死腹中。不管路线还是线路那以后谈虎色变,等老子工分挣够了供销社提一台!

那一年五一抢购风暴席卷蓉城大街小巷,走火入魔的邻人见啥抢啥,分明就是达芬奇最后的晚餐。除了商场工作人员,只要摆上柜的通抢,管它洋火、洋灰、牙膏、牙签,还是扫把、拖帕,管它保值还是过期,管它是好是坏,管它铮光瓦亮还是锈迹斑斑,管它物超所值还是滥竽充数,平日里斤斤计较的诸位此时全然不顾,眯起眼睛给老子抢好了,抢啥是啥!那年沙河堡所有商店所有积压商品全部清仓,利润空前。

被风起云涌势不可挡抢购风潮撼动的某,倾其所有在罐罐窑小毛五金店,拨开黑压压人丛杀出一条血路先抢毛巾,再抢脸盆,啥也抢光后,花大价钱抢来一台一般人抢不起的长城落地电扇。无数个群星璀璨的夜晚,静静关上顶灯,再无限深情打开落地扇上我寤寐求之的3W橘黄小浪漫,在昏黄灯影下端坐扇前,加上手电,一眨不眨效仿囊萤映雪的故事发奋图强。学业虽然无成,但时至今日两台三十年左右的落地扇完好无损,依然不失为最心爱之物。

据说到今天不少沙河堡人,还使着那年疯抢来的小天使台风扇,骑二八永久加重自行车,一只手戴两块山城手表,军大衣领口斜插一排英雄金依钢笔,使着那年抢来的洗衣粉、肥皂,听着晶体管小收音机,戴鸭舌帽,穿接尖鞋,更有甚者还有人使着抢来的药罐子洗脸脚、乘饭菜、泡茶喝

匆匆飞逝的岁月,总是会遗留下来斑斑点点的印迹,平凡而古朴的这条老街,总是让人想有按奈不住的骚动,让人忘情于它的怀抱,钟情于它的宽广。世世代代的沙河堡人就是这样,知足长乐,心绪无忧。岁月总是会将曾经每好的一切冲刷,尔后再滞留下来许许多多的倩影,让人无时或忘,让人铭刻于心,让人感动常在,让人在迷茫混沌的时候为之一振。愿以后的每一次可以衔接以前而铸就永恒的瑰丽!与你的历程,与你的相拥,真真正正是件快乐开心的幸事,与沙河堡的峥嵘岁月无愧于一个辉煌的时代!岁月与沙河堡永存!

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1


对于好高骛远的年青人说来,沙河堡只是东门外一条毫不起眼的老街,一条可有可无的烂巷子,一个一夜暴富前必须要遮风挡雨的鸭儿蓬蓬而已。和城里人谈论起家宅的时候,他们多是遮掩、支吾、搪塞。对他们说来,这个荜门委巷破瓦寒窑的一失之地都羞于起齿,明摆就矮人几等!烂摊子、烂巷子、烂棚子、烂房子、烂衫子、烂袜子鞋子,烂得来下啥漏啥,遮哪儿哪儿漏。上趟城就给他妈上老山前线,拿起青春赌明天!九死一生挤上去就怕留不下小命到目的地!唉,老子富贵命咋就生在了穷人窝?多办是挨了狸猫换太子的生意!憋憋!

只有八街九陌软红十丈的春熙路、青年路、东大街、科甲巷、九眼桥,才是他们才子佳人龙腾凤鸣一展头角的殿堂。乘风破浪的鲸鱼,却偏偏老天爷他就把你丢在哑巴堰这个烂泥坑,和麻麻鱼较劲!甚至就连许多沙河堡人都搞不明白,自己世代居住的这条街道到底该怎么写怎么念叨。一会儿铺,一会儿堡的,想把人给搞晕!

沙河堡距离繁华大都市九眼桥仅仅五个站台四站路,半小时,车费一毛二分。往五站内是愈发发达的文明,是无可限量的康庄大道,五站外是伤透脑筋的愚昧、落后,大倒胃口的土广东。

所有实力雄厚的国营企业大都穿插、包围在城市边缘,而沙河堡方圆尤以僧多粥少不堪一击的大集体小作坊为主。剪刀厂、带带厂、铁匠铺、鞋帮组、砖瓦厂、修缮队、山口组。瞅瞅,瞅瞅,***的土得伤心!剪刀厂!还再垒不垒个锄头厂、镰刀厂、指甲刀厂?罐罐窑?干脆再整个刷把厂,正好刷罐罐儿!鞋帮组?要不要再成立个担架队,配套打红缨枪?又逑不是豁皮,啥子砖瓦厂修缮队也来了,球莫名堂。啧啧啧。哦,不是山口组,人保组!别个城头,九眼桥,就桥洞都比你龟儿企业还要多!人家咋个不该洋盘!别个新桥电影院花两毛五早都昆躺椅啖雪糕,他妈个生药厂、邮电校、四二、红胶厂居然还在打地铺。啧,啧啧。

每天下班时间我便会焦急地伫候在十二路站台,举足期待匆匆归来的人流中有父亲瘦削的身影、慈祥的笑容、亲切的呼唤、熟悉的铃铛。一声熟悉、寻常、再普通不过的老三,对我说来,就是上苍赐予我今生最美的天籁,它就是父亲宽阔、温暖、无私、港湾般宁静的怀抱!即使父亲什么也不带,他的归来就是一种足以壮大你胆识的力量。父亲就是这样,所有的情感毫无保留倾注在了沙河堡,以及与沙河堡风雨同舟家人身上,嘴里却什么也不会去说,去念叨。在他坚定的眼神之间,你感知不到胆怯;在他刚毅的个性深处,你体会不到懦弱;在他和蔼可亲间润敦厚的外表后面,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高尚纯粹!父亲是生命的中间,父亲是力量的源泉,父亲是铁打的脊梁。有他在,就没有,不敢跨越的高山,不可突破的屏障,不能战胜的困难。

