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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楼

发表时间:2020-08-05

【www.qg13.com - 对祖辈情感美文】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对楼",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住在对楼的她,时常会坐在阳台的石凳上,风会轻轻拂过她的发丝,让她感觉什么是生活

住在对楼的他,时常会在夜幕降临之际,习惯走到阳台,隔着铁栏看着对方留着长发的她,或许只有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才知道什么是平静。

他们从未真正的打招呼,也从未面对面的的,但他们却知道对楼的彼此

当他站在阳台观望对面的她时,她总是侧着身子望着天,似乎从未回头注意,但确熟不知他在转身的刹那间,她也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充满的不是欣慰而是胆怯,害怕一旦开口一旦对望,这一份安宁就被打破,可他何尝不也是这样

夜色昏暗那天,她不再坐着,而是站在阳台等待着他的来到,今夜的等待似乎过了良久,才见他推门而出,他看着对楼屹立在他面前的她,瞬间有些花容失色,却还是勉强的笑了笑,沉默了很久,他本想说些话打破这阵宁静,却不想对楼的她却笑着对他说:

我爱你夜色的宁静,让这言语显得如此清晰,对楼的他面色有些僵硬,但却盖不住他脸上的欣喜

她搁下话语,有些害羞的回过头,但她却笃定对楼的他一定也爱着自己,她很感激自己今天的勇敢,或许这将是她认为在未来最重要的一刻

隔天夜晚,她揣着欣喜等候,但这次她等了很久,十分钟,二十分钟,几个小时过去了对楼的他始终没有出现,她开始有些后悔笃定自己的判断,开始觉得自己当时其实是多么的愚蠢,或许他是被自己的言语给吓得落荒而逃,但却无法解释,当时他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又是为什么

她始终在等待,每天的夜幕降临就会走到阳台,她内心抱有希望相信他一定会出现,时间随着她的等待而流逝,她变得憔悴不堪,内心的疼痛挣扎却无人能解

已经等待了一星期之久,今天是第八天,她抱着最后的希望走到阳台,她发现石凳上放着一个穿了线的易拉罐,她轻轻的拿起,却发现线的那头似乎有人在用力的拉扯,她朝对面望去,发现那个熟悉的面孔,正站在对楼,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的面容是那么的苍白,她拿起那个易拉罐放到嘴边想说一声道歉,对楼的他却先在那头说了一句:

对不起她笑着摇了摇头对他说我以为,是我把你吓跑了当他听到她的声音时,发现她的声音如同人一样,温柔中带着孤寂

他们对视了良久,就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突然,她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你能不能唱首歌给我听他很爽朗的答应,没有去理解那一句最后一天的意思,对他而言只要爱着她就足够

好,你想听什么她不假思索的说:窗外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声的唱

我望着窗外夜雨一直下。

心开始有点慌,怕弄湿了眼眶。

我站在人海不停的遥望。

等待着一道曙光,照亮未知的方向

她听着他的声音,感到无比的温暖,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渗出

季绯换了一座新城市,用不算太贵的价格买下了一套旧房子,她拖着行李走进屋内,四处都布满了灰尘,已有好些年没有人居住,她再次环顾了四周,用手挥打着飘到眼前的尘埃,她走到客厅里的阳台,用力的拉开落地窗,一阵微风从她的脸上拂过带着一丝寒意,让她不经抖了抖身子,她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线的易拉罐,她附身拿起,往对楼看了看,发现线的那一头连着的是对面同楼层的阳台,她甭想一把扯过来,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停止了手中的动手,她突然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罐子放下

季绯忙碌了一天,终于把新屋子里的灰尘打扫干净,同时夜幕也降临

她突然想走到阳台看看对楼的那户人家住着是什么样的人

她刚走出阳台,就发现对楼的一个男子拿起穿着线的罐子,对楼的男子拿着罐子摇了摇,似乎在示意季绯拿起罐子,她附身去捡起放在耳边,听见对面的他温柔的说:

你好,我叫白凡季绯从他的声音中能感觉的出他的喜悦,她微笑着对他说:

季绯他们彼此没有再对话,而是隔着距离四目相望,直到他们彼此疲惫,回到屋内

清晨阳光照耀在季绯脸庞,让她清醒,她匆忙的爬起,没有洗漱就突然冲到阳台边,望着对楼,内心却莫名的涌上疼痛,竟望着对楼哭了出来,她在原地蹲下,埋着头抽泣,突然一阵风拂过她的身体,并不是寒冷,而是充满了温暖,季绯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回头望了望对楼,发现白凡正站在那头看着她这张流过泪的脸,她只是对视了白凡了一眼,便转身回屋,没人能解释的了她突如其来的哭泣

傍晚的晚霞照耀在白凡回家的路上,他双目望着前方,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的眼帘,季绯从他的身旁走过,面无血色,让他的心莫名的疼痛,突然季绯停了下来,抱着头痛哭,白凡看着满脸泪花的季绯,缓缓的蹲下把她拥入怀中,他听到季绯的口中喘息的说:好痛,无法喘息的疼白凡把她拥的更紧轻轻拍打着,希望能让她好过一点,她在白凡的怀里开始颤抖,口中念着:我感觉那个屋子充斥的孤寂,让人觉得疼痛

白凡停止了自己拍打的手,扶起怀中的季绯,捧着她的脸,望着她的双眼,他从季绯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很孤独的人,而对视的一刻季绯也从白凡的眼中看到相同的感觉,他们对望了良久,天都已经开始渐渐的黑了下来,似乎季绯内心的波动已经渐渐的平静

白凡扶着她走在街灯照耀的回家路上,一路无言,直到快到家门之际白凡开口说:或许,我们住的地方曾经有两个人,有一段故事季绯没有回应,但内心却和白凡的想法形成了一致

没有谁或谁先开口,就这样自然的开始,季绯和白凡相爱他们白天充斥在忙碌的工作,夜晚回到家中,晚饭之后,便是静坐在阳台,通过那个简陋的罐子彼此对话,与此同时他们在对话时,总会感觉身旁同时有一个人在陪伴着,让他们就算隔着距离也不会那么的孤寂,刚开始有些厚怕,直到经过时间游走开始习惯,开始觉得或许身旁的这个人只是想给他们带来温暖而存在

休息的夜晚,他们携手走在喧闹的街坊上,路过一个小摊位时,一个温柔的女子朝他们说:想听听你们那座楼的故事么他们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在这个摊前静静的坐下,这时一个男子从女子的身边走出坐在女子身旁笑着对着季绯说:你住的那个屋子,曾经有一个男人,在每天的庸碌之后,只要走到阳台看到静坐在对面的女人他就觉得这一天的吵闹瞬间化为宁静,仅仅只是望着就足够了,他不曾妄想对楼的那个女人能有一天转身望向自己就算只是一个微笑

男子顿了顿,女子朝着白凡接着说:当男人转身的时候,对楼女人总会望着他的背影,他们同时害怕彼此打破这场安宁都不曾开口对话,终有一天,女人不再坐着,而是屹立在阳台,等候对楼的男人到来,虽然是男人是按时来到,但她却感觉好像过了好几个小时一样,他们对望了许久,女人终于开口说了那一句我爱你,她匆忙的回头进屋不敢看男人脸上的表情但内心却笃定这个男人是爱着她的可当她第二天再等候时,却发现时间过了很久,直到天亮,男人也没有来,她开始后悔自己说爱他,后悔自己的笃定,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男人被她吓得落荒而逃

但却熟不知,其实男人那天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做了一个简易的听翁,却不慎在用长梯往上爬时掉落,就这样失去了生命,可心中却一直念想着那个女人,想要亲口的告诉他自己也爱着她,她的笃定是对的男子和女子像是有顺序一样交换着,叙述着整件事

而女人以为他是被自己吓跑,而慌了神,在回去的路上,没有听见车辆的鸣笛,被远远的撞飞,失血过多而离世,但她的灵魂却始终不想放弃,离开之后,又回到那间屋子内等待,等待了足足的六天,直到第七天,她看到阳台上的听翁,看到线那头的男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说一句道歉,但男人却先开口说了对不起,她没有落泪,只是感到庆幸,能在离开之前再见到他,她的笃定赢了,男人是爱着她的,她没有问这些人男人去了哪,因为她知道只要能再见到,能陪伴就足矣

那天是男人的头七,终于有机会能回来看女人一眼,能说一句道歉,但却不敢对他说自己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因为比起离别,他更害怕看到这个女人流泪,他唱了女人想听的歌,让她欣喜,但相聚总是短暂,感觉只是刚见面,零点就已经过了,他们必须面临分离,却彼此不知道对方早已离开人世,连一句再见都没好好说故事的句点从男子的口中结束,季绯和白凡同时沉默,女子轻声开口说:

你们在夜里总感觉身边有人,或许因为他们还存在在那间屋子里的一缕魂魄,对不起,让你们感受到他们的疼痛季绯轻轻的摇了摇头问:为什么我们会相互牵引女子的一如既往温柔的说。

或许啊,你们两个的身上带着他们的灵魂降生,才会这样不知觉,或许这就是命,让你们互相牵引,了却他们那一世的情,原以为他们会说共度余生,与子偕老,却不想,他们却异口同声的说:我们不会结婚季绯讶异的看着身边的白凡,但又笑了笑说:因为那样他们就太孤独了,只剩下一缕魂魄徘徊在屋内,无人相伴

当他们回头时,却发现刚才的两个人已经悄然不见,他们突然醒悟,或许这两人就是曾经那两个屋子内的主人,特地来告诉他们这段故事,正是因为他们迫切的希望这一次他们不要再错过,但他们却选择了放手,各自陪伴在留在屋内的一缕魂魄

