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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过年的记忆,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春节又要来到,计划着兄弟们的休假。回家的心情再次涌上心头。历史的记忆浮现眼前。
新衣服、新鞋子,妈妈整齐地放在床头,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不知道多少遍。一晚上没睡着,听着爸爸早早地起来,在大门外一个一个地放着鞭炮。要从看得到一点亮光开始,放到天大白。这之间我们都不能起床,等爸爸全部整理好后,再叫妈妈起来,妈妈给我们烧好热水,招呼我们起床。我们换上全年最新的装扮,给爷爷奶奶端去洗脸水,放在爷爷奶奶的床边,小心翼翼地说出在心里默念过多遍的话,生怕说错,这是一年的彩头,不能有一点失误。看着爷爷奶奶笑呵呵地起床。爷爷奶奶洗完后我们再端着脸盆到妈妈处领赏。奖赏就是妈妈一句表扬的话,一下温柔的抚摸。
妈妈、嫂子们忙开了,揉着早就亲手磨出来的汤圆粉,包着自己制作的汤圆芯,原料都是自己弄的,花生、芝麻、核桃、冻了的猪油,还有爸爸给我们一人一个的桔子,留下的皮切成的丁,再加上用鸡蛋换来的砂糠和红糖。我就会一直守着他们制作,常会从妈妈,嫂子手上得到些许甜甜的赏赐。
灶堂的火很旺,是爸爸前几天破开的粗木块,汤圆在大锅里翻滚,好不容易等到从里面捞出来了,想快点吃到嘴里去,想着想着直流口水。爸爸看出了我的心思,用眼瞪着我。我们学着走猫步样的端着满满地汤圆,来到堂屋,按人头摆好多少碗,够了,请出爷爷奶奶,我是爷爷奶奶的小孙子,可以跟爷爷奶奶坐一起,我坐在他们中间,拿着筷子想动手,又瞧见了爸爸的眼神,我拿着筷子的手停止了,等爷爷呢。爷爷老了,动作好慢,我急。好不容易等到爷爷的筷子夹着了汤圆。我动手了,爸爸还盯着我,看着热气直冒,明白了爸爸是怕我烫着。一口咬下去,香甜充满了心头。
我们家人多,坐不下,妈妈、嫂子站在边上吃,我坐在爷爷奶奶中间,动不得,老实地美美地吃着。没几下吃光了,爷爷看着我空着的碗,给我挑了一个,奶奶又给我夹了两个,看着爷爷奶奶笑笑,两老人也笑了。
妈妈从大大的坛子里面抓出年前炒好的花生、胡豆、薯干,我给爷爷奶奶送去,爷爷奶奶笑着接下,爸爸说给爷爷奶奶送软糖去。才明白老人老了,这些干货吃不动了。我衣服、裤子荷包都装得满满地。来到院子寻找爸爸没有炸响的鞭,找了半天一个没有,显得有些失望。爸爸从墙角拿出来了,他早就已经检查过了,给我留着的呢。
爷爷奶奶过世了,妈妈也在我们大团圆的时候离开了我们,那也是我们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也是我离开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不是因为妈妈离开我们,我们全家也不可能在那一年春节团圆。2005年春节,妈妈病重,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老家,还是没来得及跟妈妈说上最后一句话。妈妈太想我们了,希望我们在一起多待些日子,过世的妈妈在家里陪了我们九天,哥哥姐姐陪着悲痛的爸爸。
二十年了,我们天各一方,知道爸爸好想我们回去陪陪他,多想我们哥姐们一起再次团圆,可我们一次又一次让爸爸失望。
我也当爸爸了,儿子已经十多岁了,也没能安心地陪儿子过一次年。每年过节的电话中总有儿子的期盼,总有爱人的无奈。儿子没能体会到有爸爸一起过年的感受,也没了我这样美好的儿时过年的记忆。
又要过年了,无数次兄弟们在一起过年的场景再次浮现,重复着那无尽的重复,喧闹的碰杯,豪言壮语的释放更多的是用电话跟家人过年,我慢慢走过去,轻轻地拍着兄弟的肩膀。数着兄弟的个数,都在航浚18这个家里,我尽力招呼大家一起,别分开。
过年,值班,外地我们是长江航道船员,就必须学会面对。我们既然选择了大江大海,就应该无怨无悔。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过年
几十年来他们常常怨气满腹含沙射影抱怨,和我散步简直就是自取灭亡,和竞走几乎没有区别,那正是我的个性,雷鸣电闪,飞沙走石。就包括现在吃饭也还是老样子,在抢嗦?老三,你是不是吃慢点,菜都还没上齐。。诶,你稍微还是吃慢点嘛,出趟门旅游,想悠悠闲闲喝两酒,结果整得来和抢溲稀饭差逑不多!。诶,李老师喂,李火箭,慢点!。他妈两里路他就可以被你甩下一里半!爱怎么怎么说好了,过了钟点,是你给我发过年钱?从小学到中学我几乎都是这个样子,大刀阔斧,闻风而动,却唯独不能自个儿早起。这也是我过年最为恼火的尴尬所在,万一真睡过了头,过年钱上谁家领去?而且他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吃过了午饭的见面,过年钱自动作废!听好了,不是不仁不义的手动,也不是故弄玄虚的半自动,而是天经地义的全自动!真睡过了头,和谁说理去?这个年,对目赤耳热晕头转向走东串西的自己说来,真是环环相扣,步步惊心,悬念迭起,可千万别谁家里到头又和我开上什么玩笑来!谁愚弄我,我消灭谁!
雾霭翻滚的深冬,哑巴堰坎只要被里三层外三层提巴笼戳箕只待精耕细作的人儿沸沸扬扬拥挤得来水泄不通,那么这个年就只剩下最后两三天时间了。生产队也总是每年选择腊月最末这两天打鱼。人手两三斤的整鱼或者砍成几等分的草鱼是瘟猪肉后这个旧历年生产队最后一次福利分配。或者说哑巴堰就是这个同心同德领导集体关心民瘼爱民恤物的百年大计。而计日以俟掰着指头的年终分配在打鱼头几天便已然圆满落下帷幕。顺不顺心也就这么凑合着过了吧。
同秋天分配的一部分苹果似的,母亲会把草鱼再砍成若干等分,油炸好后装入几个盘子一起放进房间那个高高的清朝大衣柜里。上好锁再要想打开来,就别费那心思哩。年三十自然而然水落石出,说不定还可以翻出来哪天就已经准备妥帖的水果硬糖!
腊月末门外这条巷弄里,行色匆匆奔跑着披红挂绿殷实家庭的主妇们,特别邮电校、七零三那群政府摊摊儿的妇道人家,背夹背提竹篮从巷子过上过下的时候总也忘不了煞费苦心把焦头烂额豁皮们的心情搞得一团糟!恨死了他们。你妈,不就个猪脑壳,猪脚脚,五花肉,有没得必要唇焦舌敝惊风火扯?就专挑你豁皮家门口歇脚。专门你门前谈来之不易,谈价值不菲。谈得你七上八下怊怅若失。
其实,仓皇的心儿紧随他们的节奏在寒假前就已然迈入那道最令人心驰神往宫殿的大门。计算的,盘算的,预算的,超预算的,计划的,超计划的,A到Z计划的。腊月起头特别留意主席半身画像下方的挂历,每篇必须盯准了子时亲自正点更新。这日子,真是让人揪心!度秒如年!此时三家村小学堂俨然正规军校,全校统一着装,男同学军帽、军涤、军棉袄、军手套,女同学风雪帽、花棉袄、线手套。年关迟迟不到!会不会去年就把日子看错了?越传越乱,越传越悬,哦,原来今年不过年!他妈老汉儿告诉他的!狗日的造谣言,贴标语!弄,弄,弄!哈哈,要过,要过年!问题是到底哪天才放假?过年又到底揽得来好多崭花儿?磕头作揖的价码?顶礼膜拜的酬金?三拜九叩的答谢?如果哪个敢给杠子,老子就敢通宵作揖。
总是在遥不可及的哪一天班上到学校就会几个十几个再几十上百个拉扯起过年那些欢心事。过年成为同学们上下课唯一探讨的主题,甚至都已经远远超过了曾经最挚爱的坝坝电影。脑壳有包!谈学习,谈考试。大不了老子忍气吞声,老子就喜欢当放鸭子的小社员。为了票子花敢把面子拉下马。平日里能去的,能不能去的,敢去的,敢不敢去的,爱去的,鬼才爱去的,过年的日子里冰释前嫌一团和气,和气生财的道理都懂。一年里无本万利的表演也仅此一次,年过了该不认还不认,可不去还不去,就请老子也看心情,爱来来爱去去!怎么可能和心存芥蒂的谁谁谁划不清界限,分不清阵营?怎么可能认贼为父,又如何能够为蝇头小利叛变革命与虎谋皮?