在那里来来往往的过客,都有着一段似曾相似的人生体验,他们总是会激情澎湃去续写出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就正如我木石人心始终不渝的父亲。匆匆忙忙的他们迎着初升的日出走出家,再头顶星辰慌慌张张赶回来。三百六十五个每一天三百六十五份奔忙,三百六十五个朝出晚归三百六十五份殷切期望,乐观向上的他们纵使踉踉跄跄我自一如既往。直到一天随他们的忙碌忙碌,再随他们的苍老而苍老,一轮又一轮,一茬接一茬,一辈再一辈。他们就是这样,孜孜不倦,百折不挠;他们总是这样,跛行千里,逆水行舟。

常常体会父辈的精神,去追寻他们的足迹。父亲是一无色的山泉,甘冽澄澈清新润肺;父亲是一壶陈年的佳酿,清香腹郁一饮倾心;父亲是一杯浓酽的花茶,醇厚芬芳齿颊留香;父亲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天高云淡一揽众山。

从家公那辈算起,族人世代生活在沙河堡老街周围的农村,最远的两户分别落足琉璃场、龙泉驿。唯一一户有血缘关系的城市亲戚,是六八信箱的电焊工程师大爸,除此之外全都是拐弯抹角来的亲戚。

管他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婶婶,父母怎么介绍就怎么称呼好了!和城里人攀上交情,也不一定能吃上两块免费水果糖,或者异想天开哪天再过去噌一顿牙祭,动动嘴而已的事,亲戚就亲戚好了。你知他打骨子里当你亲戚没?就把生产队家徒四壁的黄麻子认作亲戚也行。

那年自己十岁,那年从无交道一家子穿着光鲜的城里人,突然蹿到家里做客,东一个西一个站菜地边,死活不进家门。其实某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胆怯汪汪狂吠的小花,你就把小花砍了,他依然不会屈身你邋遢透顶的穷家门。坐门前红苕地边和大人唧唧咕咕,尔后便听父母说自己多出来一门亲戚,而且同来的一位十几岁的大脑壳,和街头住的郑大从今以后也算作亲戚。大脑壳正是被来家的一位眼眶红红的连衣裙胖女人,之前抱养给郑大做孙子的。大头也可以喊作青蛙儿。正为新添城里人亲戚洋洋得意,那以后却再也没见过这一家子,自然也没机会斗胆前去领略都市达人的慷慨输浆,一掷千金,或者免费的水果硬糖。牙祭自然而言也就彻彻底底沦为了遥遥无期的精神食粮。

夏日周四的一天下午,父亲休息,骑车带上自己到十仓库斜对面一户人家窜门,第一次在那里我结识了这家子,一贫如洗、鹑衣鹄面,怎么也与我心目中衣食无忧居民形象格格不入的郑大、五哥、以及抱养来的孙子少年大脑壳。

沙河堡中街,公厕男门正对第二家木板房,和九眼桥婆婆家里见过几次,十仓库下街方向第一家亲戚汪大,隔着街道斜对门五十米。

之所以和汪大算作亲戚,据说是从父亲那里捋来的。也不知几岁丧父母、姐姐,状元街住房也收归公有,我无家可归踽踽独行的父亲,他怎么就会攀来如此诸多的神戚?为什么乡坝头的土农民,会和街头至高无上的居民会攀得上交情?而且据模糊的传闻,新修街口子上某位艳若桃李的美女,居然往远了深挖,同样与本家扯得上瓜葛,亲戚亲戚的亲戚,用交叉集合加以论断也可以圈为亲戚范畴。还比如街东头的张三,西街的李四,南来的某某某,北去的谁谁谁,甚至同班几位同学也可以划为本家集合体,只是亲密程度再待考究,要不然就挖出家谱那年再作定夺。

为什么花果八队有亲大,突兀又蹦出来几位和家公年龄相当的新大?而且以前从无往来,窜人户不随礼,小孩子根本不需要压岁的亲戚,难道城里人全部与众不同超凡脱俗?

七几年,花白头发的汪大六十好几,和街头的郑大、新南门桥头田大不相上下,但是三人性格截然相反。

田大最初只是每年春节初一,去双槐树街婆婆家里拜年时见上一面,甚至尾随父母在却之不恭盛情邀请下,前去造访过她拥有豪华穿衣镜大衣柜的木板豪宅。见面时,她会猛然想起般,从哪里着着急急翻出一几枚硬糖固执地塞你手心,边微笑着示意父母准允。她到沙河堡来过的回数聊胜于无,过年的12路非得把她老骨头挤作齑粉!慈眉善目的她鹤发童颜,身板硬朗,心直口快,抱打不平,边说话,边甩花白短发,边指指点点,给人感觉天真依旧,童心未泯。

愀然不乐的汪大,准确称呼应该叫汪某氏,大集体退休女工。男人在家门口支起一个补鞋、换跟、钉掌的小本生意,街头老老少少都直呼其汪皮匠。每次路过家门,不是见她近乎军官坐姿,裆间双手紧攥笔挺杵着拐杖,就是马架上昏昏欲睡,或者紧绷着脸独自倚墙坐葡萄架下,观望过往行人、自行车、架架车、马、牛拉车。很偶尔,三几位太婆坐一起,边做手工,边说说笑笑絮叨家常。

而命运多舛的郑大则什么都操心,什么都亲历亲为,难得一天不上火。家里一老一小就是俩先人,牵上不走打着倒退,根本就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混世魔王。特别是那只忘恩负义的小牛魔王!她恨死了他!用她的话说,早晓得懒逑得管他,一泡屎一泡尿的拉扯,暑九严冬为给它搅玉米面,不知摔过几千次筋斗!不,不,不,哪里才止几千次!都是报应啊!自作孽啊!很可能自己瞎眼就与这头牛魔王脱不了干系。尽管在抱养之前她早已失明,但那也绝对也脱不了他的干系。

冥冥之中上天就安排了他来克她,注定了她的命运当中,当她人到中年的时候,必然就会遇上这个砍脑壳的丧门星!

就该等他***变牛,变马。大脑壳,你见过哪家的牛它自己又变作了人?如果不是她含辛茹苦养育再造的郑大,你可能活蹦乱跳到今天?