他们没有再相互碰面,但总会在夜幕降临时到阳台望着对方的身影,也不再用那个听翁相互对话,因为害怕一旦听到彼此的声音,便会忍不住内心的疼痛

时过境迁,他们拥有各自的婚姻,还生活在这间屋子里,却还是会在每天落幕之时到阳台相望,或许这是他们唯一觉得这是为彼此存在的方式,仅仅只是看着也好,但幸好的是,至少还有一缕魂魄能能温暖他们,在他们转生之时所遗留的对方的魂魄让彼此没那么疼痛

数十载过去,那两栋将被拆毁,施工的那天,下起了瓢泼大雨一直持续到清晨才渐渐变成细雨,或许是两缕魂魄相互的告别,两栋楼之间架起了一座彩虹,又伴随着细雨渐渐消散,他们终止了守候,在大楼倒塌的瞬间,他们的灵魂最终释放

白凡,唱首歌给我听白凡看着季绯眼眶中挂着的泪水,用手抚了抚她的发丝说。

想听什么

窗外

歌声停留在那天离别的夜晚,也再没有人知道,季绯和白凡在大楼拆除后奔波去哪,只能让这段凄美,随着大楼的拆除,随着尘埃飘散

情感一生延伸阅读

怪物楼


我终于正式入住学校的怪物楼。

千万别误会,怪物楼里住着的绝对不是什么怪物或者精灵族。事实上,这幢位于学校最偏僻角楼里的低矮平房,之所以会被学生们称为怪物楼,是因为里面的住客都是学校里最为难缠的怪物。

比如潘森,他现在住在我左边隔壁。

这家伙是数学系大二学生,成绩一流。他出生于单亲家庭,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但他母亲却在他念大一的时候,在一场惨烈的车祸中不幸罹难。潘森受到严重刺激,怎么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导致他陷入自闭的阴霾中,终日抱着他母亲的照片不言不语。他依然要去上课,但却不与其他同学交流。有医生为潘森做过检查,说他因为严重的自闭而罹患失语症既然他无法在寝室里与同学交流,那就把他送到怪物楼来吧。

又比如严小松,他住在我右边隔壁。

这家伙是中文系大一的学生,成绩很糟糕。严小松遇到的问题与潘森正好相反,他的话太多了,简直就是个话篓。每天,他都像苍蝇一样喋喋不休地在同学们面前说话。如果他说的每句话都不一样,或许还不会引起太多的反感,可他的语言偏偏还不够丰富,一句话总是翻来覆去地说上无数遍,这让任何寝室里的同学都受不了既然他的交流让寝室同伴受不了,那就把他送到怪物楼来吧。

至于我,我叫秦戈,在美术学院的动画专业念大三。

我的成绩一般,不自闭,也不是话篓,我按时上学,不旷课,不早退,偶尔踢踢足球,还参加了学校文学社。每天宿舍一关灯,我就躺在床上睡觉,绝对不是什么问题学生。不过,我的毛病就是在我每天醒来的时候出现我醒来的时候,总是没躺在宿舍的床上。有时,我是在寝室冰冷的阳台上醒来。有时,我是在臭烘烘的厕所里醒来。有时,我甚至出了寝室,在宿舍楼外的马路边醒来我有梦游症。

尽管我认为这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但寝室里的同学却非常在意,他们给宿管站写了一封联名信之后,我就被送到了怪物楼中,与潘森和严小松做了邻居。

我们三个是怪物楼里仅有的住户。这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平时别人都把怪物楼看做麻风病人疗养院,绝不会轻易靠近。

自从我住进怪物楼后,每天夜里依然梦游,但却再也不会在宿舍外面醒来了。因为每天夜里一熄灯,怪物楼的宿管员黄姨就会在我的寝室门外面加上一把明晃晃的铁锁。

黄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四十多岁,几年前生了一场怪病,病好后得了后遗症很严重的失忆症,刚做过的事都会马上忘记。黄姨在学校里有正规的编制,又没到退休年龄。怪物楼刚建立的时候,因为没有其他老师愿意到这里来当宿管员,所以学校只好把黄姨安排到了怪物楼中来。

在怪物楼里,黄姨随身带着一个记事本,上面写着每天必须要做的事。记事本里,第一行就写着:记得熄灯后给秦戈的门外加一把铁锁。第二行写着:铁锁放在宿管站办公室的第三个抽屉里,平时记事本也放在这里。第三行则写着:宿管站办公室是怪物楼最左边的一间屋。

那天夜里,还差十分钟就要熄灯的时候,话篓子严小松突然跑到我的寝室里,对我说:秦戈,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怪事,你想不想知道呀?秦戈,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怪事,你想不想知道呀我本来不想理他,这家伙就算看到蚂蚁搬家或是电闪雷鸣,都会喋喋不休地说上一个小时。但要是我不回答,他也会在寝室里唠叨好几十分钟。

于是我只好挥了挥手,说:小松,你去给潘森说吧。

严小松见我没什么兴趣,转了个身,大声叫着:潘森,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怪事,你想不想知道呀?潘森,我今天发现了一件怪事,你想不想知道呀不一会儿,我便听到潘森的寝室里传来了严小松罗嗦的声音。不过,因为寝室墙壁比较厚实的原因,我只能听到一些凌乱的声音碎片。

再过几分钟就要熄灯了,我趁着还有电,赶紧洗脸漱口,然后合衣躺在了床上。每天夜里我都是合衣入睡的,因为梦游的原因,每次醒来我都躺在床下,如果脱得只剩内衣裤睡觉,我绝对会被冻醒的。在熄灯之前,我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可是,我还是在半夜的时候被冻醒了。睁开眼,我看到几颗星星在黑色幕布般的天空中闪烁着。刹那间,我意识到,我又一次梦游到了宿舍外,就和以前住集体宿舍一样。

怎么回事?是黄姨忘记了给我的寝室上锁?我郁闷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却感觉胸前似乎湿漉漉的。垂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在我的胸前,有一片明显的殷红血迹,呈喷射状。我的右手虎口处,也有血迹。在地上,还有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刃上依然有殷红的血迹。

难道我在睡梦中梦游到了学校食堂,并拿走了菜刀砍伤了人?

我感觉到了恐惧。虽然我读过法律文本,知道像我这样在梦游中伤人,是不需要担负刑事责任的。但是如果我真在梦游中伤了人,也一定会被学校劝退,离开校园,甚至被送进精神疾病控制中心接受治疗。

我浑浑噩噩地将菜刀踢到了一边,却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几道手电的光柱在夜幕中摇曳着。

是学校保卫处的夜间巡逻队。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光柱已经落在了我的脸上,然后落在了我的胸前,接着落在了我的右手虎口处。最后,我听到几个保安发出了惊呼声,他们把我包围了起来,如临大敌。

站在最前面的,是保卫科科长刘平。说起刘平,也是学校里的名人。这家伙尽管只是个学校保卫科的科长,却开好车、穿名牌,抽的烟也是几十块一包的软中华。刘平倒没有贪污受贿,他之所以有钱消费,是因为在去年这个时候,他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不过因为他喜欢待在学校里,所以没有辞去工作,继续每天带着保安们在校园里巡逻。

刘平也认出了我。毕竟我们这三个住在怪物楼里的怪物,也算得上是学校里的名人。

看到我胸前与右手虎口处的血迹,还有地上的菜刀,刘平问:秦戈,你是不是梦游到食堂,拿走了菜刀?然后又伤了人?看来他也知道那封联名信的内容。

我无辜地回答:不知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平和这群保安带着我,来到了学校食堂。食堂的玻璃窗户开着,放在里面刀架上的菜刀不翼而飞了。不用说,菜刀果然是我在梦游时拿走的。

秦戈,你拿菜刀伤了谁?刘平问。

我委屈地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刘平给学校几幢宿舍楼的宿管员打去了电话,宿管员都说,一到熄灯时间,宿舍楼就锁上了大门,也没发生任何伤人事件。

得到这个消息,刘平不禁长吁一口气,对我说:你大概是拿了菜刀后,又梦游到学校外面,在校外伤了人吧?既然是校外,那就不关我们学校保卫科的事了。不过他又顿了顿,对我说:咦,你是怎么梦游出怪物楼的?黄姨没给你锁门吗?

我摊开手,再次无辜地回答: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刘平和保安们押着我,回到了怪物楼。那里大门敞开着,最左边的宿管室门开着,灯也亮着。

黄姨埋着头,在宿管站里踱来踱去,一副焦急的样子,一会儿打开抽屉看一看,一会儿又趴在值班床下朝里面张望。

刘平拍了拍黄姨的肩膀,黄姨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拍着胸口,惨叫着: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黄姨,你在干什么?刘平诧异地问。

黄姨回答:我总觉得有件什么事还没做,可就是忘记哪件事了

是忘记了给秦戈锁门吧?刘平笑着说。

黄姨猛拍脑门:是啊,是啊!我就是忘记了给他锁门。咦,我怎么会忘记呢?

你平时不是带着一个记事本吗?只要看了记事本,就会记得给他锁门呀!

黄姨又猛拍脑门:啊!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忘记记事本放在哪里了

我插嘴说:不是放在第三个抽屉里吗?我走到办公桌前,帮她打开了第三个抽屉。可是,抽屉里空无一物。

而这时,黄姨号啕大哭了起来:我想起来了,熄灯后我打开第三个抽屉,可是记事本不见了!有人偷拿走了我的记事本,所以我才忘记了给秦戈锁门。

刘平对此不以为然。或许根本就没人偷拿走了黄姨的记事本,只是她忘记了自己把记事本放在哪里。

不过,我却说:如果真有人拿走了记事本,这才造成了黄姨忘记给我锁门,最终导致我梦游到怪物楼之外,还在食堂里偷拿了菜刀,并伤了人。我的言外之意,如果我真因为梦游而伤人,那么拿走黄姨记事本的人,才应该担负全部责任。轻而易举,我便把自己从困境中给摘了出来。

刘平很认同我的看法,但怪物楼本来就是个被遗忘的角落,从不会有学生到这里来。他认为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住在怪物楼里这三个被视作怪物的学生。幸好黄姨还记得备用钥匙放在哪里。

拿了钥匙,刘平就准备把一言不发的潘森与语言过多的严小松叫出来询问一番。

先打开了潘森的房门。这家伙还在呼呼大睡,总算把他叫醒了,他却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肯说。又打开了严小松的房门。一开门,我们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

严小松躺在一片血泊中,头上、肩上、胸口上到处都是外翻的伤口。鲜血就是从这些伤口里涌出来的,现在已经干涸凝固了。他已经死了。

刘平先报了警,又蹲下身,看了看严小松身上的伤痕,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从伤口来看,严小松肯定是被菜刀砍死的!