寒假里,每天一定会挑选一条新线路独自顺巷弄,街头,石灰桥,下沙河,马家沟,窑坝子,生药厂,教仪厂,红胶厂,402,邮电校溜达到哑巴堰,再转到附近的田野。即使只是看看单位萧索的门庭,店铺里拥挤的人群,居家门前摇摇欲坠的公交,茅草棚里熟悉的脸孔,田坎边的小草,粼粼洵洵的池塘,气势磅礴的果园,金黄夕照的田野,绮丽秀美的村庄,心情就已然够舒坦了。常常静静伫立在荒草萎萎清风徐徐的田野中仰头静静等待彤红的旭日喷薄而出。晨曦中随手採来一把浸润着晨露的青草,或者掊来一把泥土高高抔举在掌心,揽来一株高大的娄娄花,粗壮的藤蔓,再闭上眼睛深吸几口。对这种小草、黄土的芬芳情有独钟,一往情深。内心里升腾着对这片土地始终不渝的热爱,一种难以言表潜意识里固有的狂热。
锣鼓宣添,乐曲嘹亮,彩旗飘扬,欢呼一片,终于,年,粉末登场了!囤积至今一切曾经诸多切不切实际的遐想,构想,幻想,妄想就快成为现实!而荣辱与共的沙河堡就是造就这一切愿望得已最终实现的首选宝地,不二法门。四面八方的人儿纷纷赶往这条老街,水泄不通的街头行人如织,摩肩接踵,人欢马嘶,车水马龙。层层叠叠的人头蜂拥在巷子唯一百货商店和沿街几家供销社里,平日里眼馋的全买,想吃的给老子撑死了整,老子今天不缺银子!平日锱铢必较的倒找大户也不能不被群情振奋凫趋雀跃的人儿感染到这里来,置办上急需的年货,给自己和孩子扯上几尺蓝布,裁缝铺子重金加急打上一身行头,过年可别把祖先的面子也丢了!拉下的饥荒就来年再续吧!你追我赶的人儿几乎扎断整条街道,整个街头俯瞰下去就是炸开锅一个大蜂箱。过年的这条世纪老街弥漫着从来不曾有过的年轻,活力,闲散,慷慨,喜庆。魅力四射,光彩照人。即使最不懂生活情趣的老古董也会为轰轰烈烈的场面撼动,买来年画,贴上对子,置办上奢侈的年货。对祖祖辈辈沙河堡人说来,过年就是这辈子最大的盼头,大把花钱就是过年必须要有的排场,再怎么铺张都不为过!过年的沙河堡是洒脱的,是繁华的,是大张旗鼓的,是惊天动地的,是充满欢声笑语的,是得意忘形的。
无数年来,家家户户约定俗成的规矩初一天互不窜门。除去铺子、摊子小孩子断断续续的纠缠街头宁静得出奇,除去空空如也的四趟12路几乎顺马路到九眼桥整个路段寻不到任何生机。只有零零星星烟花或忽而起头急促的爆竹。大人的告诫可不止数次,初一天胆敢到哪家白吃白喝而不落屋,那么擎等着好了!暴风雨一定会来得很猛烈,把这狗日的破嘴撕了!家里是养不起你还是穷得吃不起饭?这倒霉催的!新年第一天让你晦气!让人败兴!看来今年甭指望发达了!
初一一早吞下斗碗汤圆领来两毛恩赐便会顺沙河堡街头东游西荡,或者巷子家门口东张西望,感受一年才有一次的新气象,挥霍一年才有一次的过年钱,洋盘一年才有一套的新衣衫。但绝不敢造次到哪家去拜访,或者垂涎哪家的美食。偶尔窜街头烟花摊子精挑细选,奔萝卜枪摊子噼噼啪啪。崇尚沉浸于喜悦中宁静的街头,繁华的沙河堡就是心中最美丽的乌托邦!
初一天无论成渝马路还是门前巷子里几乎就没有过往的行人,平日里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侠客此时也全窝家里,即使心不在焉,否则注定是家门的叛逆。只是愤怒声讨的闲言碎语够你不吃饭活到十五!很长时间慢条斯理顺门前摇过去一辆空荡荡的公共车,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售票员此时春风满面,别提多淑女!多和气!隐藏其后的狰狞面目让人想起就不寒而栗,狗日的,难道会唱川戏?即使有再多的空位此时却没有哪位愿意上去感受平日里梦寐以求的宝座,偶尔上去一位一定是酒精作用的结果,或者就是压岁钱多了唧唧喳喳的小家伙。挤车门口合计是凑钱青羊宫赶灯会,还是新桥电影院过场瘾,感受感受比坝坝电影到底高级好多?不上不下的举动让淑女就快原形毕露,只是嘴角依然保持着淑女才有的微笑。一阵闹腾后这群既不想逛灯会也不想看二毛五那么贵一场电影的人儿跳下车欢快地消失在巷弄里。嘭,嘶,嘶关上门的公交车不急不缓继续欢乐地摇向幸福的下一站,往车窗外观赏的她嘴角依然绽放出迷人的微笑。
嘭,嘭,嘭嘭嘭,醒来那位不停敲打车门!老子要下车!哪个把老子抬车上的!只怕是上车容易下车就难了。比起一毛二爱哪里哪里,下沙河里也随你愿。想混车?没门儿!
过年的家里从来不缺欢快的氛围,从来不少两瓶江白一斤水果糖几斤水果来来往往的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生产队社员,父亲单位空手朝贺不拘礼数骑自行车的男男女女,以及各种来路的新人,包括附近的老师,工人,教授,学生。过年的家里就是工农兵学商齐聚一堂的盛会,就是欢声笑语五彩缤纷的海洋!就是到最后根本就不敢再把礼物随出去的闹市,你根本就记不住那包礼物是哪家随来的!沙河堡方圆最得意的那帮摩托骑士总会呜呜咆哮在住家这条巷子里,为这条古老的街道注入一股全新的活力,为居家巷子里后生们带来时代进步的信号,让世世代代鸡公车洋马儿的沙河堡更加现代化,更充满变数,更充满希望,更充满无限遐想,相信来年大家都可以骑上雅马哈!开上B52!坐进上海轿车!年年如此,岁岁喜庆。
守岁,是年三十必须要遵的祖训。一个灰盆子,一对大蜡,无数被赋予虔诚祈祷殷切希望真心祝愿的立香。张灯结彩,金壁辉煌。
阴历年三十那天,耐劳的母亲一人一定会忙上一整个下午张罗年夜饭。父亲只是生火搭档跑腿。起先是油炸生产队刚分配到手一截砍成无数坨哑巴堰大草鱼,砍翻一只足年雄鸡和一块煮熟的槽头敬贡祖先、神灵,安排某等门前菜地搯来新鲜蔬菜,想方设法鼓捣出一桌丰盛的家宴。一筲箕炸疏肉,一口下去满嘴冒油,半筲箕炸瘦肉丸子,两大盘肥厚香纯腊肉,一盘熏排骨,一盘熏猪头肉,一盘地道自家调灌的川味香肠,几个荤炒菜。桌沿边铺满母亲炒的胡豆、豌豆、瓜子,街上小供销社破费来的豪华水果硬糖。
酉时开始的这顿年夜饭被告诫的规矩必须品味到子时正中,严格要求是子时末,至少十二点一分!只是未必大家就全都能严格遵循戒条死撑到那个钟点。即使又是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又是凉水浇头,又板又跳,火药炸药,呼儿嗨哟,总之,一切意念、规矩早被疲惫混沌,还是躺床上舒服!明摆就是呼噜大睡却死活嚷嚷半梦半醒!至多只是打了小盹儿。其实某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早就异想天开了,明早如果可以大慈大悲豪掷一张新一元票子就好了。绚烂的笑容洋溢在小脸上,或者就已经泛起两朵红晕,只是蓦然发现心机泄露却把忘乎所以的笑容牵强到桌上的盘里去了,嗨呀!腊肉好好吃!香肠真的香!豌豆。不住赞叹自己的聪明!