大头出生的时候,据说脑袋占据了身体一半比例,而且圆圆的大脑袋上,分明就留有牛角的痕迹。要不他妈老汉儿怎么可能舍得拿他送人?肯定觉察到了他将来注定就是一个泼天大祸的灾星!烫手山芋!她郑大就不该心子一软稀里糊涂上这哈当,受人算计!

唉,我真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悲伤一个扛!我真是心太软,心太软

每年春节,儿子毛毛会体贴入微牵上汪大娘到家里来过年。体态臃肿的汪大犯哮喘,矮胖的身体让一双老腿难以负荷。出门一只手拄拐杖,另一只手腕挎个黑色人造格手提包,到家来不过四里路,走走停停得耗上半小时以上。孝顺的毛毛总是蜗行牛步,随她的蹒跚而蹒跚,牵上她,边陪说话,边一步一回头,三步一落脚。

后来很多年才闹明白,汪大是九眼桥婆抱的孙女,和笑口常开的田大一辈。匪夷所思的逻辑,把比父亲大至少三十岁的汪大抱为孙女,而按年龄足足小一辈的父亲却成了儿子。

除了春节,即使街头街尾,郑大也很少到家里来,约摸是眼睛不便的缘故。大脑壳的耐心很明显要逊色毛毛一大截,而且他多数是牵拐杖,并不是毛毛般紧紧攥着膀子。

几位大一致认同父母的德行,勤勉、孝顺、吃苦耐劳。说起默默无闻的父亲她们从无闲话,褒扬有加,提起少言寡语真刀真枪敢于拼命的母亲她们羡慕、感慨、赞赏有加。

父亲在致民路省客车厂上班,每天中午休息时间,会急火火骑上自行车,赶到婆婆爷爷家里,抓紧一个多小时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尽管从八岁抱为养子之后,父亲常常会因为没有从府河里捞够每天一背的木材,而不得恭行天罚小受大走,甚至餐风饮露食不果腹,但父亲却从来不会因为旧事而开罪他们,更不会在晚辈面前对旧事说长道短。隐恶扬善,毕恭毕敬就是父亲对俩老的养育回报。

失明的郑大满头银发,口齿伶俐,精神矍烁,烟不离口。随时眉头紧锁,一辈子也没见她舒展开几次。大声教训完大脑壳,再捏上拐杖指指点点,咚咚咚戳在地板,气急败坏数落父之过五哥的种种不力。这两爷子在她的生活里,就没有一天让人省过心!就是玉皇大帝派下凡来,专门给老娘作对的!

我的天啊!也不知上辈子作的什么孽!和你两个混世魔王一个锅里舀稀饭吃!下辈子再遇上你俩,老娘退回去,重新投生!

大脑壳即使长成人,脑袋依然与身体不成比例,但对郑大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偶尔也犯犯小浑,一个人躲后院一只角落里,头顶一团杂草,眼眶红红的,掰着腕子自己和自己较劲,嘟嘟囔囔一个字也整不明白。过去挑潲水的时候,见他好些次边舞锅铲,边愁眉不展嘀嘀咕咕,磕磕碰碰火炉边来回蹿,口水沫子往锅里下饺子。

同样抱养来的儿子五哥则不然,沙河堡大集体剪刀厂领退休工资的他自得其乐,图个省心,唯一爱好大沙河扳鱼。只要没事一准会扛上大大一铺筝(三根长竹竿绷的渔网)到那里去。或者提个小水桶到河边打沙虫子。随他去过几次,从未见过大的收获,甚至还不及雨天某到小沟里的战果,但也从无空手而归的时候,即使泥鳅、螃蟹、虾米也弄它几只回去。

通常郑大教训人的时候,五哥一个样子,神情冷漠,与己无关。叼上叶子烟根竹椅上一声不吭,边大声吧嗒,边随红红烟头闪烁从扁扁的嘴角许许向外喷射烟雾,直到他整个人也笼罩进了刺鼻的烟气中。

郑大也掏出颗纸烟,只是,七窍生烟的她,不知连着靠在腿上的拐杖得哆嗦上好久,才能划燃望江牌小方盒里最后几根之一的火柴。

精明的五哥他懂的,乖剌的氛围中,即使五爷也至多只能对准墙角挤眉弄眼使使五弟的小脾性。否则就极有可能大难临头陪上他大头儿子一道被扫地出门!深谙个中的五哥他会为你一个没有一丝一毫血缘瓜葛的大脑壳赔上老命?也许这正是他眼不见心不烦作壁上观的中庸之道。

瘦骨嶙峋五哥的年龄从外貌上不确定,瘪成凹面的脸颊和空壳葵瓜子没什么两样,高高耸起的喉头在皮包的锁骨窝上下滑动,每吞一口叶子烟就会上下滑动几次。窄窄的颧骨高高凸起,数不清的抬头纹,深邃的眼窝里一双雪亮的小眼睛炯炯有神。他几乎不和人搭话,即使过年过节皆大欢喜的日子里,坐家里酒桌上,也很难有闻过他的见地,甚至我都不太记得清他的嗓音。长年蓝布衣衫、工作服,偶有补丁。一年四季头上扣顶蓝色鸭舌帽,就从未有见过免冠他的本来面目。

父亲休息的时候,偶尔会带上我们到她家做客,无外乎一种循规蹈矩的亲情拜访。和父亲交谈时的郑大娘态度谦和,话语诚恳,娓娓而谈,眉宇间流露出喜悦的神态,跳跃的眼皮使得眼白急剧闪烁,感觉随时就快睁开了来的样子。让人才闹明白,原来其实她还是会笑的。

小学五年级,每天晚上到她家挑潲水,借着夜色掩护加急行军赶往她家,再借着行道树的遮挡躲开路人健步如飞。老远瞅见熟人赶紧改道,狭路相逢,慌不择路间就近蹿小巷子,哪怕反起又跑回大脑壳家。哪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准商品粮班长,晚上七八点钟了不在家里凿壁借光悬梁刺股,还在外面挑啊挑,飘啊飘,飚啊飚?全生产大队看来也就独此一家。

中学快毕业那年,家里经营起三六九饭店,不再养猪,以后的诸多变故不得而知。只是任何时候在街头再遇上大脑壳的时候,总是类似斜视老远就冲你又蹦又跳,

舅舅,舅舅!