不!不会这样的!我发出一声哀嚎。

半小时后,警察赶到了怪物楼。

听了刘平的介绍,为首的警察狐疑地看着我,然后说:秦戈同学,如果确定是你在梦游中杀死了严小松,尽管你不会被判刑,但我会建议你去精神疾病控制中心接受治疗。

我不禁掩住了脸,双肩抽动,轻声哭泣着。

警察在那把菜刀上找到了我的指纹,又从我的右手虎口处提取了沾染着的血迹样本。从初步检查上来看,血迹与严小松的血型吻合。至于究竟是不是他的血,尚需进一步的DNA测试。

但当警察准备将我带走时,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挪开手,对警察说:不对,应该不是我杀了严小松!

为什么?你怎么如此确信?警察问。

我说:以前我曾经看过一本关于梦游方面的书,里面说,不管后天做过什么样的改变,但梦游中所出现的,都是潜意识里的反应,体现的都是人性中最原生态的一面。而我老妈给我说过,在五岁以前,我一直都是左撇子,直到读小学后才慢慢纠正过来。平时梦游后,我都发现自己的左手特别脏,也有目击的同学说,在梦游中我总是用左手拿钥匙,用左手开门。

我顿了顿,又说:如果真是我在梦游中砍死了严小松,那么菜刀上应该留下我左手的指纹,严小松的血迹也只应该沾染在我的左手虎口处。

而事实上,血迹是沾染在我的右手上,菜刀上的指纹,也是我的右手指纹。这就说明了不可能是我杀的人,我是被人陷害了。而陷害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偷拿走黄姨记事本的人。

这些话显然引起了警察的高度注意。他们立刻进行了进一步的现场勘察,而接下来的发现,彻底洗清了我的嫌疑在严小松的房间里,没有发现我的指纹。在房门把手上,也没有我的指纹。

因为在怪物楼外发现我从梦游中醒来的时候,我没有戴手套,也就是说,如果我在梦游中杀人,是不可能不在严小松房间里留下指纹的。

警察分析,我确实是被嫁祸的。而且这个嫁祸的人,对怪物楼相当熟悉,不仅知道我会梦游,还知道黄姨的那个记事本。但警察也没找到其他人的指纹,同时也没人目击到有谁曾经进入过怪物楼中。

可是,谁又会杀死一个怪物一般的话篓子呢?虽然严小松不招人喜欢,但他也没有仇家,更没人会蓄意杀死他。

我想到了在熄灯前,严小松曾经喋喋不休地对我说,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还问我想不想知道。难道是他发现的那件古怪事,令他遭到了毒手?可惜昨天我让他去和潘森聊,没听到那古怪的事究竟是什么。

同时我也很庆幸,幸好我没一时好奇,否则说不定我也会成为凶手的谋杀对象。

潘森也很幸运,因为他罹患严重的自闭与失语症,绝不会把听到的一切说出来,所以也没遭到毒手。

不过我没给警察说这件事。严小松因为这件事死了,我可不想让我和潘森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我始终是好奇的,所以最终还是想从潘森口中,知道严小松当时究竟给他说了什么很古怪的事。

潘森一言不发,丝毫不理会我的问话。他只是抱着母亲的照片,眼中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看来他是不准备再说话了,除非他的母亲重新活过来。

这时,黄姨走了进来,对我说:秦戈,你怎么还不回自己的房间?马上就要关门上锁了!她换了一个新的记事本,记事本上的第一行,依然写着记得熄灯后给秦戈的门外加一把铁锁。但她再也不把记事本放在抽屉里了,而是放在贴身的衣兜里。

我抬起头,朝黄姨看了一眼,忽然我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嗯,如果我能让潘森以为他妈妈还活着,或许他就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严小松究竟告诉了他什么。或许我真的有办法能让潘森以为他妈妈还活着。

第二天,我在校外的小药店买了一些安眠药。

回到怪物楼后,我偷偷把一粒安眠药放在了潘森的水杯里。等他睡着后,我进了他的寝室,把他妈妈的相片拿了出来。

在我的寝室里,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数码相机与扫描仪我是美术学院动画设计专业的学生,这些设备都是我在学习中的必备用品。

我把潘森母亲的照片扫描进了笔记本电脑中,然后把相片放回了潘森的寝室里。

接着,我来到宿管站,站在黄姨面前,用数码相机为她拍了张照片。拍摄角度就和潘森妈妈那张相片的拍摄角度完全一致。

闪光灯闪过的一刹那,黄姨瞪大了眼睛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赶紧将数码相机藏到了身后,故作无辜地答道:我什么也没做呀!

黄姨挠了挠脑门,说了声:哦,我记得刚才看到一道光束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她的失忆症果然很严重,即使是刚发生的事,也有可能马上会忘记掉。

回到寝室后,我把黄姨的照片导入电脑中,然后与潘森母亲的照片重合在一起。黄姨与潘森的母亲除了岁数相当之外,再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潘森的母亲很富态,但黄姨却很瘦削。不过,不要紧,别忘了我是动画专业的学生。我可以利用图片修改软件,将潘森母亲的照片,经过近百次的细微变化,变成黄姨的照片。

第一次我让潘森母亲的脸型缩减几微米,两眼距离分开几微米,鼻梁挺上几微米;第二次再让脸型、眼距、鼻梁缩减几微米,第三张继续如此

我一共做了九十多张有着细微变化并逐一编号的图片,终于将潘森母亲的照片,变成了黄姨的照片。

接下来,我每天中午给潘森服用一粒安眠药。当他沉睡的时候,我就溜进他的房间,将他母亲的照片更换成我制作的编好号的图片。每天只换一次,这样的话,照片上的图案只有一丁点儿的变化,潘森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依然抱着母亲的照片沉思着,凝视着,陷入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潘森会以为自己看到的,仍是他母亲的模样。而到了第九十天,他手中的相片已经变成了黄姨的图案,但他依然会以为自己捧着他母亲的照片。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警方对于严小松的死,依然毫无头绪一筹莫展,最终将这起命案归入了待侦破的档案中。

而我也终于让潘森捧着的照片,变成了黄姨的模样。

这一天,我带着双眼迷茫的黄姨,走进了潘森的寝室。潘森抬起头,一看到黄姨,便立刻发出了一声大叫:妈妈!

黄姨眼神依旧迷茫,但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

我把黄姨支使出寝室后,对潘森说:你妈妈还活着,但罹患严重的失忆症,所以有可能不认识你。

是吗?潘森的声音仍然很清晰,根本看不出他曾经罹患过失语症。

我又对他说:你还记得严小松吗?他点头。

你还记得严小松死的那天,他对你说过什么?我又问。

潘森沉思片刻,答道:我记得他当时说,他在怪物楼最右边的储藏室里,发现了一道暗门。暗门后有一条阶梯,阶梯下是一个地窖。地窖里,有一台奇怪的机器,像是印刷机对了,他是看到保卫科的刘平科长进了那间储藏室,才偷偷跟着进去的。

我带着警察来到了怪物楼最右边的储藏室。找到暗门后,沿着阶梯来到地窖。

地窖里果然有一台模样很古怪的印刷机。在印刷机旁,还散落着许多印刷好的东西是崭新的人民币,但是每张人民币上都没有水印。是伪钞的半成品,警察立刻做出了判断。

警察潜伏在地窖中,午夜时分,他们逮捕了进入地窖的刘平。

由此,警方侦破了一起制造伪钞的大案。刘平就是这个伪钞制造集团的老大,他认准了怪物楼这个被众人遗忘的角落,偷偷在储藏室的地窖里制造伪钞。他用贩卖伪钞的非法收入,从彩票获奖者那里买来了彩票,并洗钱成功,向外谎称自己中了五百万彩票。难怪他一直开好车,住豪宅。

再回到严小松被杀的那个夜里。那天熄灯后,刘平来到怪物楼,正准备去地窖干活时,忽然听到严小松在自己的寝室中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说在怪物楼储藏室的地窖里,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刘平吓了一跳,看到我的寝室外挂着一把锁后,顿时想到了一条万无一失的计划。

刘平在宿管站里偷走了黄姨的寝室钥匙,并拿走了那本放在第三个抽屉里的记事本。接着他去食堂偷拿走菜刀,又回到怪物楼,用菜刀砍死了严小松。最后,他取下了挂在我的寝室门外的那把铁锁。

直到看着我以梦游的姿势走出怪物楼,他才心满意足地把刀放在我的身边,将事先准备好的血涂抹到我的衣服和手上,然后与学校保安夜间巡逻队汇合,拿着手电向我走来

不用说,等待着刘平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潘森最终还是接受了母亲已经离世的事实,经过心理医生的开导,他终于治好了自己的自闭症与失语症,并离开怪物楼,回到了集体宿舍中。

而自从为了制作由潘森母亲变成黄姨的照片图案,我竟再也没梦游过了。据医学杂志上称,只要梦游症患者全身心投入到某件自己感兴趣的事时,就很有可能会让梦游症不药而愈。

看来我遇到的情况就是这样。

所以结束了这件事后,我也搬回了集体宿舍,再也没有同学写过轰走我的联名信。

至于黄姨,学校同意为她办理病退,回家休息。她终于不用在怪物楼里上班了。

因为所有的住客都离开了怪物楼,这幢位于偏僻角落的平房被学校改建成了校办工厂。对了,校办工厂是家印刷厂,使用的印刷机正是刘平印制伪钞所留下的那一台。

人去楼满人


还记得那个那一年有一个头扎马尾提着大把行李遇人就喊师兄师姐的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在校园的道路上漫无目的的瞎逛着,带着美好的希望与憧憬她进入了大学这个神圣的殿堂。时间飞逝转眼就已经轮到了她打包行李搬离这个校园的时候了。光阴真的很残忍,它曾给各种各样的人筑造了一个美好的梦想,又在漫长的过程中渐渐改变每个人的梦想,他磨练了各种人才,同时也泯灭了各种奇才。