母亲历来不是守旧的人,在记忆里年轻母亲是不会婆婆妈妈,东长西短,柴米油盐的,不会在一堆絮絮叨叨大娘里发现有她的身影。所以通常第一个睡去的便是她。高小毕业的父亲则更加信奉传统文化,总是不急不缓慢条斯理晕上几杯烧酒,瘦削的脸庞东望望西看看,完了再反抄上手,披上外套,屋里屋外来回转。看得出不善言辞的父亲喜气洋洋。其实,从小到大和父亲面对面交流机会不多,传承来的性格也不善于无事天南海北,有事说事,无事各各的事。大家同样非常融洽。亲情是任何一种情感所无法逾越更加不可能替代的。零时零分零秒辞旧迎新的爆竹必然准时在院落炸响,只是这条巷弄乃至整个沙河堡很难统一开战,或者就是十钟九不一闹的。一声声,一串串,一户户,一家家,一片片,直达四面八方,噼里啪啦,轰轰隆隆,嗖嗖嗖嗖,嘣嘣嘣嘣,咚咚咚咚,啪啪啪啪,地动山摇,响彻云霄!五颜六色,流光溢彩,惊心动魄,举国同庆,整个大地欢呼一片,整个夜空恍若白昼,整个沙河堡就是战歌嘹亮万马奔腾的战场。弥漫空气中的浓烈刺鼻硝烟渐渐散尽后,仰头整个过程的父亲便自个睡了去,老三,睡的时候看看门插好没?这便是数十年如一日年三十晚父亲给我的叮嘱。某便重复着父亲的足迹,屋里屋外四处溜达,欣赏年夜的良辰美景,心潮起伏,无可不可,思绪飞扬在旭日东升后初一到接下来每一次动人心弦的窜门中。只有少几只或许同样陶醉于年夜喜庆里唧唧咕咕的虫儿作着伴。不觉笑出了声,不觉再开了花,无法抑制的幸福充盈满整个身躯。直到五更起头,再也无法坚持,头重脚轻一头栽床上,囫囵一觉。
昏黄的烛光此时随喜庆的风儿舞动得更加欢快,或者它就已经体会到明日定是新一番举国欢腾的空前盛况。
从腊月起头父母便开始张罗年事,肥猪出栏后第一件事就是腌上几十斤五花肉,吊厨房火口上,再酱抹上几刀风吹肉,酱鸡,猪头,猪尾,排骨,二十斤香肠。 初二起床授命捏上号票到街头采购各种烟酒糖果,包括挑选张贴各种年画,洗刷,摆放,布置待客的陈设。风风雨雨几十年里,大舅母准是初二一大早第一个赶到家里帮忙,稍后几位附近的常客九点左右陆续赶到听候母亲差遣。各路亲戚,朋友,工友,以及不请自来的邻居提上大包小包礼品往家里赶,到十一点前家里就已经济济一堂。最起先不请自来的海舰家,后来海舰邻居吴娘家,马家沟陈婆婆家,三家村范娘家,邮电校后门朱娘家,对门子张娘家,作为唯一的接待员某都可以先分别笑容可掬客套上一番,再掺茶递水派烟。到再后来四海的朋友南腔北调的志士全到家,根本也分不清哪里哪家,索性爱哪家哪家,来了就是亲戚,来了就不讲礼数,来了就手忙脚乱掺茶递水。险些自己还挤不进自己家!那些常年累月临时驻扎如入无人之境狗都不叫哪里也不去的单身汉小分队自不必说,过年的家里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的鼎力相助。要不然大家还不现场趴窝!简直就是声势浩大群众集会!礼品非常简陋,两瓶曲酒,三五斤水果,一两斤水果糖。但是收受礼品时可得千万上心,可别下次又把谁家的礼品随回了本家,闹出抬不起头的乌龙事件!母亲会突然哪里抽空出来回馈小孩子人人一个小小红包,见者有份,一视同仁。十二点准时点燃驱魔避邪大吉大利的爆竹,责任重大,意义深远。最先好些年头由某亲自操刀,后来火药换成炸药,火炮换作电光,即使快入脱兔也免不了被势如破竹追赶上,渐渐胆怯,再由老表或者老大老二主持。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绵长而欢快的家族亲朋大会餐后各自为阵,爱怎么疯狂请自便,可以谈天,可以说地,可以吹牛,可以自擂,可以自言自语,可以眉飞色舞,可以趾高气扬,可以自惭形秽,可以大侃梁山水浒,可以高歌英雄主义,可以干戈玉帛,可以评书联说,可以想变成打不死的神,可以后悔却变作了人,可以寄希望下辈子变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可又非常惧怕六亲不认提刀的人!变飞天的妖可又怕吓坏了家里人,更怕孙猴子他狗日犯浑,真是让人莫衷一是,不知如何是好?尽管差强人意最终决定还是继续变人好了!万一又混成了人中的神?也可以打牌,仅限于娱乐,沾钱的事各人把握分寸,别新年里丢班房就好。父亲很偶尔打牌,如果不知亲眼所见一直以为他除去工作生活什么爱好也没有。难得见上的时候会凑近去,几位关公打纸牌每人脸上额头甚至耳朵上也是纸条,出牌还得捞开眼睑上纸条,欢天喜地的天真样子让人感觉到童心未泯。让我们尽情的欢乐吧!新年好!
父亲带队的那桌前辈通常会从中午吃喝到晚上一两点。桌上每位颠三倒四,喜笑颜开,吞吞吐吐,滴滴咕咕,不停为一杯酒的说道手舞足蹈争论不休,再为之前哪一杯冤枉酒面红耳赤大呼上当。几位趁乱出去解决各自问题再回到桌旁俨然是精神饱满,一翻争执后全堂哗然,再轰堂而笑,来!举杯!干脆就全部一口干奠定里程碑再开启新的起跑线好了!让我们为美好的今天,为更加辉煌的来年举杯共饮,每人一瓶!至少两瓶!哈哈哈哈莫踩假水哟!来来来,流汤滴水,罚酒三杯。啥子不喝了!要得发不离八!再干八杯!杯盘狼藉,觥筹交错,东倒西歪,指手划脚,红光满面,长乐未央,大喜若狂,纵酒放歌!不知不觉间一请就三十年,直到那年依依不舍告别风雨同舟几十载的院落。
每次年请对某而言既是不可名状的欢欣,更有不可言宣的担心。父亲总是这样,倒屣迎宾,宾至如归。除了必须老远恭迎客人外每次昏头昏脑却执意逐一远送。固执到近乎偏执。谁也劝说不了!几十个春节里仅有一次没下桌被别人扶上了床,除此之外无一例外。回来后再一声不吭,摇摇晃晃摸上床,合衣而卧,辗转反侧。曾经多少个夜晚,没有路灯的门前成渝马路某紧随他颠颠跛跛的步子送干爹顺邮电校围墙到家,再随他的步子送叔舅们回花果八队,甚至把城里来的工友要送回九眼桥。彼此间总是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你送我一程我陪你一段,你送我到家我扶你回屋,搀搀扶扶送来陪去,某不知多少次把他从水沟,菜地,甚至门前红苕地抽起身。所以常常会感动于他们的纯粹。只有地道,只有交情,没有利益的纯粹。更喟然于当今的世故!
从不请客的那年开始,母亲几乎每年念叨,其实家人都很怀念过年,都很怀念喜庆的氛围。经历过贫困年代的父辈们很懂感情也非常尊重彼此的患难交情,走亲访友就是奔大家的情分去的。一醉方休必须的!曾经与父亲一起年年酩酊大醉偏偏倒倒赶回家,再继续偏偏倒倒到初八的那一大桌子老人如今所剩无几。时常想起父亲同样会想起他们,也就想起来年庆,一大家子和睦的氛围,清贫但却幸福!其实那也是一种精神,一种洒脱,一种超然,或者那根本就是一种升华。一种饱含情愫的至高至臻境界。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今朝有几回?来身若是再作伴,生生死死紧相随!从来不曾去剖析过他们的内心世界,也从来就不曾听闻过他们的向往追求。就哪怕永久或者凤凰,亦或是黑白或者彩色。或许他们本就不曾有过什么高洁志趣,然而我知道坦荡的他们是快乐的,要不,怎么会笑得如此开心?怎么会醉得如此灿烂?怎么会门前马路送去送还?怎么会如此迷恋过年的团圆?我更知道无欲无求的他们其实很高尚,很纯粹,很地道,公理自在心间,助人不遗余力,发奋图上,知足常乐,我可爱的父辈们!年在他们心里就是感情,就是问候,就是寄托,同样,也就是生生不息的新希望。所以才会至今让人难以忘怀曾经因为他们而才如此浓酽纯正的年节味道。
氤氲的气息顺路边缕缕送来,清香四溢,不绝于缕,那正是拥有着他们同等优秀品质的腊梅,不惧严寒,志纯品坚!忍不住想寻花而去。徐徐嵺峭的寒气迎面袭来,一绺绺追感着风儿的菜香浸透心房,几米外一位老妇身旁挑子里齐麻麻的红萝卜,迈了过去。红萝卜抿抿甜,看到看到就过年,红萝卜,耳旁回荡起这首如此熟悉亲切温暖的童谣。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过年了!