最初从似有似无的眼神里不以为然,一走了之,以为他嚷嚷他哪位亲舅舅。

气喘吁吁紧追上你,

舅舅,喊那么久,咋不答应我?

才知道其实他招呼的就是你。

那以后老远瞅见你便大呼小叫,只要没回应就一直,

舅舅,舅舅!

不随心愿誓不罢休。

我一乳臭未除毛头小伙儿怎么稀里糊涂间蓦的就荣膺人舅,而且还是大自己十来岁认影迷头他的娘舅?况且他娘老子是谁我真真一头雾水!

每次大老远看见他,或者感知到苗头,赶紧紧急制动,原地调头,快马加鞭,儿,驾!生怕众目睽睽下一直大声嚷嚷舅舅,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真让人犯难!

再说洒家只不过才二十几,怎么越听越像几十二!以后真到了风花雪月的时候,又该如何才能摘得清,舅舅到底与罗曼提克牵不牵扯得上情感纠葛这一个非常严肃的品德问题?

大脑壳三辈三个人,居住在临街的木板蔑夹墙公房内,进深七八米,包括后院。因为没有隔断,分不清到底两间还是三间。后院倚木板墙撑窗户般斜撑起两米见方一片牛毛毡顶子,地面几块砖头上摆放一个蜂窝煤炉子,雨天要做饭就得全身淋湿,满脚稀泥。倚血精厂围墙一笼竹子下用蔑条、木板成的落地笼子里圈养了两只鸡母。整个后院也不过几个平方。

家里除了几张已经磨得凹凸不平,泛出木质纹路的桌椅板凳外,几幅年画。几个高高的壁钉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物件,雨衣、秤杆、砣、蓑衣、提篼,墙角、房顶上一圈一圈挂着微微摆动的蜘蛛网毛主席半身像工工整整张贴在堂屋进门左壁正中。

每次路过她家门去生药厂看坝坝电影,或者过年随父母晚饭后从花果八队打道回府,总会向里张望。透过半掩的门、木板缝隙可以看到昏黄灯影下正手忙脚乱的大脑壳,无头苍蝇似的满屋子穿,大大圆圆支窝葱的脑袋,及了膝盖的成人衣、踝上大大空空的裤脚,就像滑稽小丑。还有正对堂屋门椅子上叼上烟卷,严厉训斥冤家的郑大娘,以及一动不动被烟雾包围其中五哥的蓝色帽顶。

那一排木板房人家里的陈设一摸一样,一些房屋甚至往同一个方向倾斜,随大风唧唧作响。

瞎眼的她在几间屋子间穿去穿来从来不用拐杖,也不需要人搀扶。她还能够轻车熟路般打米,择米,煮饭,打扫卫生,洗衣!好几次过去挑潲水见她跌跌撞撞非常担心,急抻手过去,却被她当即婉拒。

老街两旁稀稀落落栽有几十年树龄的老梧桐树,夏秋季节会掉落到地面不少毛虫,深受其害的人们尽量绕开走。尤以峨眉自行车厂和蔬菜公司门前更为稠密,粗壮。只要不惧怕毛虫,其实夏天到下面乘凉非常舒爽。沿街不少居民在门前用竹竿圈拦一片空地,摆放上各式各样的容器,洗脸盆、罐子、破碗、马桶子,再栽上葱葱白菜、花花草草,只是飞扬的尘土会让一切鲜亮的花朵黯然失色。

居民的住房参差不齐,有高低于街面半火砖半蔑夹墙的瓦房,有类似郑大娘半木板半蔑夹墙的瓦房,也有几米高保坎上的火砖洋瓦房,还有几个单位早已斑驳于岁月的高楼大厦。间杂各家因地制宜拼接上的正房、偏房。甚至在街头新村里,随处都可见到农村人家格局的牛毛粘棚子、茅草棚子。

东方吐出鱼肚白的时候,附近几个部队陆续传出雄壮嘹亮的小号声,隐隐约约再传过来整齐的口号、操练声。各家各户里便会陆陆续续蹒跚出提马桶的老年人的身影,跑步、蹦跳、武术、太极人的身影、无所事事老年人的身影、健步如飞年轻人的身影、叽叽喳喳小屁孩的身影,渐渐地,各个角落里唱响起轩昂的此起彼伏的雄鸡报晓。

冬晨,翻滚的雾霭总是一大早便狂奔过来凑热闹,街头、巷弄、大路、小道、门庭、坝子,随着晨曦冉冉便更多出来一个个模模糊糊,再徐徐明朗开来的影子。长长短短、胖胖瘦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者就是只闻其声的招呼应酬、客套寒暄,也不乏小孩子、年轻人的嬉笑打闹。新的一天,新的追求,新的希望,新的目标,便就这样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知不觉中又紧张、忙碌、欢腾、跳跃起来,这就是沙河堡老街的景致。

百折不挠的沙河堡人,总是想方设法让整条街面焕发出别样生气,处处彰显示出自强不息不步人脚的精神面貌。

人们行色匆匆奔忙于各自生计。

三百六十个行当,三百六十份忙碌;三百六十个行当,三百六十份欢欣。

工作以外的情趣,无外乎想方设法犒劳犒劳缺吃少穿的自己、父母、和子女,成群结队嘻嘻哈哈千万里去追寻坝坝电影的足迹,或者休息时到河边、野外垂钓、捕鱼、打鸟、田趣,除年节外很难有闲散放纵的机会,然而他们依然乐在其中,依然为美好明天而朝夕不倦努力打拼。

七十年代,乡巴佬从不去讨论电器、家具,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除了居民家里的五抽柜、写字台、沙发、大衣柜、收音、缝纫、单放、电视机外还有那些叫家具、电器。无论大人小孩在一起,几乎不闲扯牙祭、电影、吃饱喝好以外的话题,满脑子装的熬锅肉。

邻人里有高人装过滋滋怪叫,偶尔收听到靡靡之音,变脸变色的收音机,引来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纷纷,

***,胆子大哦,偷听美国之声!不怕丢人保组吃二二三。

留下来羡慕,嫉妒,蔑视,不了了之就是通常的结局。

如果人保组管牙祭,保不齐他就去检举你!