总以为时间还多的我们总会在看着一届届人离去的时候感慨自己离毕业还有还有很久,总不会有人想过明年的明年就是我们离去的季节。经历过了太多的分分合合的我们是否应该对这种伤感的情景产生抗体了。生活就是将一群陌生的人聚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又在他们最熟悉最理解彼此的时候将他们分开,然后又是另一群人的相聚与分离。

望着镜子的自己,有谁能够看的到自己10年后的样子呢,看着自己10年前的照片,或许那时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现在是这样子的,谁童年的梦想可以在10年后顺利的实现,那真的是美好的生活。

很多事是早已经注定的结局,就像这个美好的校园,他属于过很多人,很多人都可以在这里留下自己最美的回忆,在这里度过自己最年轻的时光,然而他不会永远属于你,你可以在这里带走永远属于你的回忆,你却带不走这里的一花一草。他的存在注定要赶走所有在这里认识的每个人,学生的年代只是一段过程学生的身份也只是暂时寄存在你身上的称号,最终所有人都必须脱去它,人生还有比这更长更久远的路要走。

校园是个永远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地方,他的存在从不因为哪一届的离去而消逝了精彩,田径场上依旧有每天舞动的运动员,篮球场上活跃的鲜活的生命,足球场上一声声射门的呐喊,校道上行走的莘莘学子,人工湖上你浓我浓的含情脉脉。校园的每道风景都不曾因为年代的更替而逊色过,只是上演这一幕幕的人一直在不停的更替着。

人来了带着梦想与希望来到了这里,人走了又带着梦想与希望离开了。年迈的老师自豪着讲诉自己曾教过的某个得意门生,多年以后返校的校友铭记着那个曾给予过他孜孜教诲的导师,每一座校园都会拥有这么这一段深刻的感情,每个人都会在这里记住某个特别的人,某件特别的事。

在这里我们学会了知识,学会了技能,学会了成长,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些知识在很多人的就业生涯里不一定会用得到,很多学问只有当我们离开校园的大门步入社会时才能得到更深刻的拓展。我们交到了很多朋友但也很多都是一毕业就各奔东西了。我们在这里相聚过,潇洒过,努力过,拼搏过,在这里洒下过我们的汗水,也在这里留下过我们的泪水。我们在同一个地方拥有过共同的回忆,在同一个地方立下过我们的梦想,也在同一个地方挥手告别对方。

毕业照上的那个背景永远是我们人生最靓丽的一道风景,毕业照上旁边的伙伴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同窗。校园的大门一直开敞着,它送走了无数的人也迎来了无数的人。那个曾经被我们各种笨重的行李填满的宿舍,又到了我们清空它的时候了,那个曾贴满我们各种集体照的房间总会被比我们更年轻的一代所替代,然后又开始他们自以为漫长的大学生活,重复着我们曾有过的一切切。

人生就是这样的一段段经历,很想知道10年后当我们再次相见时我们能否唱出那首属于我们的歌。离别总是那么催人落泪,离别总是那么让人不舍。花开花落等来的是另一个季节的开始,人去楼空带走的却是一段不可挽回的记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习惯了多愁善感的我们总是那么的感性,不管怎样的逝者如斯,都阻止不了我们悲伤的情绪。

又到了告别校园的时候了,从小学到初中,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学,每一段的经历都那么的刻苦铭心,只是当我们踏出大学的校门时我们进入的是社会这所更大更广阔的学校,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再是校园了。

光阴荏苒,是时候打包好我们各自的行李,挥挥手各奔前程的时候了,带着每个人的祝福,带着每个人的期望,我们踏出了校门。望着它依旧升腾的一切,我目视到了又是一群群手提打包小包的年轻人带着愉悦的心情进入校门的热闹场景。人去楼满人,这就是校园。

烟雨楼情思


一湖浩瀚的碧水烟霞之中,一处花木扶疏的千林岛上,一座红柱青瓦的二层琼楼,宛如传说中的海市奇景降落人间,引来游人如织,启人遐思连翩。这就是烟雨楼,承德避暑山庄苑景区的烟雨楼。

烟雨楼是避暑山庄的核心景点之一。当我们乘坐景点为游人特设的游览车,由山庄的宫殿区出发,跃上西北部山峦区的盘山小路,穿过茂密的丛林,越过层层叠叠的深涧,一赏苍郁的北国高原景色之后,又由东北蜿蜒而下,领略平原区如茵的碧草,空旷的牧场,如白云飘落的蒙古包和绿茵覆盖的原野,就来到山庄的平原区的边缘,前面就是一展北国江南锦绣景色的湖泊区了。下得车来,立于澄湖岸边凭水南望,烟雨迷蒙中,一座座景色秀丽的园林建筑忽隐忽现,顿觉来到了一处人间仙境。这些建筑中,最瞩目、最撩人的就是这座立于澄湖之中的烟雨楼了。

我们来到湖泊区西部的最大一座岛屿---如意洲,向北穿过一座二十米左右的曲桥,即踏上千林岛,放眼望去,一幅由清朝乾隆皇帝题写的烟雨楼三个金色大字,即闪耀在一座二层楼上。烟雨楼面水而筑,面阔五间,进深二间,虽然高不过二十米,但在周围浩淼湖面的衬托下已显得颇为雄伟。穿过楼厅来至院内,见东有方亭和青阳书屋各一座,为乾隆读书休息之所;西有假山,穿过月门即可达山顶的翼亭,为乾隆的把玩赏月之处。院内院外、楼厅周围,遍植奇花异草,名贵佳木。回看乾隆所题的烟雨楼对联:百尺起空蒙碧涵莲岛;八窗临渺弥澄印鸳湖,顿觉这里诗意盎然,满目葱茏。题联中所谓莲岛,即千林岛,乾隆题写避暑山庄三十六景时,因环岛遍植碧莲而将其改为青莲岛; 鸳湖即嘉兴的鸳鸯湖,以此寓意在此亦可以享受游览嘉兴烟雨楼的意境。

我站在烟雨楼上,恍然觉得自己立于避暑山庄的中心地带。这里是游览避暑山庄的一个中心视点。立此楼上,面北眺望,山岭高耸,沟壑纵横,二马道城垣盘桓曲折,青枫绿屿云蒸霞蔚,一派北国风光;俯瞰近处,万树园林木葱茏,试马埭一马平川,热河泉暖气蒸腾,文津阁恬静文雅,颇有朴淡的中原气象;转身向南,烟雨朦胧,湖面飘渺,金山亭临湖高耸,曲水荷香悠幽如画,好一幅江南美景;环视四周,碧水荡漾,曲桥凌波,花木扶疏,紫桑错节,既有假山亭阁可供攀援,又有书屋斋室以足游冶,真乃娱心悦目之地也。

避暑山庄是我国四大名园之一,而烟雨楼正是避暑山庄的封底之作。据史载,避暑山庄从康熙四十二年选定园址动工兴建,至乾隆四十五年烟雨楼建成,即完成了它的全部建筑历程。人常说,一座避暑山庄等于半部清史。这话不错。山庄创建的八十九年间,正与历史上的康乾盛世相重合,这并不是一种巧合,而是清朝统治着处于上升阶段的产物。烟雨楼的建成标志着康乾盛世那一个历史阶段的顶点,从此中国这个当时世界上的头号强国就逐渐由盛而衰,开始了我国封建社会末期一百多年因蠃弱而备受列强欺凌的屈辱史。

站在烟雨楼前,观赏这如画的山水楼阁,我不知应该是喜,还应该是忧?

烟雨楼,这是作为一代雄主乾隆的大手笔。乾隆在位六十余年,秉承其祖父康熙遗志,兼修文武,励精图治,开疆拓宇,为社会的稳定发展和建设多民族统一的国家作出了重要贡献。烟雨楼建成之时,正是清王朝最鼎盛时期,据记载:当时全国人口已达三亿之多,版图达到1300多万平方公里,国内生产总值已占到全球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成为名符其实的世界超级大国。此时的乾隆已是志得意满,他多次南巡,名为探访民情、抚慰民众和治理水患,实为炫耀政绩和武功。乾隆博学多才,尤善诗歌,一生作诗四万余首,创中国诗人之最;更爱游览名山秀水,凡有胜景之处皆有他的足迹。始建于五代后晋、重建于明代嘉靖年间的嘉兴烟雨楼,于烟雾浩茫之中浸透着浓郁的江南秀色,一度成了乾隆的最爱。他六下江南,八次登临,先后赋诗二十余首,盛赞其景色之美。接着于乾隆四十六年亲自选址,命臣工在避暑山庄澄湖中仿建了烟雨楼。

楼成之日,乾隆不但亲自题写楼名,还赋诗曰:最宜雨态烟容处,无碍天高地广文。却胜南巡凭赏者,平湖风递芍荷芬。所谓天高地广,正是此时乾隆那种雄视天下心胸的真实写照。他自信自己已经登上历史的最高点。此时,我们似乎可以想象到当时乾隆站在烟雨楼高处,面向苍穹,双手向上,吟咏诗歌的豪情和不可一世的雄姿;再看烟雨楼三字,其遒劲,其风骨,竟如钢打铁铸一般,充分显示出康熙当时那种胜利者的坚定与自信。