其实,在那年从他们的身上我隐约体会到年节的真谛!它何止才只是一个农历的什么日子?只是,让人扼腕叹息,我们混沌肤浅的摩登人类正自命不凡践踏着它本来的精髓!
过年(二)
今年春节,我们一家小三口去了妻娘亲家过年。
早在腊月初,妻就电话告知了岳母。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岳母就开始掐指算日子了,还不时打电话催问究竟哪一天才能到。
因妻单位放假晚,直到腊月二十九,我们才得以动身。原本计划中午就能赶到岳母家的,没曾想,在中途南京转车时,因临近年关三十,车票极其紧张,根本没法买到,所以我们不得不滞留于车站。这让我焦急万分。怎么办?情急之余,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妻弟的电话,告知他我们到了南京买不到票的情况。妻弟知晓后,即刻关切地叮嘱我们千万别着急,他将很快开车到南京接我们。这让我感动不已!因为妻弟性格内向,一向不善言辞。这次有如此举动,着实意外,实属难得。
回到岳母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到家放下行李,方知一家老小三代早中饭都还没吃,一直在等我们一起呢!
看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我的心一下子热乎得沸腾起来。因为我知道,在这一饭一菜里,包含着妻娘亲对我们浓浓的亲情。饭菜很香,个个胃口都很好,不大工夫吃了个净光光。
吃好饭,为过好大年,大家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忙开了。好在,很多的准备,妻弟、弟媳均已考虑周全,年货也已办置妥当。
晚上,妻与岳母同床共枕,谈话到了很晚很晚。我一觉醒来,她们还在窃窃私语。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上午,妻弟一家小三口、我们一家小三口一同去了岳父墓前拜祭。在岳父墓前,妻弟拜了又拜,头磕了又磕,其情至深,其孝至真,明月可鉴。而我则在心里默默地对岳父说:二爷,您知道吗?这些年我们一直好想念您啊!您放心,我们现在日子过得很好,孩子也已长大,身体结实着呢!二爷,我们知道,您就在我们身边的某一角落,无时不刻在瞧着、在保佑着我们。二爷,您不用牵挂我们!有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我与妻儿一生一世都会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与妻儿跪地叩拜过后,我们又将那份对岳父无尽的难以割舍的思念深深地埋藏于心底。
中午,我们在岳母家吃了午饭。考虑到这次年假时间紧,有很多亲戚家,我们只能走下过场,不能久留。我与岳母商量:妈,我们年三十计划不在家吃年夜饭,想去陪小舅妈一家吃,因为小舅已不在了妈,您不生气吧小舅在世时对妻娘亲家最顾惜,对我们也最疼爱,如今小舅不在了,门庭不比以往热闹,相比之下冷清了不少。岳母赞同并支持了我的想法。
吃过午饭,我和妻就直奔小舅妈家去了。到了小舅妈家,小舅妈见着我们,深感意外,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舅妈问长问短,像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的到来,可高兴坏了小舅妈!
此刻,小舅妈家很是热闹,很是温馨。一家人没一个闲着,大人们都在忙着年夜饭。表弟媳妯娌俩配合默契:一个在切配;一个在灶上烧菜。小舅妈则在灶下添材烧火。俩表弟一个在写对联,一个在忙这忙那。孩子们就在院子里玩耍,一个个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崭新擦亮的玩具汽车和飞机,两小眼瞪得大大的,对之充满好奇,对之爱不释手。一家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很温暖。
趁小舅妈一家都在忙碌的当口,我和妻就去了小舅墓前拜祭。小舅已走了近六年,但在我们心里,他就像没走一样,平常有事无事,我和妻总能提及小舅在世时对我们的好。
小舅不在了,过世了,门户就由俩表弟支撑。表弟兄弟俩很和睦,什么事情都商量着来做。这让小舅妈省了不少心,亦深感欣慰。
吃年夜饭之前,大表弟将对联、窗花一一贴好。大表弟写得一手令人好生羡慕的毛笔字,所以每年自家对联都是他亲自写就的。每年的此刻,整个屋子内外都弥漫着那久违了的墨香,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贴好对联,俩表弟开始祭灶,即拜灶王爷。这是一项在中国广大农村影响很大,流传极广的习俗。人们称这尊神为司命菩萨或司命灶君,传说他是玉皇大帝封的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负责管理各家的灶火,被作为一家的保护神而受到崇拜。大表弟极其虔诚地把他写在红纸上,两旁附着上天奏好事,下地保平安的对联,以保佑全家老少平安、健康、如意。
拜完灶王爷后,俩表弟接着又去土地庙祭福德正神,也就是土地爷。表弟点上蜡烛,插上香,摆满贡品,燃放爆竹,跪地叩拜,祈求土地爷保佑新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畜兴旺,免灾免难;保佑一家人身健体康,工作顺利,家庭美满。
拜祭完诸神,又祭祖。俩表弟一刻也不停。为了一家老小来年平安、幸福,俩表弟累着,但也心甘着、快乐着!
忙妥这一切,年夜饭就正式开宴了。
丰盛的年菜摆满一桌,阖家团聚,围坐桌旁,共吃团圆饭,心头的充实感真是难以言喻。一大家人既是享受满桌的佳肴盛馔,也是享受那份快乐的气氛,桌上有大菜、冷盆、热炒、点心。一般少不了两样东西:一是火锅;一是鱼。火锅沸煮,热气腾腾,温馨撩人,说明红红火火;鱼和余谐音,是象征吉庆有余,也喻示年年有余。大家不分老少,相互夹着菜,相互敬着小酒,相互祝福着,尊老爱幼的传统此时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劝吃声,劝酒声,谈笑声,祝福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此时此刻,幸福装满了一屋,有的还偷偷从门缝窗户溜了出去,跑得很远很远。我想:要是这样的相聚永远不散,那该有多好啊!
吃好年夜饭,舅妈百般挽留我和妻一起与表弟表弟媳打打小牌,一边耍,一边守岁。我和妻惦记着岳母,想着妻弟小夫妻俩肯定已被同村年轻人邀去一起打牌去了,她老人家没人陪着挺寂寞的。于是,想趁天黑前回去陪陪岳母说说话,与岳母一起守岁。说了我们的想法,小舅妈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接连点头,说:去吧!去吧!妻一一为表弟孩子和小舅妈包了红包,发了压岁钱,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小舅妈家。
岳母家村子与小舅妈家村子相隔大约二里路,中间无障碍物,甚是宽旷,两村相望隐约可见。
与妻出了小舅妈家村子不远,妻带着心疼的口吻对我说:你看,妈站在河塘埂朝我们这边看呢!我说:哪里啊?我怎么就看不见呢?你等一下子再瞧,肯定是我妈在盼我们回家。妻很有把握地说。
妻眼神好得出奇,没出嫁前,每次舅舅家有人去她家,出了村口,妻就能看得真真切切,一次也不会看走眼。
我们一路顺着弯过来曲过去的小田埂向前走去。到了一半路途,妻又让我往岳母家门前塘埂方向仔细瞧,这下我瞧清楚了,是岳母的身影,岳母站在塘埂最高处翘首相望着我们。见此情景,我不由得一下子想起了朱自清笔下父亲的背影,与之相比,那是何等的一致啊!
是啊,一年到头,妻至多与岳母相处不过小几日,岳母怎么能不盼呢!想到这儿,我们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到了岳母跟前,我刚要张口问:妈,您怎么站在这里啊?还没等我开口,岳母就关心起了我们:你们怎么回来了?不在小舅妈那里多玩会儿?怎么没打牌?晚了就不要回来,在小舅妈家歇息一晚也好吗!我笑着说:要是不早点儿回来,不知您还要站这里望多久呢!岳母笑而不答,只说妻弟小夫妻下午四点左右就被村子里的好友邀去打牌了。听了岳母这一说,我和妻对视而笑,都说:妈,我们早预料到您一人在家,才回来陪您的。岳母听了,又连声说:不打紧!不打紧!还好,伢在家呢。伢是妻弟孩子,性格与他爸爸一个样:忠厚谦和,不善言辞。我和妻一听,忙说:那好呀,就我们四个打麻将呗。
到了家,取出麻将牌,三代凑一桌打起了麻将。在吵闹声、欢笑声、搓麻将声、鞭炮声中,我们连战了四个多时辰,最后战局挺崩溃:三个大人输给了伢。
伢兴奋得前俯后仰,手舞足蹈这哪还是昔日那个三棍打不出个闷屁的伢呦?