老子没得那个手艺,玩不来那个格。能吃还是能喝?还是比灯芯绒更提劲?有那个钱,老子多整盘嘎嘎!(打牙祭)

我遇到的那些人(二)


其实王育平最初给我的感觉是一个热血青年,像很多大学班长一样,他总是很有热情地组织很多活动,召集一班人马参加然后得了一箩筐的奖。后来就发展成为家境不好进而遭遇诸多不公待遇的愤青。刚开始我会试着为他做些心理调节,鼓励他做好自己,但是,他的心理毛病不是我用三言两语或者发几次脾气就能彻底治愈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在这种不知终点的消极抱怨中厌倦了。

林琍琍是我的老乡,身高183,喜欢打篮球,看煽情的电视剧会哭得一塌糊涂,对喜欢的女孩子很用心。他有个很好的同桌叫林宗铭。林琍琍高考复读一年,所以跟我同届。林宗铭说起来算我们的学长,机械工程学院,非典型性工科男,高中时期以为林琍琍替他解决了一宗感情问题,内心一直对林琍琍感激不尽。

林琍琍追我的时候就是从那次中秋节开始。他和他的几个好朋友在操场过中秋,把我拉了出去。我依稀记得当时在场的有体育系的銮朝,中文系的杨柳永,师范系的林钦,理学院的周云梦等人。大家围坐一圈做一些近乎弱智的数字游戏,但是我还是用我的低智商雷到了很多人。林琍琍就坐在我的身边,他总是时不时有意地把他的零食往我这儿塞,同时又表现出满不在乎的装酷的感觉。那天,我们玩到很晚,真的很开心。紧接着第二天,我们又相约去海边玩,大家就像没见过海的孩子一样,踏浪,挖沙堆,做游戏。玩大冒险的时候,他们总是喜欢把体重最轻的我作为惩罚,把我抱起来做深蹲或者是背着我绕场跑两圈等等。大家玩得起劲,但是一旁的林琍琍却说没意思。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他总是赢家,没能得到被惩罚的机会。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我和王育平还是保持着联系,但是内心已被这个183的大男孩所吸引。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陈晓芸,陈晓芸因与林琍琍有过一面之缘,对他的印象不错。至少他的身高长相为他赢得了很多优势。比起消极的王育平,陈晓芸鼓励我和林琍琍在一起。

无题:只为纪念那些年,那些人,那些情


(一)因为那里有你

他和她是高中同学,高三毕业晚会那天大家都哭得死去活来的,唯独他悠然地问她,高考后,想去哪个城市读大学。

她说北京,然后反问他的去向。

他说,上海。

后来,他去了北京上大学,而她却去了上海。

再后来,他们都出来工作了,直到结婚生子,再次见面已经是十年后了。

聊起旧日往事,他们都说彼此都好逗,他去了她想去的北京,而她却去了他想去的上海。

俩人互问对方原因,答案是一样的:因为那里有你!

果然,有些相遇一生只有一次,一旦错过,就不再轮回。如果我们注定是要错过的,那么我只愿你在往后的岁月里一切安好,因为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二)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大学四年,她就暗恋了他四年,但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毕业多年,她依然一直保持单身,如今已是大龄圣女了。家里人催促她结婚,于是安排她去相亲。她实在闹不过父母,就去应和一下。只是没想到相亲的对象居然是他。

见面时,俩人尴尬一笑,又谈起了过往的岁月。

她笑道:以你的条件找好姑娘不困难啊,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成家?

他脸红了:因为我忘不了一个女孩,一个大学时代就一直等待的人。

她:那个女孩一定很好吧?真羡慕她!

他再次脸红:嗯,我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她,那个女孩就是你!

是的,那些年我们都深爱着彼此,却不曾表达过。多年以后,你未娶,我未嫁,趁岁月静好,趁阳光美妙,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三)说好的白头偕老

他和她相识于第一年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来临时,相爱在第二年冬天里匆匆而至的第一场大雪。

他们说好要一起看一辈子的雪,一起牵手,一起在大雪里白头偕老的。

偏偏,岁月太刻薄了。第三年的第一场大雪还没有降临,她就因病永远地离开了。

往后的每一年里,他都会带着他们的孩子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点里,等待每一年的第一场大雪的降临。

他说,她喜欢看雪。

匆匆那年,说好的一起白头偕老,你怎么忍心早早地离我远去?

编后语:时光在岁月的季节里轮回,青春在流年的国度里穿越。往事如烟逝去,当青春不再,蓦然回首时,我们眷恋那万千情愫,留恋那旧日牵挂。总一个人让你学会成长,也总有一段情让你学会懂得。有些人,有些爱,因为懂得,所以记得好好珍惜!

我遇到的那些人(一)


作为一个23岁的家庭主妇,我的故事似乎应该很简单。然而在我未婚的23年里撞上我那些人,把我的故事拉长了。

19岁那年上大学,我还是满脸的青春痘加挂面式的三七分短发。我的大学死党陈晓芸说第一次见面觉得我太土,特别嫌弃我。大一的时候,精读老师就在课上说了一句话,大学期间大家会越来越好看。今天我才明白,老师当初是在说:土鳖们快回去换身好看的再来上课!

大一的时候我就跟着陈晓芸混。她也长痘,150的个子让她不得不穿高跟鞋。她是91年的闽南妹子,家人为她报户口的时候故意给报了个92年的,于是她对外一直说自己是92年的,以至后来她也这么对我说。但是她早忘了跟我说过这么一茬事。虽说是正宗的闽南人,但是普通话却说得很好,在广袤的南方,只要不遇上北方人,她就可以被认为是北方人。她性格很豪爽,逃课挂科作弊,投诉书记,质问校长为什么行政大楼盖得那么豪华当时我就认为跟着她我才能有出息。

还没上大一那会儿她就谈了个在北京工作的大龄男友,后来厌倦了异地恋,大一光棍节那果断跟他分手。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也变得时髦起来,谈了个异地恋。那男孩子叫王育平,初看他照片,大饼脸白白净净还蛮帅的。后来发现,他是一个文青,时常写些文字抱怨一下生活。但凡情窦初开的女孩子都会欣赏有青年才俊,我也不例外。但是和他交往的四个月,我们一次面也没见着,他说他丑,他没钱,他不能让我想买啥就买啥,他只能带我逛夜市,他声音沙哑唱歌不好听等等。