霎时,我也于沉思中兴奋起来,不禁像乾隆一样,为我们登上世界超级大国而骄傲,而自豪。

可是,历史在这里却转了个大弯。本来,后期的乾隆,或由于年老体衰,或由于好大喜功,或由于封建统治者的偏狭和自私,蔽于权幸,疏于吏治,导致官吏贪贿和朝臣奢靡成风,又加之大兴文字狱等,已使其统治的根基发生极大动摇。其后的嘉庆、道光、咸丰诸帝又治国无方,一代不如一代,从此国力每况愈下,逮至慈禧、光绪之时,国家已经像曹雪芹笔下的宁荣两府那样,外壳虽在,内部已是虚弱不堪了。乾隆曾说过他们修建避暑山庄的初衷:我皇祖建此山庄于塞外,非为一己之豫游,盖贻万世之缔构也!其意在于合内外之心,成巩固之业的政治目的。可是,自烟雨楼建成之后的避暑山庄不但没有增加一处新的建筑设施,反而日渐破败,竟成为皇室的豫游所、避难所,以致嘉庆、咸丰两代皇帝皆病逝于此。这真是极大的讽刺。如今,宫殿区的烟波致爽殿内还保有他们二位的所谓龙床.咸丰在此处病逝之前,还亲手签准了清政府分别与英、法、俄三国签订的丧权辱国的《北京条约》,并承认《中俄瑷珲条约》有效,使我国失去了大片领土和主权。

思虑至此,我已弄不清烟雨楼的建成是喜还是忧。尽管它是我国封建社会发展程途上最后一个鼎盛时期的标志,尽管它为我们今天的旅游事业留下了一笔令人惊羡的遗产,在近年放映的电视剧《还珠格格》中,甚至昔日的烟雨楼还因演绎成漱芳斋而更加闻名,但作为一处历史遗迹,它还是中国封建统治者走向没落的开端,从此以后雄踞于世界顶端的中华封建大帝国就风光不再,看到它常常让我们想起近代中华民族遭受侵略者蹂躏的一幕幕悲惨历史。

烟雨楼啊!你凝结着祖国江南秀色的芳姿以及隐含在你背后的中华民族的兴衰史,让我们兴奋、自豪,也让我们深思、自省。在当今,我们全国人民正以崭新的姿态,为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富裕的中国梦而团结奋斗的时候,重温你这段历史,也许对我们会是有益的吧!

幽灵实验楼


圣保罗学院高年级

A班

绝对没错,那幢实验楼里确实有幽灵!捷妮神情激动地说。

别卖关子了,快说主题吧!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漂亮女孩手托着腮坐在座位上。她叫艾丝缇克罗德,是捷妮最亲密的好友。

提起艾丝缇克罗德,她的姓氏无疑要比她的名字更为响亮。克罗德家族祖祖辈辈都是英国皇家高级警探,而她自己也因为多次帮助当探长的哥哥破获案件,在班里乃至整个圣保罗学院都十分有人气。

捷妮虽然很不满意艾丝缇的反应,但还是接着讲了下去:昨天晚上九点多,我因为把数学书忘在了学校,所以就回来拿。你也知道,我家就在学校隔壁,往来很方便。当时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影,我往回走的时候,那幢传闻有幽灵出没的老实验楼,突然有一间实验室的灯亮了!起初我还以为是小偷,但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到在雪白的墙壁上映出的是一个巨大的身影,它在里面来回晃动,张牙舞爪地挥舞胳膊,像是在厮打着什么!可不管那家伙在里面怎么折腾,我在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好像它是在与空气搏斗似的。于是,我连忙跑去叫来值班的门卫,谁知道,当我们推开那间实验室的大门时,里面竟然空无一人,连灯都是灭着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捷妮。艾丝缇不以为然地说,所谓的鬼怪幽灵都是人类自己想象出来吓唬自己的。鬼由心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那不是鬼,怎么可能从我和门卫的眼皮底下溜出实验室呢?捷妮不服气地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看嘛,那间实验室里的窗户可都是从里面锁上的哟!

圣保罗学院老实验楼

107实验室

哎,看出什么门道了吗?守在门口的捷妮一边向外张望着,一边回头问正在勘察现场的艾丝缇。

此时正值午休时间,冷清寂静的实验楼内静谧无声,室内四周是布满灰尘的纸箱和柜子,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实验桌和一把椅子。

桌子不太寻常,艾丝缇抬起头说,捷妮你看,这里所有东西都落满灰尘,只有这张桌子和椅子是干净的,而地板也是只有椅子下面这部分没有灰尘,这说明有人常坐在这张桌子前,幽灵显然是不可能只是坐在桌子前什么也不干的。

那昨天晚上在这里的是个人了?捷妮将信将疑地说,可当我和门卫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又跑到哪儿去了呢?窗户是锁着的,出口也只有一个,他总不会是个透明人吧?

不等艾丝缇回答,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艾丝缇和捷妮吓了一跳,扭脸一看,见一位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男人站在门口,此人正是她们的体育老师彼德。艾丝缇一边暗暗埋怨捷妮这个守卫的渎职,一边扬起灿烂的笑容,反问彼德道:彼德老师来这里有事吗?

见艾丝缇又把球踢给了自己,彼德嗯啊了一会儿,说:我是来这里拿器械的,你们两个没事快点出去吧,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体育老师,来这里拿什么器材呀?真是吓死人了!捷妮好半天才喘上气来,拍着胸口说,看他的长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唉,为什么校长不派一个像耶夫假面那样的帅哥来当我们的老师呢?

《耶夫假面》是一部最近新流行起来的少女漫画,尤其在女学生之间很受追捧。

哎,你说,能画出那么帅的男主角的人,那个叫派克的作者应该长得也不赖吧?只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大帅哥!真想和他见上一面!捷妮一脸兴奋地说,根本没发觉自己已经严重跑题了。

你省省吧!艾丝缇正色道,比起你的那个派克,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个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家伙长得什么样!

夜,圣保罗学院

喂喂!都快十点了,如果幽灵今晚休息的话,谁付我加班费呀?蹲在灌木丛后面的卡谬不耐烦地掏着耳朵。洗得发白的牛仔装,脖子上的金属项链,这副打扮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与英国皇家高级探员联系到一起。

他一定会来的!我有预感!艾丝缇的眼睛没有离开实验楼的那扇窗户,语气坚定地说。

就算你老哥是我的顶头上司,休息时间我也没义务听你调遣哪!说什么有好戏看,其实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害怕

你说谁害怕呀?

谁?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卡谬若无其事地四下观望着。忽然,他的眼角余光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心中不由一动。

艾丝缇决定,为了工作,还是暂时不要理卡谬为好。

好在,卡谬不知为什么也不再说话了,艾丝缇得以静下心来锁定目标。但是,她很快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卡谬的沉默似乎过于持久了,是不是睡着了?她忍不住回头望,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是空无一人了。

可恶!什么时候溜了?艾丝缇猛地站起身,也就在此时,对面实验楼的那扇窗户突然亮起了灯光!

这下,艾丝缇可顾不上去找卡谬了。就算没有他,我自己也可以制服这个幽灵!就凭我体内克罗德家族的血液和跆拳道三段的本事!

想到此,艾丝缇只身朝实验楼走去。可当她一脚把实验室的大门踹开,冲进去的时候,却不禁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实验室里虽然亮着灯,却是空无一人,房间内依旧堆着那些不可能藏人的纸箱和柜子,上面堆满了尘土,只有那张椅子像是被人挪动过。

奇怪,自己冲进房间只有几秒钟时间,屋内的人能躲到哪儿去呢?

这时她注意到被自己踢开的房门边的地上有什么东西,走过去拾起一看,原来是支地图笔(注:专用于画细线的一种绘画笔)。这难道是犯人逃走时留下的?

艾丝缇琢磨着,无意中一抬头,霎时间,她终于体会到了恐怖是什么滋味

校长室

还没好吗?你这个笨蛋!

就快好了,你别催我!这个锁有点麻烦

两个用黑布蒙脸的男人蹲在墙角的保险柜前,一个用被一层白布蒙住的手电照着,一个在努力地打开保险柜门。他们正在奋力工作着,忽听背后有一人道:要不要帮忙啊?就算是警察局里的保险柜,我也能打开哟。

随着话音,两个家伙还来不及反应,后脖领就被人拎了起来,两个人的脑袋像是碰碰球似的,狠狠地撞到了一起。5秒钟后,他们两个人的手已经被手铐反锁在一起,动弹不得了。

能有如此干净利落的身手,除了卡谬,还能有谁?其实,在陪艾丝缇蹲守的时候,卡谬就被教学大楼里一闪而过的光影吸引住了,凭着多年办案的直觉,他认定那绝不是学校内的保安人员。因此,他便没和艾丝缇打招呼,悄悄地跟了过来,果然将这两个倒霉的家伙逮个正着。

卡谬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理这两个家伙,忽然感到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一个用同样黑布蒙脸的男人在门口一闪,仓皇逃走了。

还有一个?卡谬急忙追了出去,他对圣保罗学院教学大楼里迷宫般的走廊很不熟悉,只一会儿工夫,那个黑布蒙面的男人就在一个丁字过道上消失了。可恶!跑哪儿去了?

卡谬的话音刚落,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逃走的家伙竟然又回来了!只不过,不是他自己走回来的,而是被一个身材魁梧,长相凶恶的男人夹回来的。

如一只小巧的麻雀跟在一旁的艾丝缇朝卡谬做了个V字形手势,得意地笑道:看来今晚是不虚此行呀!

A班

真是太有趣了!本来想要抓幽灵,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捉到了一个盗贼团伙!捷妮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这么说,每天晚上躲在那间实验室里的人,就是彼德老师了?

是呀,幸亏有他帮忙,要不然就麻烦了。艾丝缇说,不过,当时还真把我吓得不轻,想不到彼德老师那巨大的身躯竟然能藏在实验室的门后面,难怪那天你和门卫没有发现他!