三个大人输了钱,见伢如此高兴,心里虽有不服,也只能自我安慰:这不就是过年吗?过年,输点儿小钱算个球啊!过年,快乐最重要。如此一安慰,心里顿觉舒畅多了。
当午夜交正子时,新年钟声敲响,整个中华大地上空,爆竹声震响天宇,焰火照亮了整个夜空,把除夕的热闹气氛推向了最高潮。历代的诗人墨客总是以最美好的诗句,赞颂新年的来临。王安石的《元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人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就极其真实地描绘了我国人民欢度春节盛大的喜庆情景。
此刻,妻弟、弟媳打牌回来了。看脸色,不温不火,估计麻将战绩平平。果不其然,听妻弟媳说,他们俩赌局一开始,手气相当的不错,可到后来,据赌规调了方向,换了座儿,牌运就停滞不前了,一开始赢到手的钱在最后时间又吐了回去唉,真是可惜,可惜!大家说罢,一笑了之。
屋外爆竹声一浪胜过一浪,夜空在烟火的妆点下绚丽无比。大家尽情放着鞭炮烟火,喝着浓郁的香茶,吃着甜蜜蜜的糕点,嗑着香脆的瓜子,庆祝新年的来临。
大年初一,晚辈们相继来给岳母拜年,甚是热闹。上午妻弟小夫妻忙着做饭,我和妻一边陪伴岳母谈心说话,一边招呼来拜年的客人抽烟、喝茶、吃糕点、嗑瓜子。午饭,大家没敢贪杯,只草草吃了些饭菜,就收碗拾桌子了。因为大家都惦记着下午打麻将赢钱,得好彩头呢!
打了一下午麻将,几乎没什么输赢,大家皆大欢喜。
散了麻将,我与妻陪伴岳母随表弟回到小舅妈家吃了晚饭。晚饭过后,由表弟开车送我们到居住在县城的妻妹家。
初二在妻妹家待了一天。
初三一大早,表弟开车送我们至南京,然后我们转车回到了淮安。
这个春节,我们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很幸福!
过年人生
年年过年年年过,岁岁年年年不同。
一小时候过年,盛大而欢喜
记得小时候过年,是极其盛大而欢喜的事情。
记事起,好像是四五岁时,大概是过小年那天,也是我家从爷爷奶奶家分出来后,新建的砖瓦房落成,乔迁新家“过客”(也就是请上所有的亲戚朋友欢庆吃饭),家里家外人山人海,热闹之极。最令我们几个小孩子欢喜的是,从房子中央的顶梁柱上撒下来无数的糖果,好像从天而降的礼物,让我们雀跃无比,欢呼着手捧着争抢着捡着,真真是“天上掉馅饼,鸿运当头来”。
不过小时候的湖北乡下农村,由于物质匮乏,对小孩子来说,平时能吃上几块肥肉,已经难能可贵了。如果能吃上猪油拌饭,那才是真正香味四溢的美食呢!但在过年之前,家家户户几乎都会请村里专门杀猪的人,过来杀一头自家一年到头喂养的猪,以备整个过年之需。大多数人家杀猪,都会把日期选定在冬至日这天,意蕴着来年的猪会生长得更快更壮实。杀完猪后会把猪头放在一个装水的水桶里,猪肠猪肝等猪内脏会一一清洗干净后抹盐腌制晾晒,猪身肉被剁成一块一块后,用棕榈树的叶子搓成绳子穿起来,再抹盐腌制晾晒,以免坏掉。杀猪这天中午还会请杀猪人吃饭,往往会有极为丰盛的午餐,炖猪血、炒肉丝、炒猪肝再加上其他菜,会做上满满一桌子,然后把最亲的几个人也叫过来一块儿吃饭。从杀猪的那天起,家里的“年味”便一天天渐浓起来。
父母会专门花上一两天的时间,在家把猪肉切碎剁烂,用筷子将猪肠撑开,将猪肉灌进里面,灌满一段用白线绳扎住打结,再灌再打结,直到灌完所有的猪肠,称之为“灌香肠”。然后将这些“香肠”每天挂到外面晾晒,过年在家烤火时再挂在火堆上用烟熏,这样就又成了“烟熏香肠”。过年招待亲戚时,每次切取一小段,用温水洗干净,然后放进锅里加水,和米饭一起蒸,会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来。蒸好后取出切块,一口咬上去,红红的油沾满整个嘴唇,感觉是人间至味。我直到现在,还喜欢吃香肠。
到了腊月,父母就会开始收拾和打扫屋子。小年之前,就会开始准备年货。经常是父母让我和弟弟在家,嘱咐居住在不远处的爷爷奶奶捎带帮忙看着,他们上街购置年货:花生、瓜子、糖果、饼干,还有各种各样的菜和食物。我和弟弟在家,玩得也不安心,像盼星星盼月亮般,期盼着父母买好年货早早回来,因为可以有糖果饼干吃。小时候物质匮乏,平时难吃到一两颗糖。还记得自己上小学一年级时,经不住学校旁边小商店里棒棒糖的诱惑,偷偷地拿了父亲口袋里的一毛钱,买了两个棒棒糖,美美地吃了一顿。可是后来被父亲发现了,我以为父亲会动手打我,可是他没有,只是和蔼地说:“你以后要是真想吃,就直接跟我说,我直接给你钱去买就好了,不用偷偷摸摸的。”我被父亲的慈爱感动,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再也没有自己买过棒棒糖。倒是父母,在每年过年购置年货的时候,总也不忘为我和弟弟买上几颗棒棒糖。
过小年的那天,南方是腊月二十四,父母就会提上点儿村里酒厂自酿的粮食酒,再提一些饼干糖果,带一些自家种的菜,领着我和弟弟,一起去看望家在一两里之外的姥姥姥爷。姥姥姥爷总是很热情地招待我们,他们都很喜欢我和弟弟,总是拿出很多的糖果和瓜子、饼干,让我俩尽情吃,还要做上一大桌子菜,请我们吃中午饭。姥姥姥爷也热情地给我们不停地夹菜,生怕我们都没吃好。
腊月二十五六七,会继续收拾和打扫家里的卫生。父亲会在竹竿上绑上扫把,把家里里里外外的墙,都刷扫一遍,然后我和弟弟就会帮着一起帮忙擦桌子、擦玻璃、扫地,母亲会把家里每间屋子的东西都收拾顺当。
腊月二十八九,父亲就会从鱼塘里打上几条大鱼,然后捉上几只鸡鸭宰杀了,母亲就会把鱼鳞刮干净,用烧好的开水把鸡鸭毛拔干净,然后切开把内脏都扔掉,并一一清洗干净后抹上盐保鲜,那时候穷,也买不起冰箱,只能用盐来保鲜。
到了三十,一大早就会有爷爷奶奶和二爹二妈打电话过来,商议团年饭中午在谁家吃晚上在谁家吃。商量好之后,就在家简单吃个早饭,然后就准备中午的团年饭了。无论在没在咱们家,我们都会一起帮忙,小孩子们帮忙摘菜、洗菜,大人们就切菜、炒菜、炖菜、蒸饭,厨房里到处都冒着热气飘着饭菜的香气,满满的生活气息令现在回想起来,脑海里都洋溢着幸福和温馨的场景。大人吆喝一声:“饭菜都做好了,准备开饭啰!”于是,大人小人们都鱼贯而入,到厨房端锅端菜端饭、拿筷子碗勺子。不一会儿,满满一大桌饭菜就摆好了,堪称“满汉全席”!爷爷或二爹或父亲,就会拿着长长的鞭炮到外面点燃,噼噼啪啪的声音顿时响起,红光四射,我们几个小孩子们捂住耳朵,高兴快乐地看放鞭炮。在欢庆的鞭炮声中,我们被大人拉到桌边做好。待所有都围坐好后,一声“开饭啰”,我们便欢快地吃起自己喜爱的饭菜来。期间,我们还会端起杯子一起碰杯,共同欢庆新春佳节的到来。饭桌上满溢着亲情温馨,欢声笑语飘荡在整个屋子。吃饭中午团年饭后,亲人们就会在一起边烤火边吃瓜子聊天或者打牌打麻将玩,到了下午四五点,就会辗转到另一家吃晚饭。吃完晚饭各自回家。父亲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到山上,给亲人“上坟”(也就是在坟上点上蜡烛,然后烧纸钱、放鞭炮、磕头),之后回家洗大澡,洗完大澡后就边吃糖果饼干瓜子边看春晚。而母亲则一直忙碌:她把猪头猪内脏和腌制好的鸡鸭鹅放到一个大锅里,然后放上各种佐料:盐、花椒、十八香、卤料等等,一直蒸上两三个小时,直到全部熟好熟透,再起锅一一切好装盘,往往要忙到晚上九、十点钟,才会和我们一起看春晚到十一二点。
大年初一,我们先到爷爷奶奶家拜年,在爷爷奶奶家吃早饭,然后到二爹二妈家,给二爹二妈拜年吃午饭,再回自己家吃晚饭。
大年初二,我们到姥姥姥爷家拜年,在姥姥姥爷家玩上一天。
大年初三,我们到大舅家拜年。
大年初四,亲戚朋友都到我们家,给父母拜年。
大年初五,我们到二舅家拜年。
大年初六,到小舅家拜年。
大年初七、初八,会跟随父亲到爷爷、奶奶两边的亲戚拜年。而母亲则会守在家中,招待随时来家的亲人。
一般初九就正式开学了,我们又都恢复了平常的学习生活节奏。
二年轻时过年,平淡而寡味
自高中起,年轻的心一直都在向往,不再安稳地属于家,再加之对过年的程式和习俗早已熟悉,所以觉得,年平淡而寡味。
读高中时,已有了自己的世界和奋斗目标。过年时要么想法设法外出和同学聚会游玩,要么待在家里看看书写写作业,在家人需要帮忙的时候帮帮忙。觉得吃团年饭和拜年正常而程式化,甚至除了给最亲的几个人拜年之外,其他都不再想去,更想在家温习功课,想来年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好在经过不懈的努力和追求,考上了国家重点师范院校——华中师范大学。心,雀跃而欢喜,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更甚了。
大一是在欢喜和紧张,压力和努力中度过。还记得回家过年时,刚开始是对家的亲切温馨怀念。后来就完全沉浸在自己对大学生活的回忆和向往里。还记得自己试着规划整个大学生活:大一下更好地适应大学生活和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全面提升个人素质;大二上争取上好专业课和各种必修课选修课,特别是学好英语,为过英语四级做好准备;大二下全心投入英语学习,坚持每天学英语,过英语四级;大三上过英语六级;大三下过计算机二级;大四上写毕业论文;大四下实习和找一份好工作。