晓芸很反感我和他在一起,她不喜欢王育平,她说他长得奇怪,人也奇怪,更何况我没见过他本人。所以她老盼着我和他分手。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我们就这样一天天打着电话不说见面地耗着对方。

那年那月那些事


随着忆的路,回到梦开始的地方。遥远的村庄,是我的故乡,村边有一条小河,岭上有一个谷场。院里一颗柿子树,门外一口辘轳井。还有雨后的彩虹,夜间的蛙鸣。朦胧的月光,婆娑的树影下,那些儿时的伙伴

我生于60年代,那时候百废待兴,物资匮乏,国家正处于初级建设期间。妈妈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后,shenti彻底垮了,我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推碾子磨面,看孩子做饭,小学基本是半工半读完成的。

那一年家里喂了两头猪,原本想多一头猪会多一份收入,怎奈却没有多余的粮食可喂他们。所以放学了,我要立即跑回家,拉着妹妹赶着两头猪走向东坡上。我们要赶在天黑前让猪吃饱,再把明天的猪草打够。已是深秋了,地里的粮食已经收割完,只剩下秸秆静静的躺着。但人们依然吃不饱,所以更没有东西给喂猪,只好把他们赶到地里,让他们自己挑自己喜欢的野菜和秸秆,这两头猪养了快一年了,还不够八十斤,马上就过年了,家里就指着这两头猪换取年货。秋天再不喂起来,冬天就更没什么可吃的了。

蓖麻是粮食里成熟最迟的一种,它不种在地里,而是种在堎上(山坡地的边缘)。当一切植物都躺倒在地,结束一季的使命时,唯有蓖麻还坚持在寒冷的秋风中。妈妈说回家时带几颗蓖麻籽,家里已经没有一滴油了,我们每天都摘几颗蓖麻籽回家,剥开蓖麻籽上一层光滑黝黑的皮,几颗白生生的蓖麻仁放进烘在火上的铁勺中,用筷子使劲压出油,放一点葱花,然后迅速的把铁勺放进由小米和高粱面做好的米琪饭里,刺啦一声,香味四溢。其实,那几颗蓖麻仁根本炸不够一滴油,我们只是听响声而已。那时候,玉米面和高粱面是主要食品。玉米面喝糊糊、吃煮疙瘩。高粱面是要做面条的,因为是深红色的,所以高粱面做出的面条叫黑圪条。以其说是面条,其实煮到锅里还是糊糊。

爸爸在外村教书,家里只有妈妈和五个孩子,妈妈做好一锅饭,一人舀上一碗就不管了,其实,那一锅饭根本就不够五个孩子吃,所以大家就以最快的速度抢着吃,谁先吃完谁就可以吃上第二碗,谁吃的慢就只好挨饿了。妈妈看着五个孩子发愁,因为,家里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靠爸爸回来带一些粮食接济。因此,盼爸爸回家也是一家人的喜悦。

爸爸当教员是领工资的,当家里再也没有可吃的粮食时,爸爸会扒火车下河南去买一些。那个时候,,买卖是不自由的,所以每一次爸爸都是偷偷摸摸的乘着夜色回家。记得有一次为躲避火车站的纠察,爸爸在火车道下面的臭水沟里躲了半夜,还得在天亮前赶回家,因为还怕村里人看见。

每当夜晚有敲门声,一家人总是欢天喜地的喊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就像一窝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看到老燕子飞回来一样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爸爸回来了,肯定就有好吃的,那时候白米和挂面是爸爸带回来最好的粮食,或许会带回来几个火烧就更美了。那时候最最好吃是河南的白面火烧,薄薄的,圆圆的,吃着是那样的精道。(家里做的总是玉面的,面质粗糙,难以下咽。)每个人半个火烧,一会功夫就下肚了,带着满足和欢喜进入梦乡。所以这是一家人的秘密,也是一家人幸福的源泉。

就要过年了,那不够百斤的两头猪就要卖掉了。我和妹妹都哭了,养了一年的猪,和我们有了深深的感情,每天喂养他们成了我们的一项任务,也成了一种乐趣,听着他们哼哼唧唧的吃食,好像听到一种美妙的音乐。看着他们吃的香喷喷的,我们就特别有成就感。但猪不是宠物,不得不卖,家里指着卖掉的钱为我们买回花布做新衣服,买回鞋面和塑料底做鞋,这些活都得妈妈一针一线连明彻夜,直到三十晚上才能做完。

记得小时候过年,总是有雪的,瑞雪兆丰年好像就是为过年准备的词。厚厚的,融融的雪,还有雪化后房檐上挂着的屋锥,一根一根整齐的排列在屋檐下,甚是壮观。被鞭炮叫醒的我们马上起床,穿上妈妈刚刚缝好的新衣服,跑到外面和小伙伴们互相欣赏,各式各样的花衣服,一水的蓝色裤子,就比比谁的深了谁的浅了。白塑料底黑布面的鞋子差不多都一样,或方口带带儿的,或松紧口的。比看完了,大家动手扫出一块雪地,一起跳房子,踢毽子。欢乐的笑声和鞭炮声一起荡漾在新年的天空。其实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哪知道大人为了过年发多少愁啊。听爸爸说,有一个年,就是向人借了五块钱才过去的。这个借给爸爸钱的人,让爸爸感激了一辈子,多会说起来都是唏嘘不已,不能忘记的好人啊。

往事如烟,依稀仿佛是昨天,青春年华已布满暮雪,那些淡淡的忧伤时常围绕着记忆弥漫。那些土地还好吗?那些野菜还有吗?我知道现在的人已经不种蓖麻了,现在都在吃花生油,调和油,蓖麻已经远离了我们的生活,但它的浓香依然飘荡在我心深处。那些粗糙的恨之入骨的玉米面,现在也成了健康的高档食品。依然想念那两头猪,瘦瘦的听话的两头猪,在现在来说应该是最绿色的食品了,那时候却是为怎么喂胖他们而发愁。花棉袄,白底鞋。跳房子,踢毽子。那些童年的记忆,依然那么美丽,家乡却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模样,老房已经变作了楼房,蜿蜒曲折的小巷已变成了笔直宽畅的马路。井干了,河臭了,雾霾代替了彩虹,整齐划一的村庄已没有雨蛙的立身之地,渐渐回暖的大气再不会让人看到冬天的屋锥。