可是,他每天晚上究竟在实验室里干吗呢?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躲起来?捷妮不解地问。

这个嘛

艾丝缇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告诉捷妮,其实彼得老师就是那部热门漫画《耶夫假面》的作者派克,而他之所以每天晚上躲在老实验楼里,一方面是因为那里的环境很适合创作;另一方面,就是不希望别人发现他的业余爱好竟是画与自己外形很不搭的纯情少女漫画。

捷妮那晚看到的墙上的鬼影,只不过是彼得老师在模仿漫画中主人公的动作,进行创作而已

山雨似梦楼


看过烟火才明白生活的美好

想过孤独才知道幸福的珍贵

我是生命里的魂音

我是梦乡的白莲

我是春日的露水

我是美丽的化身

我是生于天地间的纯良

只是泪水横流年代中的辉芒

天涯芳月蕊

村边小树荷

孤雪照漫江

河路寸清光

雨落香洲

梦系东阁

何当风愁心未愁

清河杨柳

暮路孤舟

漫天烟云没泪眸

一汪闲愁

两处相思

为伊消得孤风照念秋

落魄寒潭

湖光烟柳

万天雪梅问谁忧

愁也罢

恨也罢

夜中难明泪当头

如果爱让你我天人永隔

我情愿这颗心从未为你流过一滴真诚的泪

忍不住的回眸让时间不再一无所有

三十山爱海无邪

冷心安敢昭日月

无人识得君一笑

百代清秋葬梦颜

皓首穷经数十载

湖光波色恨流年

繁星高照尘何念

落雨声声入画帘

慵倚明月楼


疏窗细雨,浅雾微光。

枕一袭忧愁,觅一方清幽,梦里慵倚明月楼。

看不透的世情欢愁,分不清的是非黑白,就连自己的心意也逐渐模糊在灯红酒绿里。

想要临江而歌。萧萧大风掠江起,携裹着冰冰凉凉而又软腻的水汽,氤氲了一片诗意。这风里的水汽有着软玉一样的质感,滑腻如脂却不粘人,冰凉入骨却不寒心;似妩媚妖娆的山魅蛊惑着人心,让人沉浸在水汽的缠绵之中。

想慵倚明月楼。危危高楼拔地起,凭栏而望,是满目姹紫嫣红,开尽媚俗后剩了一眼清雅。思君深甚,独上高楼,寻君影。这危楼离明月如此之近,近的伸手可摘,却离君甚远。纵使我身登高处,目及天涯,却是望不到你的身影。

抬眸望天,明月是我的触手可及;远眺寻你,你是我的觅而不得。

爱情是凡尘里的一缕欢愁,有相见之欢,有相爱之愉,有相思之愁,有误解之忧。

是非从来在爱情里无法存在。恋人之间哪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有愿意不愿意,只有理解不理解。

爱让人痴迷,让人沉沦。

你看他的时候,眼里看到的永远不是你自己,而是他眸里的光。

那光,不刺眼却绚烂,似春花遍野,似珠光明灭,柔和而安谧的舒适。

如果说生活里不仅有曼妙滋味的爱情,那么它也有苦涩糅杂的琐事。

物欲横流,笙歌响夜。

你表面上看似悠然,内心却无法闲适。

那些琐事如魅影幽魂缠缚着你的身心,令你醉生梦死的是酒精,是自欺欺人的假象。繁华过后,只一片落叶也能勾起你的痛苦几缕,烦忧几寸。

此刻,你在想些什么,是儿时那天真无忧的岁月,还是理想中的那座明月楼。

我无从而知。我只知道,我不深眷过去,因为过去的终究是曾经,时光是一去不复返,是奔流向前的。

我也不愿得知。因为我怕过去对现在的你来说不是救赎,而是对此刻的绝望。我宁愿去探寻心中的明月楼,去点燃生活的希冀。

心中的明月楼,是玉砌雕阑,是琼楼玉宇,是我钗头轻扣如击缶。

慵倚明月楼,是朝起观浮云千变,是暮归看烟霞满天。

守一座楼,用傲骨支撑,加之以风雅雕饰,留一处冰清玉洁。

就算尘埃落了明镜台,还有身似菩提树。只要勤拂拭,总能素心如莲。

是疏窗细雨,浅雾微光,梦里谁的明月楼正越晃越清晰。

可否借我一方清幽,让我慵倚明月楼,消了那一袭忧愁。

戏说烟雨楼


冬日寒风呼啸而过,浮动江面,卷动落叶,飘动红霞,带走一秋相思,带来一冬孤寂,风干了红尘的流年,又风干了流年的泪眼

冬夜的深处,香山木鱼悠远,龙山钟声幽怨,咚嗒着,翁鸣着,诉说一山枯叶飘飞季节里,逝去的梦,落去的花,和忘去的情仇纷扰。

我的心独自奔跑在漆黑的夜晚、孤寂的野岭,追逐着遥不可及却似曾相识的人,我深知,梦,是破碎的记忆编织的故事。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无尽的黑夜吞噬了我随波逐流的这一叶孤舟,云雾笼罩山野,如梦如幻,却也让我终是寻不到那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不寻也罢,累了!叹一生事多寂寥,痴情总被多情笑,多情却被无情恼!

寒风凛冽刺透肤骨,方才清醒一二,踏上山头最后的一段石阶,零碎的落叶随意洒落,我蜷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战战栗栗。

相思相望相知否?泪目遮白丑。雪花飘落落家乡,且插柳枝花下话夕阳。

岁月无影,化成风,从山涧中穿过,碾碎了岩石,碾成了细沙;岁月无形,化成水,从指缝里滑落,带来了希望,带走了悔恨。

十年寒窗苦尽休,楼台一笑天下笑。悔恨时、长叹相思时,多情恼。雪漫天,告风流。掩涕兮,复自嘲。想当年,痴情红颜夕朝。多情应有痴情处,风流却把痴情误!

岁月,就这样无情又热情。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风情万种,更与何人说?岁月,为每个人,每件事,编织出千疮百孔的幸福,雕刻出千刀万剐的美玉

叶落人走茶花凉,湖柳树上数凄凉,白鹭洲头苦情凉。每一次,踱步在山水之畔踉跄低徊,都是在感慨世事无常、世态炎凉;每一次,彷徨在选择之前垂泪颓废,都在感伤旧人面容、旧景风光。

恰逢江岸渔火灯,柳暗又花明,忽逢水上老桥横,最是凄凉时候动秋情。乘一叶孤舟,舟头老翁身披蓑笠,寒江钓雪,是迷茫,是凄凉,是愁肠,还是明了离我而去又何妨!

时间的齿轮滚动,碾碎多少情?多少仇?多少离别?

岁月的史书执笔,书写多少爱?多少恨?多少相思?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春未到,一席冬风凋零了无数花叶,撕碎了无数梦想。

几度遭逢千夫指,寒凉了心头多少痴情热烈,又几度梦回旧年春,重新点燃了心头柴薪篝火。那些心酸和委屈随着枕边的泪水沉沉缀入漆黑的夜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西风吹来荡起半江瑟瑟,摇曳着孤舟,划动双桨,寄浮生于天地之间,生怕离别怀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不曾料想,时光匆匆如此快,这一叶孤舟,不觉已过万重山

从初度生小之年咿呀学语,到黄发垂髫欢呼雀跃,而今却又从束发舞象之年开始准备弱冠踏入社会。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到何时,才能明了:江河东去矣,岁月更无情。富贵终赢尽,时光不返行!

成珠楼记忆


珠珠始终忘不了三十年前那惨痛的一幕,以及那个空气里混合着花香的早晨。

1

那天早晨,珠珠原是答应了父亲去河南成珠楼买鸡仔饼的。早上起来的时候,天气好得很。南方夏天的早晨,一早太阳就出来了。珠珠住的这个院子,是解放后才建起来的,全是三层楼的房子,院头院尾都有一棵巨大的榕树,一棵在东边,一棵在西边。透过东边榕树的空隙,可以看到斑斓的彩霞,颜色很像珠珠在小莹母亲的梳妆台上见到的胭脂粉。小莹的父亲是个工程师,而且是解放前留下来的旧工程师,她母亲是幼儿园的老师,经常穿着素色的旗袍在院子里走动。其实院子里住的并不都是旧知识分子,像珠珠的父母,都是南下的工农干部,自然就对小莹母亲的旗袍不大感冒,只是这种不满只是一种态度,从来也没有说出来。

从盘福新街到河南成珠楼买鸡仔饼要走比较远的路。成珠楼在河南南华西街,盘福新街在河北的越秀山北门的脚下。所谓河南河北,其实就是以珠江为界,江南为河南,江北为河北。从前的人迷信,认为河之北是阳宅,河之南是阴宅,因此做生意的当官的都愿意住在河北。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宁要河北一张床,不要河南一间房”。这样,住在河南的人好像都比河北的人穷,河南的布局也要比河北简单、萧条。但南华西街例外,这条街和珠江隔着一条滨江路,街上店铺林立,解放前还有几处有钱人的大宅,亭台楼阁,古色古香,只是解放后都给拆掉了。

从河北到河南的公共汽车并不多,珠珠只知道有一辆14号公共汽车,在靠近北京路旁边的广卫路上。而从盘福新街到广卫路,没有公共汽车,走路要走30分钟。

珠珠可以这样走。从盘福新街的后门出去,经过周家巷,或西华二巷,就到了解放北路。这是一条很热闹的大马路,南北向,南至珠江边的海珠广场,北至越秀山的正门。平时珠珠上学也是这样走的。她有一个女同学住在周家巷的巷口,也姓周,但当时她怎么也没有把这位姓周的女同学和周家巷联系在一起。她是去过周姓的同学家里的,独门独院,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庭院,但给她的印象却是有些黑暗,还很潮湿。

从周家巷走出解放路的口子上有一间面铺,铺面不大,但汤粉做得很好。珠珠每天的早餐都是在那里吃的。父亲给她的早餐钱可以吃一碗肉粉,但她时常只吃一碗斋粉,省下的钱用来租小人书看。