大二过年回家,是带着一份窃喜和不确定回家。大学里的同专业的大三师兄,好像对我很有好感,在学校又是请我吃饭又是主动帮忙,还特意请我和几个同学到我们学校旁边的汽工大舞厅里跳过一次舞。放假回家前,特意主动把当时大学里很少有的一个电子产品借给我回家玩。可想而知,我的心完全不在过年上,几乎都沉浸在和他相处的细节回忆和对他不确定的感情疑惑上。
大三回家过年,已经确信自己和大三师兄无缘,但投入到紧张的英语学习之中,因为自己的六级没过,才考了四十多分,这大大打击到我以往的骄傲和自信。我几乎每天都做一套英语六级题,过年也不例外。在我的努力下,大三下英语六级终于顺利过关,拿到了很多同学羡慕的大学英语六级证书。
大四回家过年,就更忙了,毕业论文要修改,还要规划大四下的实习和找工作,自己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既充满了向往也充满了担忧,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去向何处。
不过这种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我在大学举办的就业招聘会上,直接签约了现在的单位。工作第一年回家,就带着现在的老公跟家人一一见面。那一年的过年,倒是欢喜的,不过可想而知,心思也不在年上。
后来的两三年,自己生病,得了甲亢,一直在治疗的途中,过年回家也是时间匆匆,而且自己精神状态不好,于过年,自然也是无心。
再后来,病看好之后就有了孩子,喂奶洗尿布哄孩子,还要想尽办法培养教育,心思完全在孩子身上,老家几年都没回去,新家过年也是尽量简单。
就这样一晃几年过去,孩子都大了,不知不觉自己已人到中年。
三中年时过年,忙碌而珍贵
带孩子回老家过年,父母渐渐都两鬓斑白,变老了。奶奶也已经过世了。永远都记得奶奶去世前,专门打电话和我说了一通话,我以为奶奶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的,票都买好了想赶回去见上她最后一面,可是还没等我走,就在电话里听说她去世了,我放声大哭,想起奶奶的种种好,眼泪跟崩了堤似的,一个劲地往外冒,直到两眼红肿,再也哭不出来。到爷爷奶奶家,全是对奶奶一点一滴的回忆,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连二爹二妈也老了,精神大不如从前。方知岁月真的无情,时间,是谁也跨不过去的坎。
于是,更加珍惜时间,珍惜生命,珍惜和家人的相处。过年不再像以前,几乎当了“甩手掌柜”,而是尽量帮忙,洗碗洗菜烧菜做饭,尽量让父母都轻松一点,希望他们都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直健康下去。也更加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因为假期也就一个星期左右。总觉得时间短暂而珍贵。
再回老家,明显感觉父母一年比一年衰老,连以前硬朗帅气的大舅,头发都白了不少,二妈得了风湿,胳膊、膝盖、腿都疼,大拇指肿的老高,手指都弯曲不了了,看得让人心疼。二爹居然得了脑萎缩,说话有时清楚有时糊涂,让人心酸。母亲头也时不时地轻摇,不知怎么了,说要带她去看,她固执地不同意。父亲咳嗽得比之前更加厉害,有时候都咳得喘不过气来,带他看医生,说是肺气肿,督促他喝药,他倒是配合,只是还是一如既往地吸烟,说了也不听,让人又气又急又恼又心焦又心疼又无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们都做点儿事情,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今年本来定好票,计划回老家看看父母亲人,尤其是父亲,去年暑假肺部长了恶性肿瘤,幸好我带他到医院检查,发现属于早中期,到市中心人民医院做了手术切除,才逐渐恢复,更是让我牵挂。二妈也坐三轮车摔了一跤,把骨头摔断,到医院做了手术,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才渐渐起来慢慢走路。二爹脑萎缩地更厉害了,说话都说不清楚了。爷爷也八十多岁,更老了。亲人们都让人牵肠挂肚。
可是,2020年新年,新冠病毒来袭,老家回不去了,只能呆在家里。三人一起收拾整理东西,打扫房间。贴春联包饺子看春晚,忙碌而温馨,但又时刻关注着武汉和家乡的情况,心中也充满了焦虑和担忧。这个年过得,五味杂陈,有欢笑又忧愁,有祝福又有祈祷,更多的还是担忧和祈祷。除夕半夜发文祈愿,祈福武汉,祈福湖北,祈福中国平安!
大年初一在家打电话给父母、爷爷、大舅、二妈二爹、大幺、三爷爷等长辈一一拜年,发短信给亲戚朋友们一一祝福。打电话问了家乡那边的情况,所有的道路都被封了,听到亲人们都一一安好,心中有庆幸和安慰。又看到朋友圈里转发的武汉那边的真实情况,感到担忧和心焦。
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家里不出门,做好饭、打扫干净房间、将家里平时没空洗的衣服都一一清洗、在家里打羽毛球扔沙包锻炼身体、看以前想看但没时间看的书和电影,写自己喜欢写的文章,儿子和他爸爸都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2020年过年,新冠病毒来袭,警醒我们要更加珍惜生命。无论动物,无论亲人朋友,无论自身,生命都是可贵的,独一无二的,需要我们看护和珍惜好。
过年趣事
又快要过年了。都说人老了常怀旧,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的我会常常怀念小时候的事情,儿时的天真快乐多么令人难忘。尤其是过年的时候
人的幸福感有时真的不以物质的多寡来决定。当时虽然家里清苦些,但却总有很多的快乐围绕身边,想一想,除了年轻还是年轻,快乐源于年轻时天真快乐的心。
放寒假时,大约年味已然发酵,有时会跟着父亲赶个集,集市上热闹非凡,年货还是丰盛的。自己注意的大概是年画和鞭炮之类的,卖画的会把各种画挂起来或者摊到地上,大家都围着观看,有中意的就买下来。记得印象最深的是父亲买了一套年画,是四幅四个故事,说的是匡衡凿壁借光、欧阳修芦荻识字、范仲淹划粥苦学、宋廉墨冻抄书。都是勤学苦读的典型。很适合当时的家境,所以记得深。再就是鞭炮,卖炮的会大声吆喝,并当场点炮实验,证明自己的鞭炮响亮,质量好信得过。点完之后大家就纷纷抢购,一百头二百头甚或更多的。一般要买三到五挂,年三十、初一和十五是必放的,初五(破五)和初十有的家也会点,炮声隆隆,年的味道也就浓了。那几天,小孩们也会放几个小炮,煞是欢喜。集上对联也有卖,有的是现场书写,颇有些文化的味道。但我们当时都是自己写,三十上午,父亲会用买回来的红裱书写对联,对联内容有时是借别人的书本,有时买回来一本年历,内容很丰富。不光自己写对联,有时还帮邻居写,那时的邻里感情都还亲密的多。不像现在,串门的都少了。三十下午,家家都会把对联粘上,还有请来的神灵。
二十三是灶王爷上天汇报的日子,为了期盼灶王爷能多说一些好话,在这一天人们会买果糖上供,甜一甜灶王爷的嘴。所以这一天又叫糖瓜集。上完供后我们会品尝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糖球,有时也和其他的伙伴们交换分享。
说到剪纸,不能不提到姐姐,姐姐心灵手巧,虽然没有学过多少字,但很多活儿一点就透。而且干活麻利。记得过年时姐姐也会剪一些不同的纸画,粘到窗户上,顿时会感到新鲜不少。捏饺子擀剂子也是姐姐教我的。以前擀剂子母亲教的是平擀,捏的饺子煮的时候肚容易烂,姐姐教我旋着擀,擀得既圆又不容易煮烂。记得一次煮好饺子上供,是年三十下午,我端着大碗向门神前跑去,快到时不小心摔倒了,碗也摔碎了,饺子撒了一地。正好二哥看见了,连忙说碎碎(岁岁)平安,我当时心里才感到一丝安慰。捏饺子时还会往饺子里包上一分钱,等吃的时候谁吃到了就会在新年里交好运。所以煮的时候有时会注意在哪个锅盖上,这样吃到的几率会大增。现在想想怪可笑的,不过也算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
三十初一上供就不多说了,祈求神灵的保护,心里是要十分虔诚的,每个神灵都要挨个跪拜一边。再者还要祭祖。小时候总是父亲去上坟,自己很少去,现在有些想他们了,总想着为爷爷立块碑,也算是圆父亲的心愿,希望明年清明时能实现。
元宵节,我们本地叫小年。十五晚上,每家的孩子都会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到大街上游玩,不长时间,整个大街灯光闪闪,川流不息。记得永胜举着他爷爷糊的龙灯,从大街西头走到东头,再走回来,很是神气。若是没有灯笼的孩子,也会想到其他的办法,我记得曾做过颤灯儿颤,把白菜根切下来,把里边的芯挖掉,然后找些锯木屑之类的填进去,插上一股灯焾,再浇一些洋油,找一根杨树或柳树枝之类的插到白菜根上,颤灯儿颤就做好了。点着后会举着它摇来摇去,觉得很神气,毕竟是自己的作品呀!