那飘逝了的,不仅是青春年华,还有那些淡淡的忧伤。留下的,却让人看不见故乡的模样。只有回忆是那么清晰,亲切

那年故乡的那些鸟


一句发自内心的话:我爱鸟胜过爱自己的孩子。

一个休息日的清晨,我正在院子里给蔬菜除草,就听见大门外的杨树上有喜鹊的叫声,而且是一群。我停下手中的活,悄悄打开铁门,遁声望去。杨树上的喜鹊们尖叫着窜上窜下,飞舞着跳跃着。今天是怎么了?来了这么多鸟儿。我正纳闷的时候,才看见树下卧着一只猫。呵呵!大概这群喜鹊是怕猫占领它们的领地,故而想驱赶它。哪知这位猫绅士才不理会呢,趴在那儿闭目养神,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

这真是一件新奇的事,一齐来了这么多鸟。也许是近几年村子的周围种了不少树,给了鸟儿一个生存的场所。前几天,我还听见村外的杨树林里传来了豌豆罢角的鸟叫,这使我想起故乡的鸟儿们来。

我出生在川东的山村,可以说是听着各种鸟叫声和看着各种鸟儿的倩影长大的。这些年来,离开故乡,在异地他乡讨生活,故乡的鸟,自然构成了乡愁的一部分。

记忆中,故乡最多的是麻雀,小巧的个头,敏捷的动作,总是喜欢大群大群地飞落在秋收后的田野里,结在郁郁葱葱的竹叶间。或者站满秋冬严寒里细细的电线上。屋后的山林里,成群的画眉在树丛和荆棘丛中欢快地叫着、跳跃着。只听见它们悦耳的鸣叫,要想目睹它们的风采,那你只能在荆棘丛中趴上几个小时,也许会有一群鸟儿经过。如是有一丝动静,哪怕是微弱的呼吸声,鸟儿也会觉察,会惊惶地、叽叽喳喳地逃远,让你失落万分。

在这篇文字中,我想对竹鸡这种鸟多费一点笔墨,因为那是一种令我灵魂为之颤栗的一种鸟。它比普通家鸡略小,雄鸡色泽艳丽,雌鸡灰麻麻的,形体类似普通家鸡。

山前屋后,不时传来竹鸡的鸣叫,这美丽的山中的精灵。能逮到一只来饲养,那是我儿时梦寐以求的事。于是我纠缠着外公去抓竹鸡。外公说:那雀儿是咱们能抓到的吗?除非你去缠你陈表公。

陈表公是有名的捕鸟高手。不过,老人有自己的捕鸟原则,那就是在春季鸟儿繁殖的季节不打鸟,那些稀有鸟儿不打。

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陈表公同意了,不过老人说:竹鸡这种鸟很蠢很忠诚,咱们说好了就逮一只,不要贪多才好。我不解老人的话,答应了他的要求。

翌日清晨,陈表公背着一个大笼子,提着一袋捕鸟工具,带着我和外公披着晨光进山了。也不知在这茫茫竹海里穿越了多久,后来走到一棵灌木旁,陈表公停了下来。这是一棵我叫不上名的野果子树,结了许多红红的野果子。陈表公左瞅瞅,右瞧瞧,看看树上,又望望树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这附近肯定有竹鸡。他边说边放下鸟笼,小心地在野果子树四周铺设起捕鸟夹来。放好捕鸟夹,他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只听咕咕、咕咕的叫声,便从哨子里传出来。很快,西边的竹丛中也传来了一声咕咕的叫唤声。听到回声,陈表公拉着我和外公来到东边一处蹲了下来,又掏出哨子咕咕,咕咕地吹。听到叫声的竹鸡,便也咕咕地叫唤着向红果树靠近。终于,一只领头的竹鸡出现在野果子树的旁边,陈表公住了口。

那只竹鸡又咕咕地叫了一声,见没有回应,它环顾了一下四周,瞧见了红红的野果子树,转而蹦蹦跳跳,向野果子树奔了过去。忽然咔嚓一声,接着是竹鸡扑腾着翅膀,发出嘎咕、嘎咕的惊叫声。竹鸡被捕鸟夹套住了!我惊喜地叫了起来:我抓它去!

陈表公忙扯住我小声地说:轻点,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我不解。老人说:我们现在若是去抓竹鸡,那就显得我们这些人比竹鸡还蠢了!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不是暗指我不聪明,但我立即闭了嘴。

被捕鸟夹套住了腿的竹鸡,扑腾了好一阵,怎么也挣脱不了,它昂着脖子嘎咕、嘎咕地叫了起来,不知是呼唤它的同伴,还是绝望地呼叫,其声音有点凄惨。它的叫声刚落,不远处的咕咕声便接二连三地传了过来。接着,三只竹鸡出现了。大约是知道了其中的危险,它们都不敢轻易往前。相持了好一阵,一只稍大的竹鸡咕咕叫了一声,便小心谨慎地一飞一跳向那只中了套的竹鸡靠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它也让捕鸟夹套住了一只脚。它拼命地扑腾着翅膀,也惊恐地嘎咕嘎咕地叫了起来。旁边那两只竹鸡惊慌地四处张望,咕咕咕咕不安地叫唤。这时,又一只竹鸡从野果子树边冒出来了,紧跟着它后面还有两只嘀咕嘀咕的小竹鸡,大大小小共五只竹鸡,它们惊慌地聚集在一起,不安地叫唤着。片刻,一只竹鸡又小心地向那两只被困的竹鸡一步一步地走去,又是一声咔嚓,这只竹鸡又中套了。

尽管有三只竹鸡被夹住了,但悲剧却仍在继续上演。不久,又先后有三只竹鸡被套住。我不明白,这些竹鸡为什么这么傻呢?明明知道通往同伴的那条路上充满着恐怖,甚至是死亡,但为什么还往前闯呢?这举动多愚蠢啊!我不明白,想问陈表公,却见他两眼死死地盯着余下的那只可怜的小竹鸡。带小竹鸡来的那只大竹鸡,也许就是小竹鸡的母亲吧,见小竹鸡跃跃欲试要往前,吓得嘎嘎嘎地惊叫,但小竹鸡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它很幸运,顺利地走到了那只大竹鸡身边。大竹鸡的头与小竹鸡的头,紧紧而亲切地靠在了一起。少顷,小竹鸡低头啄起套在大竹鸡腿上的绳子来了,大竹鸡自己也低头啄起绳子来。我猛地大悟,明白了为什么一只只竹鸡视死如归地向已被捕鸟夹套住的同伴走去的原因,原来它们是想拯救自己面临险境的同伴。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啊!