从解放北路的路口向左,过了马路再直走,这时会经过一间粮店,整个盘福新街的人都在那里买米,珠珠也经常和姐姐拿了米袋到这个粮店买米。因为怕丢了粮本,粮本就放在米袋里。粮本拿出来时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的米粉,卖米的人拿到粮本时都要用手去拍一拍。

走这条路珠珠感到很亲切。干干净净的空气里充满了她熟悉的气味。白兰花的气味,粮店的气味,青石板的气味,还有猪皮的气味。铺着青石板的周家巷里有一家人专做猪浮皮,把新鲜的猪皮刮干净了晾在绳子上晒。

过了粮店再向右转,过了马路就到连新路了。连新路是一条所有广州人都喜欢的路。路的两旁种了高大的凤尾树。凤尾树一连四季都会开一种艳红的花朵,常常是红色的花瓣铺满一地。而花瓣可以捡起来放入嘴里吹,再用手一拍,发出好听的声音。

连新路头上有一个中央公园,里面古木参天,十分幽静。路头的右边还有一家电影院,叫新星电影院。珠珠和小朋友们也常到那里看电影。

经过了中央公园,就可以看见14号公共汽车站了。

珠珠当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她去这么遥远的成珠楼买鸡仔饼。在她的印象中,鸡仔饼是她喜欢吃的零嘴。每次家里买来了鸡仔饼,父亲也只是拿一块放到嘴里咬咬,然后跟她眨眨眼。而且并不是只有成珠楼有鸡仔饼卖,好多地方都有,只要卖点心的地方都有。她是问了父亲的,可不可以不买成珠楼的鸡仔饼。但父亲不同意,他说他现在只想吃成珠楼的鸡仔饼。

父亲和她说话时的口气非常和蔼,充满了父爱。好像不是让她去这么远的地方买一种零嘴,而是问她要什么新年礼物。当时珠珠的心充满了温暖。她想起了她要经过的那些特征,猪皮,粮店,面铺,公园,同学的家,还有凤尾树,电影院,心里也充满了温暖。于是她就答应了。

珠珠在一个满天霞光的夏日的早晨从河北的家出发到河南的成珠楼替她父亲买鸡仔饼。她确实是已经出发了。经过了周家巷、解放路、连新路,经过了猪皮、粮店、凤尾树、电影院、同学的家,她甚至已经坐上了14号公共汽车。这辆公共汽车开往河南,其中有一个站就停靠在著名的成珠楼前。

但珠珠并没有坐上那辆开往成珠楼的公共汽车。她在路上给一只猫耽误了。一只黑猫,她当时已经远远地看到了14号车站,还看到了排队坐车的人并不是很多,而平时这趟车总是很挤的。

黑猫就蹲在中央公园门口的左边的狮子旁。狮子很大,黑猫很小。但因为黑猫是活的,而且一双绿眼睛滴滴滴地转,很有杀气。看上去那只庞大的狮子就像是黑猫的仆人。珠珠的母亲爱猫,家里平时也养一两只猫,但都是土猫,灰不溜秋的那种。珠珠看到小华家的一只波斯猫实在是漂亮,眼馋了很久。但母亲不许。说爱猫不能挑猫,就像爱一个人一样,要连毛病都爱。道理归道理,但珠珠还是喜欢那些漂亮的猫,她家那只麻猫,冬天冷的时候蜷在炉子旁边,闹得一身都是灰,珠珠好几次都差点把它当作煤球送到了炉子里。

珠珠紧走两步,在黑猫面前蹲下,和黑猫眼对眼地互相注视着。黑猫使珠珠大为赞叹。黑油油的毛闪闪发亮,因为鼻子有些发皱,所以看上去好像有些不满意,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稍微有些忧郁地看着珠珠。这只应该不是野猫,没有一点受过苦的样子。身体圆圆的,而且很干净,身上发出香皂的气味,散发在早晨的空气里。

当时珠珠就把鸡仔饼完全忘了。她一心一意就想把这只黑猫带回家。她伸手去摸一下黑猫,黑猫没有躲避。珠珠高兴起来,就把黑猫抱进怀里。

珠珠抱着黑猫走在路上的时候,快乐得就像长了翅膀的天使。她从原路返回,在粮店门口见到了住在17号的卢姨,还打了招呼,卢姨看了一下她怀里的猫,当时黑猫在珠珠的怀里发出好听的呼噜声。卢姨说:“黑猫?”接着卢姨自恋地说:“我有一只胸针,就是一只黑猫。”在解放北路的菜场门口见到了同学冯令沂,他和另外一个男同学叫储小雷的正在菜场门口犹豫不决。珠珠充满自豪地把怀里的猫给他们看,冯令沂看了黑猫有点惊奇,他说:“黑猫?”还伸手摸了一下猫头,但储小雷就很厌恶地扭过头去。

有必要说一下盘福新街的结构。盘福新街最早的时候叫高级知识分子宿舍,和建于人民北路的湖边新村一起,是当时的市政府建造给知识分子居住的示范性宿舍。

最早的两幢房子建于1958年,楼层三层,每一幢有四个门,每一个门两个门牌,一个门牌三户人家,珠珠住的是最早建的一幢,19号楼下。那时的人喜欢住楼下,因为有前后院,而且出入也方便。珠珠的母亲虽然是上海人,但到了广州后就向广州人民学习,爱上了花花草草。她最爱米兰,在生下珠珠的那年,也就是刚搬进大院的那年,就在门口种了一棵米兰树,米兰树的旁边有一棵木瓜树,在米兰树下还种了一棵攀藤的淮山,珠珠家平日汤里的淮山就是现摘的。后院种了鸡蛋花树,鸡蛋花是典型的亚热带植物,因为花瓣里黄外白,像鸡蛋的颜色,所以叫鸡蛋花,开出的花朵清香,而且能泡茶。后院还种了桑树,结出的紫色的桑子能吃。

随后盘福新街又添了三幢房子,两幢建在大院的中间,一幢是打横建在马路边上。这样,盘福新街就有了五幢房子,最后建的那幢是四层的。在盘福新街的东边,有汪精卫的一幢别墅,很大的一幢房子,现在起码住了有二十户人家。汪精卫是广州番禺人。但那幢房子和盘福新街有围墙隔着,两边的小孩子也很少在一起玩。汪精卫的别墅旁边,是市委的幼儿园,是全托的,每到周末的下午,都有很多大人用自行车带着孩子在珠珠的家门走过。

盘福新街的北边,是市人委宿舍,住着副市长。珠珠的一些同学也在里面住着。

她的一个女同学家里有四姐妹,分别叫长娃、方娃、圆娃、扁娃,扁娃是她的同学,还和她同过桌。南面是计委的宿舍,西面就是马路了。在马路的正对面,是盘福路小学,收的都是住在这一带的子女,珠珠前面的四个哥哥姐姐都在里面念书。盘福路小学的北边是陆军医院的宿舍,陆军医院是国民党时期的称呼,解放后叫“总医院”,是广州军区的医院。盘福路的北头,就是越秀山的南门,沿着南门往上走,就可以看到广州城的标志,用石头雕成的五羊和五层楼,五层楼原来叫镇海楼。

珠珠抱着黑猫继续往回走。她这时是把鸡仔饼彻底忘记了。其实是有几个机会令她想起今天早晨的任务的。比如她走过一间点心店,比如她闻到了鸡仔饼的香味,她甚至还看见有小孩嘴里咬着鸡仔饼。但她完全被怀中的黑猫所迷惑了。如果她记起来了,再重新去买鸡仔饼,她就不会看到对她影响终生的那骇人的一幕。

珠珠回来的时候,没有走周家巷,而是走了周家巷旁边的一条巷子,那条巷子叫西华二巷,地上铺的也是青石板,比周家巷要窄一点,两边都是旧时留下来的房子,独门独院的不少,阳台和窗沿上都摆着花花草草。穿过西华二巷,走到院子的后门,珠珠就听见小朋友妹头的歌声。妹头很爱唱歌,而且声音嘹亮,一唱整个院子都听得见。院子里住的劳动局陈局长是当年的红军,在陕北呆过很长一段时间,特别爱听陕北民歌,所以也特别爱听妹头唱歌,为此他的女儿燕红还跟妹头做了好朋友,燕红还偷偷把他父亲珍藏的梅里美的小说《高尔曼》送给了妹头,使妹头从小热爱梅里美,终生受影响,长大后成为了一个作家。

珠珠听着妹头的歌声继续往前走。平时她喜欢把脚踩在花圃边上用砖头砌出来的像狗牙一样的围边走,但现在因为怀里有只黑猫,她就只好老老实实地走在路上。

整个盘福新街是这样的安静,所有的树都开着花:紫荆、米兰、鸡蛋花、夹竹桃,还有在篱笆上爬着的金银花喇叭花,空气中飘散着混合的花香,花香又混合着妹头的歌声,这个情景,后来屡屡出现在珠珠的梦中。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妹头突然不唱了。那首歌她才唱了一半。院子一下就沉静下来。太安静了,连风声也没有。于是,当珠珠推开门看到满地的鲜血时发出来的尖叫就像警报一样划破了盘福新街的上空。

珠珠的父亲死于割脉。

2

这天早晨,珠珠原是答应了女儿去河南的成珠楼买鸡仔饼的。女儿对她说:妈妈,我要吃成珠楼的鸡仔饼。

这时候是冬天。早晨起来天是灰蒙蒙的。云压得很低。珠珠现在住的房子,是用房产开发商发的每个月4千块钱的拆迁费租的。珠珠在河南的江南西路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2500百块钱一个月。

江南西路在江南大道的旁边,从前是一片菜田。珠珠小的时候从来没到过这里。

而现在却成为河南最旺的一条路,地价也算是最贵的。从江南西路的后面,叫西基东的地方,开出了一条大道,和原来的宝岗大道相联接,北可以到南华西街的海幢公园,南至昌岗路,广州美术学院就在昌岗路上。昌岗路上有一幢当年由农民自己集资建起来的江南大酒店,情调甚好,二楼的咖啡厅的落地窗上悬挂着珠珠喜欢的竹帘。