过了十五过十六,十六早晨大家都会早早起来,到大街上烤百病,许多人围在火堆旁,边烤边说笑着,心里或许在想着新的一年的生活,因为过了十六,这一年就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儿时过年
一进入农历冬月,家家户户的年猪被挖回家的红苕和新打的米糠喂得膘肥体壮。
闲了一段时间后,村里唯一的杀猪匠,我的老爸开始忙碌起来。老爸找出放在杂物间,积满灰尘猪油浸透发亮的围裙,用力抖几抖,挂到门外的墙上。单手从耳间屋里提出四周插满各式刀具,里面放了几把刮毛刮子的背儿,来到磨刀石旁,抽出刀具,用大拇指在刀刃上轻轻刮一刮,试试锋不锋利。如果感觉钝了,就磨一磨。再到自己睡的床前蹲下身子去床底摸出打挺胀的长铁棍。一切准备停当,只等哪家来请了。
我们看到老爸围上围裙,穿上水鞋,背上杀猪刀具,拄着长铁棍出发了。不一会儿,传来年猪绝望的嗷-嗷叫声。我们高兴地拍起手来,大声唱到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大人想要钱,细孩想过年。
一夜之间,人们又开始赶忙了。没有人家请杀年猪,老爸一早上山,挥起弯刀,砍杂木,剃树枝,为过年准备煮饭烤火用的柴火。老妈上街卖菜变钱,购买糖果作料,为我们添置新衣。
轮到哪家杀年猪,就要请客喝庖汤。我们家杀年猪,通常都是最后一家。老爸在猪身上割一块圆尾肉,少不了四五斤,再割一节背脊瘦肉,大概也有两三斤,大声喊老妈拿去蒸炒。待老爸收拾完年猪,一桌吊人胃口的大餐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一大碗白菜猪血汤,两盘酸辣椒炒猪肝,两盘青椒炒瘦肉,两盘大蒜炒圆尾肉,当然,少不了花生米等下酒菜。自家人,请来帮忙的,拿起筷子,端起酒杯,谈论谁家的猪大,哪家的猪肥,哪家又买了小猪,怡然自得。
老妈辛辛苦苦喂一年猪,年年都要等大家喝完庖汤散席,把桌子收拾干净,才独自在厨房吃剩饭剩菜。
离年节越来越近了。我们考完试,只等领通知书,就放寒假了。在家除了读书, 更多的是给老爸老妈打下手,协助他们推灰菜、米豆腐,推汤圆粉子,以及磨豆腐。
制作灰菜、米豆腐、汤圆粉,相比之下,要容易得多。老妈将自家栽的灰菜洗净,用刀剁碎,与用水泡过的米按比例混合。老爸推磨,老妈用勺子舀起灰菜、米、水混合物随着磨子转动的节奏放入磨心中,磨好后的浆像瀑布一样流入磨槽,汇聚在一起,流入磨盘下面的水桶里。等全部磨完,老妈用瓜瓢舀入放满青菜叶的蒸格上,放锅里蒸好。等稍为凉一下,用刀划成四、五寸见方的方块即可。每次吃的时候,还要用水煮开,才切成丝或片,和酸萝卜一起炒。从小,我就不喜欢灰菜,也许是颜色看起来不舒服。
隔一两天,老妈将米用过滤后的稻草灰水浸泡一夜,磨成米浆,倒入锅里,用文火边搅边熬,待熟后铲到案板上,和成筷子长,一手握住那么粗一根一根的米豆腐。望着锅里黄亮的锅巴,我们站在灶台边,一直盯着,老爸用锅铲来回铲几下,一大张锅巴铲起来了。我们几姊妹一个掰一块,边吃边到地坝里转一圈,碰上小伙伴,也给他们掰些。吃完了,回到屋里,老妈会照旧切几砣米豆腐,让我们蘸起豆瓣吃。这可是我们最喜欢的,从没有吃伤过的。
推汤圆粉,必须用糯米才行。将糯米浸泡一夜,和制作米豆腐一样,磨成米浆。不同的是要将米浆中的水过滤,然后,掰成小孩拳头大小一块一块,放倒室外晾晒。待吃的时候,再用手捏碎,放入适量的水,根据需要,和成大小不一的汤圆,或炸,或和甜酒一起煮着吃。
最麻烦的是磨豆腐。老妈把黄豆择好,洗净,用水浸泡一夜。像灰菜、米豆腐、汤圆粉一样磨成浆。老爸事先将一根长绳从屋梁上吊下来,系在穿过两根一米长,两端各固定两根相距一寸的竹钉的浆架子上,再将一张白布制成的包帕四角分别系在竹钉中间,下面放一个木盆。老爸提起磨好的浆水倒进包帕,两手捏住竹钉处上下摇动。过滤后的浆水一开始像下大雨一样,渐渐地像一根白柱子,慢慢地变成一条细线往下流,到后来,一点一点往下滴。
如果奶奶看到我们,就会问我们,喜欢吃楼上菜,还是楼下菜。最初的时候,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认为楼上菜好,就说喜欢吃楼上菜。原来,包帕内是豆渣,滴下的加工过后才是豆腐。要喜欢楼下菜才对。我们知道后,有时,故意给奶奶说错,喜欢吃楼上菜。好让她训我们一顿。
老妈伸手抓了一把豆渣一捏,叫老爸停下,别摇了。安排姐姐去把锅洗了,然后烧火。老爸用力端起木盆,将浆水倒入锅中。老妈准备好卤水,不时看锅里煮的情况,觉得合适了,将卤水倒入锅中,不停地搅动。慢慢地,锅中漂起像猪脑花一样的豆花,越漂越多。老妈认为差不多了。叫老爸把豆渣倒出来,放到盆子里,等空了用油炒了,和饭蒸起吃。老爸把腾出的包帕平铺到筛子里,铺好后,老妈将锅里的豆腐脑舀起倒在包帕上。老爸再将包帕的四角捏拢,系好,将一块石板压在上面,再在上面放一个装满水的铝锅。
大半天过去,估计包帕内的水被榨干。老妈端走铝锅,搬起石板,解开系牢的包帕,像制作灰菜那样用刀划成四、五寸见方的方块。方方正正的,抹上盐,放在火炉上面熏成豆腐干,过年切成一片一片的,用来下酒。边边角角,老妈用来做成红豆腐,待开年青黄不接时下饭。
进入大寒了。一大早,老爸拿上镰刀,扛上锄头,来到屋后我们爷爷和老爸的爷爷奶奶坟前,用镰刀割去杂草,再把流失的泥土填上。老妈用竹叶和一根长竹竿绑扎一把大扫帚,拿根毛巾把头包裹起来,找来旧衣服换上。等我们几姊妹找来废旧报纸,一张一张覆盖到案板,灶台,盐菜缸,方桌上,床上。举起大扫帚从堂屋开始,客厅、卧室、厨房房顶、屋角的阳尘、蜘蛛网一一清除掉。老妈把所有的碗筷杯盘拿出来,叫我们背到水井去清洗。我们老家的井水很奇特,冬暧夏冷凉。即使冬天,洗衣淘菜,一点都不觉得冷。
老爸忙完坡上的活儿,回到家里,找来两三匹砖,放到客厅里,把烧漏的大锅端来放到砖上,锅里放进几个树疙瘩,用松毛点起来,这就意味着,每晚要烤些时候的火才睡觉了。
所有这些忙完,到处焕然一新。开始数着日子过了。俗话说,大寒过后就是年。还有几天,还有几天,过年啦。
我们还在睡梦中,被奶奶叫醒,昨晚说好的,今天早点起来,怎么不算数呢?我们翻身爬起来,脸都顾不得洗,端起老妈放在灶台上的汤圆甜酒吃开了。
门框上已经贴好姐姐用毛笔写的春联:春满人间百花绽放,福临农家四季平安。横批:欢度春节。你可别小看姐姐还是个初中生,好几家的春联都是她写的呢。