小竹鸡低着头啄了好一阵,好像没有什么效果,便抬起头,绕着竹鸡妈妈走了起来,好像要找出什么其他拯救妈妈的办法吧。悲剧终于出现了,咔嚓一声,小竹鸡也被捕鸟夹套住了大腿。陈表公惊喜地叫唤起来:都中套了,一共七只。这时,他得意地对我说:这一下你该明白了吧,我为什么不要你们贪多的缘故。

外公跑上前去,高兴地把竹鸡一只只地放入他带来的鸟笼里,激动地说:今天没白跑,这七只竹鸡,留着只给丫头玩,其他的咱们老哥俩下酒。

我早就对竹鸡有了怜悯之心,又让刚才竹鸡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为救同伴不顾自身危险的伟大精神所感动,便对两位老人说:这鸟儿怪可怜的,咱们把它放了吧,我不要了。

陈表公同意我的意见,说要留一只,其它的放了。

回家后的第二天,我就放飞了陈表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我逮到的竹鸡。我幼小的心灵在那时候为之颤栗了。

听说家乡的这种鸟很少了,因为那些不法的偷猎者利用竹鸡为救同伴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弱点,来消灭了善良的竹鸡,使它们变成了自己的盘中美味和笼中的宠物。

还有一种鸟,我们称之为黄斑斑,个头比麻雀要大,羽毛黑白相间,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也有单独行动的,经常飞来我家的屋檐下,啄食挂在房梁上的玉米,或者在老屋的瓦房顶上慢悠悠的跳跃着。有时候,我们会在平房上支上捕老鼠的铁夹子,铁夹子上钉坨洋芋,等黄斑斑来啄;人躲在暗处,不一会儿便能听到铁夹子发出一声破响,一只黄斑斑被夹住了。

那时候,乌鸦和喜鹊也是常见的。故乡称乌鸦为老娃(老鸹),叫喜鹊为鸦雀,大人们在教训自己的儿子偷懒时,往往会说:鸦雀老娃含来喂你,还要你张嘴。乌鸦明显是不受大家喜欢的,羽毛一身透黑,又总在乱坟岗、荒野坡等地出现,叫声嘎嘎的甚是瘆人,人们总认为乌鸦的叫声不吉利,只要有乌鸦在村头叫,或者低低的盘旋在空中鸣叫,村里就要死人。乌鸦嘴乌鸦嘴大概就是这么得来的。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是非常喜欢乌鸦的,首先是乌鸦总会出现在各种童话故事里,形象都那么的可爱,最重要的是,据说乌鸦是唯一懂得反哺的鸟类,这特别让我钦佩。喜鹊恰好与乌鸦相反,非常受人们的喜欢,叫声清脆悦耳,代表着喜庆、祥和,就有了喜鹊叫,有客到的说法。

燕子也是农村常见的鸟类。燕属候鸟,随季节变化而迁徙,喜欢成双成对,出入在人家屋内或屋檐下。因此为古人所青睐,经常出现在古诗词中,或惜春伤秋,或渲染离愁,或寄托相思,或感伤时事,意象之盛,表情之丰,非其它物类所能及。古有谁家春燕啄新泥的诗句,尤为传神。每年的春天,总有燕子飞到贫寒农家,在大门的角上筑巢、繁育后代,人们是不会去干涉或者捣毁燕子温暖的巢穴的,都认为燕子带来的是吉祥是和谐是五谷丰登。

每年的春天,布谷鸟都会如约而至。老家称之为苞谷雀儿,它总在春寒料峭的清晨,在村头高亢的叫唤着正睡懒觉的人们,好像在提醒大家,春天来了,该播种了。对于布谷鸟,山里人是非常敬重的,倘若有不懂事的顽童丢石头或者用弹弓去打它,都会遭到大人们的责骂,据说打死苞谷雀儿天气就要大旱,这虽然是迷信的说法,但是大家都保持着非常敬畏的心态。

那时候,人们最提防的是老鹰。一声凄厉的鸣叫,一道黑影从空中划过,老鹰煽动着有力的翅膀,在半空中虎视眈眈地盯着地上。人们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损失一只羊羔或者一只母鸡。有一次,一只硕大的老鹰不知叼了谁家的猪崽,在空中盘旋而去,只听见猪崽凄惨的叫声持续了好久,在山谷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我家房子后面便是山,山上草深树密,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羊雀、黄鹂、杜鹃、野鸡、榛鸡只要走进树林,到处是鸟叫,随时可见鸟儿振翅高飞的情形。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林里拉开了一场歌咏赛,一天到晚、一年到头,总有各种各样的鸟叫声在大山深处啼叫,或清脆婉转,或低沉绵长,或欢快喜庆,或凄楚哀怨,给大山深处增添了不少生机,注入了不少活力。

那些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随着人们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和对野生鸟类的捕杀,麻雀、乌鸦、喜鹊等都已销声匿迹了,老鹰更是罕见,许许多多的鸟类都濒临绝种了。而我,早已离开了故乡,在他乡安家落户,那些与鸟相处、听着鸟鸣看书的往事只能永远的保存在记忆中了。我不敢想象,没有了鸟叫,一座大山会是怎样的空旷、荒凉和萧瑟。

鸟儿,我爱你,让我亲近你好吗?我故乡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