老妈已将上坟的刀头肉煮好,装到盘子里,老爸准备好了酒、酒杯、纸钱、火炮。只等我们同路去上坟了。
我端上刀头,弟弟拿上酒、酒杯,老爸提起纸钱、火炮,一行来到老坟园。我将刀头放到坟前,从弟弟手里拿过酒来,倒出一杯,放到刀头的旁边。老爸将纸钱堆放到刀头与坟头之间,用打火机点燃。看到青烟升起,我想起爷爷在世时,除夕守夜的情形。也不知爷爷在天堂怎么样了。
愿祖先保佑你们不生病,好好读书。老爸重复着去年的说法。叫我们并排跪拜作揖。弟弟边作揖边笑,老爸恨了他几眼,险些挨几下。
噼噼啪啪挂在坟前树枝上的火炮被老爸点燃。
今年又是我们家最先上坟。不一会,山前山后,到处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
回到家,老妈将起锅肉端出来,我们迫不及待一人拿一片,塞进嘴里。好香呀。至今想起,香气未散。
老爸去煨酒,我们则收拾碗筷桌凳,厨房里,老妈和姐姐已将饭菜煮好,只待奶奶一声过年了,开饭。
蒸炒煎炖样样齐全,鸡鸭鱼肉一样不少。看到满桌子的菜、汤,姐姐站起来,挑一箸菜送到奶奶碗里朗声说道。
然后,姐姐用勺子给老爸老妈舀一碗鸡汤,代我们说出了心理话,辛苦了,爸妈。是啊,老爸虽然喜欢喝点老酒,惹着了,凶得很。但背挑耕种,样样在行。冬里杀年猪,还可以挣点现钱。老妈在家虽然少言少语,但养鸡喂猪,捡柴种菜,从没有停下过脚步,很少有歇息的时候。
你们几个能像你们姐姐就行了。明年子过年,我就要看看你们,跟姐姐学到了哪些。说完,老爸倒满一杯酒,自酌自饮。我们齐刷刷把姐姐看着,像不认识一样:服气,又不服气。姐姐懂事,讨人喜欢,学习成绩特别好,写一手漂亮的字,老师见到老爸,就夸姐姐。我们呢,学习倒也不错,就是不大听话。
盼呀盼,盼来新年,才有这么多好吃的菜。可是,怪得很,刚刚才挑几箸,就感到肚子发胀。
细想,也不怪。上坟回来嘴巴一直没有停过:剥瓜子,吃糖果,偶尔还要跑到厨房去偷嘴。
你们几个,平时像馋猫,见不得吃的。今天正办起叫你们吃,你们又要吃不吃的。奶奶张开门牙掉落,有点不关风的嘴责怪道。一听到这话,想起平时难得吃到这些,我们又感到有点饿。纷纷举起筷子挑选自己喜欢的吃起来。
实在吃不下去了。我率先放下碗筷离席,接着妹妹,弟弟也下席了。唯有姐姐还在陪着奶奶,老爸和老妈。
我和妹妹围着火盆,剥着瓜子,守着黑白电视,直到敲响新年的钟声。奶奶,老爸和老妈,弟弟则在另一间屋子,围着火盆,剥着瓜子,听姐姐讲学校见闻和《一千零一夜》。年年如此,直到后来姐姐上了大学,家里添了彩电。也不晓得姐姐使的什么魔法,牢牢地把奶奶,老爸和老妈,弟弟的心拴住。
大年初一,要是晴天,我们换上新衣服,出门给邻里拜年。开始只有我们几姊妹,后来,参与拜年的越聚越多,走成一大路。每到一家,主人家都要端出瓜子,糖果给我们。我们的衣服口袋个个胀得鼓鼓的。累了,就在主人家院坝围在一起,喝上一碗汤圆甜酒,吃几块白米糕。遇到大方的主人家,还要给我们红包。也就五角,最多一块。现在看来,少得很,可在当时,就不简单了。东家坐一会儿,西家站一下,快到半下午的时候,来到了我们家,我们几姊妹忙进屋搬出凳子,让大家坐。奶奶和老妈端的端核桃,端的端花生,这可是好多家没有的,所以大家也喜欢到我们家来。我们家也不是买的,而是我们家屋前有一棵老核桃树,每年要产一背篓核桃。自家种的花生,也要收获一口袋,除了卖的,还放了些过年散客。
爸爸,今天我们上街去赶场吧。姐姐挽着奶奶的胳膊,望着爸爸说道。
你们准备一下,等你妈把锅碗收拾了都去。我就知道,只要是姐姐提出的,爸爸没有不同意的。我们家在县城背后的山腰,离城也就三四里路。
街上大多商铺都没有关门,但很少有人进去。人们在街上逛来逛 去,跟在耍狮子的队伍后面看热闹。每到一家商铺,耍狮子的敲一阵锣鼓,领头的站到门前,大声唱道:恭喜发财,吉祥平安。主人家端出瓜子、花生,并在上面放一个红包。领头的接过来,挥挥手,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立即举起狮子耍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看了一会儿,姐姐提议去照张全家福。照相馆的人不多。在照相师傅的指挥下,我们很快就准备好了。奶奶坐中间,老爸老妈分别坐在奶奶两边,我们几姊妹在后面站一排。
开学后不久,姐姐去把照片取了回来。奶奶笑得最开心。我呢,一本正经。老妈,闲不惯,感觉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唯有弟弟调皮,一只眼大睁着,一只眼半闭着,头一歪起,手扶在老爸的肩上。照片,我至今还保存着。
初三一过,年味就开始变淡了。老爸牵出黄牛,收拾犁头,准备把地耕了,栽上土豆。老妈把脏衣服背到井边去洗。
推的灰菜,米豆腐啊,煮的肉啊,到了正月十五,所剩不多了。老妈吃了早饭就开始收拾,办了一桌以素菜为主的大年收尾餐。年就这样过完了。
旧年的果实已被我们收获。新年的希望悄悄在我们心里下种。
盼过年
小时候,对于过年的心情是迫切的。似乎刚进入腊月,年味儿就已经伴随着喜洋洋的春风,穿过干净明亮的空气,混合着暖暖的阳光,满满地挤进了我的心房。
对过年的渴望,除了可以穿上崭新漂亮的衣服和吃到美味可口的食物以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在过年期间,不论做了怎样的错事都不会立刻受到惩罚。
除了这些,令我盼望已久的还有对鞭炮的迷恋。花绳鞭,冲天钻,大地红,啄木鸟各种鞭炮琳琅满目,花样繁多,应有尽有。
我把花绳鞭髙高的举过头顶,一圈一圈地旋转着,流光溢彩,火花四溅。仿佛杂技师一般周身喯吐着火焰。冲天钻俗名土飞机。那时候,大年三十的晚上,父亲会找一处人烟稀少且无可燃物的地方专门燃放。只听嗖地一声,冲天钻划破夜空,直穿云霄。接着嗵,嗵几声巨响,五彩缤纷的火焰纷纷扬扬洒向地面,整个夜空,好像下起了彩色的雨,美不胜收。大地红威力十足,我多用来喂养我的连环小钢炮。它曾经伴随着我走过硝烟弥漫的战场,打过好多次漂亮仗,追得伙伴们一个个抱头鼠蹿。啄木鸟火药焾极长,我把它扔进鸡窝,狗洞,羊群,牛圈吓得它们鸡飞狗跳,无处躲藏。真是大快人心!
我想,这或许就是幼年时的我盼望过年最主要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