从珠珠现在住的地方到成珠酒楼,坐出租车十分钟就到了。中间经过好几个新开发的楼盘,还开了一家吃客家菜的饭馆,叫“客家王”,旺得不得了,分店都开了五六家。

珠珠从没买过鸡仔饼给孩子吃,“鸡仔饼”这个名字,自从那可怕的一天后,她就从来没有提起过。就连成珠楼,她也不会再去的。成珠楼什么样子,她也从不关心。因为城市改造,广州有许多著名的酒家都搬离了原来的地方,原来她以为成珠楼早就搬了,但听女儿一说,它还是在那里。

珠珠是三年前搬到江南西路的。因为盘福新街被开发商看中,要拆了重新做楼盘。前天她特意去看,看到盘福新街已经完全夷成了平地,从前的痕迹一点也看不到了,就剩下院头院尾那两棵榕树还屹立在那里,但却是孤零零的。珠珠想起小时候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她经常和妹头三两下就爬到树上。前几天见过妹头,已经开始发胖了,自己也是胖得没有人样。她站在树下面,想起从前那个小小快乐的人儿,眼圈竟有点发红。

她特意穿过夷为平地的院子,重新走周家巷。只是从前的光景再也没有了,两边的小巷很多都拆了,建起了难看的高楼。做猪皮的那户人家早就不见了,或者不做猪皮了。巷口的面铺也变成了卖首饰的。盘福路两旁那些遮天蔽日的榕树,也给砍得七零八落。总之她再也不想看到这条路了。回到家里,她有些发呆。晚上还做了梦。梦到在后院挖到了一只翡翠玉船。那些开发商,不知怎么就看中这个院子了,旁边的市人委宿舍和计委的宿舍,还好好地在那里。

珠珠问女儿,怎么会想到要吃鸡仔饼。说话的时候,人就开始有点恍惚。女儿说:“同学们都吃呀。”她不能告诉女儿关于系在鸡仔饼上面的惨痛。当然不能。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父亲是决意要死的,只是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可怕的一幕。后来她问过妹头,怎么那天歌唱到一半就不唱了。但妹头实在想不起当时在做什么。

妹头说,其实我经常都是唱歌唱一半的。很奇怪,长大以后,妹头却不会唱歌了。

有一次盘福新街的小朋友聚会,把早就搬走的妹头叫回来,她一唱歌,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因为实在是太难听了。

自从搬离了盘福新街,珠珠就觉得自己浮在了半空,生活也变得无可无不可的。

幸亏有女儿和她相依为命。但令她头痛的是,女儿自从搬来这里就经常地迷路。这真让人感到奇怪。其实江南西路并不复杂。因为是新建的生活区,每条路都是笔直的,没什么七拐八拐的路。大路的两旁,开了许多家著名品牌的专卖店,还有饭店,叫“江南渔村”的,旺得不得了。珠珠告诉女儿,她们的家就在“江南渔村”的后面,很好认的。但女儿还是迷路。珠珠只好在自己的名片上写上家里的地址电话放进女儿的衣袋里。

为此她曾经想另租房子。现在租房子容易得很,广州人哪一个手上没有一两套房子的,你要租房子,简直就是一呼百应。但现在租的这家房子的房东很令她满意,原来是美术学院的教授,后来全家移民去美国,又是朋友介绍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连墙上的装饰也没有撤下来。进来的时候,地上的木板擦得铮亮,还是长条的紫檀木,深色的,茶几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对于单身带了几年孩子的珠珠来说,这间房子真是令她喜笑颜开。而且房东也喜欢她。虽然没见过面,但通了几次电话,这么巧,教授的太太小时候是住湖边新村的,几个同学都在盘福新街住。于是越说越亲密。珠珠告诉她湖边新村也拆了,建了广东画院。她说她已经知道了,说太可惜了。珠珠有个同学,是岭南画派方人定的孙女,住在湖边新村,后来嫁到了美国。

珠珠说如果见了她,请代向她问好。教授太太说她的同学是画家陈洞庭的儿子,住盘福新街,要是见了他,也问他好。珠珠说我们小时候都不和男生说话的,陈家又很快就搬走了,我现在连他的样子也记不得。电话那边就笑,说那时她们也是不理男生的。

你说这么一套房子,这样的关系,珠珠怎么舍得搬走。她只好期望女儿能快点正常起来。她甚至画了一张自己住家的地形图,让女儿带在身上。

早晨的时候,珠珠站在楼梯口,准备去成珠楼替女儿买鸡仔饼。她一再问自己是否准备好了。毕竟已经过了三十年,再惨痛的记忆,也给时间冲淡了吧。

但珠珠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真的不能鼓起勇气面对这件事。她重新走上楼梯。这时间她感到很疲倦,感到万念俱灰。她仿佛重新回到三十年前的那个早晨,盘福新街里所有的树都开着花:米兰、鸡蛋花、紫荆、夹竹桃,还有在篱笆上爬着的金银花和喇叭花。空气里混合着花的香气,花香里混合着妹头的歌声。而突然,一切嘎然而止。不!珠珠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有很多人听到了珠珠的喊叫。因为有不少窗户探出了脑袋。就在前一天,大街上有个行人被人抢了挂在脖子上的金项链,她也是这样撕心裂肺地喊叫过。当时那个歹徒给她的声音吓住了,就把抢到了手的金项链扔到了地上。因此听到珠珠喊叫的人十之八九认为不过是那天的事件重演。他们很担心地看看自己的楼下,看看防盗门有没有被撬开。当看到防盗门还锁得好好的就放心地把脑袋缩回去了。

有一种说法,说那个歹徒被女人的喊叫吓破了胆。从江南西路一直失魂落魄地步行到三里远的中山大学的校园里,投湖自尽了。这样,女人虽然用喊叫保住了自己脖子上的金项链,但她却使一个人丢了性命。

当然这一切都与珠珠无关。在喊叫了之后,珠珠反而有一点神清气定了。三十年的郁闷,随着这一声惨痛的喊叫化成一股轻烟缕缕散去,珠珠甚至看得见那些化作轻烟的郁闷在离开她的身体时依依不舍地对她招手,还做着鬼脸。

珠珠重新走下楼梯。打开防盗铁门,听见身后的铁门的咣当一声,然后走到大街上,扬手叫了出租车,上了车,并对司机说:“到成珠楼。”

3

真是巧了,在成珠楼临街的铺面卖鸡仔饼的是燕红。

隔着很远珠珠就认出燕红来。从远处看,燕红发胖得比所有盘福新街的小朋友都要厉害。和小时候一样,还是那副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样子。她穿着一件蓝布的外套,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这副眼镜,在她小时候已经是挂在脸上的了。她托着下巴,好像在打盹。

看到打盹的燕红,珠珠有些淡淡的哀伤。她心里有一个冲动,就是马上坐到燕红旁边,和她一起支着下巴打盹。珠珠父母双亡以后,她经常到燕红家过夜。燕红的母亲替她在燕红的房间支起一张小床,她现在还记得燕红身上穿的一件格子睡衣。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燕红天天晚上坐在桌子前抄写小说《牛虻》。她从小就向往长大后能当英雄。

“燕红,”珠珠隔着马路喊:“燕红,”但不管她叫的声音有多大多响亮,燕红还是听不见,还是支着下巴打盹。珠珠感觉到有些冷。冬天寒冷的空气在她面前漫起灰色的一片,好像支起了一堵玻璃幕墙。在玻璃幕墙这边,她是寒冷的;在玻璃幕墙的那边,燕红和成珠楼浑然一体,燕红仿佛已经成为成珠楼的一个固定的摆设,是不可分割的。

隔着马路,珠珠仔细看着这幢她三十年前就应该看到的楼房,结果还是令她感到满意。成珠楼的外墙用了青砖,沿着一楼的骑楼挂了一排的红灯笼。但二三楼用了茶色玻璃使得这座历史悠久的茶楼变得土气,但幸好没有把骑楼拆掉。珠珠注意到成珠楼旁边的建筑物都已经把骑楼拆了。

早晨的成珠楼很安静,它所在的南华路也很安静。一些食客从热气腾腾的茶楼上走下来,手里拿着一袋袋的鸡仔饼。珠珠心里还有些惆怅,于是决定先不过去买鸡仔饼,而是在附近走走。她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一带走过。

珠珠先走到成珠楼左边的漱珠桥。桥头上有两块竖起来的青石板,在青石板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花圃,上面题着四个字“漱珠点翠”。珠珠看看桥底,已经没有水了,两边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巷里种了很多花草,珠珠还看到两棵芭蕉,很有情趣的小巷。“漱珠”这个名字有典故的,说是从前这条河的两旁住的都是大户人家,因为那时的水很清,经常会有大户人家在夜晚拿出些珍珠宝贝到小河里洗。

在珠珠看漱珠桥的时候,有一个老伯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还有意地往她身边靠。

珠珠只好快步离开。

在成珠楼的右边,是有名的海幢公园。海幢公园前身为海幢寺,南汉(公元前903-971)时称“千秋寺”,已毁。后历代毁而复建,到清康熙年间成为广州最大的佛寺。由于历代变迁,逐渐缩小,1929年辟为公园,至今仍为广东四大名寺佛家圣地。

珠珠在小的时候,就听过父亲讲过海幢寺的钟声。所以她就买了一张海幢寺的门票。在她买门票的时候,两个看门的妇女正在跳绳。珠珠还想买一份关于海幢寺的简介,但没有。

珠珠有生以来第一次独自逛公园。她先看了有400年的斜叶榕和有300年的菩提榕,还看了那块著名的太湖石“猛虎回头”。这块石头肯定以前也是这附近的哪一家大户人家花园里的镇山石,解放后就被搬到了公园里,或许说不定就是南海十三郎的。但也不一定。因为海幢寺是名寺,有一两块名石也不足为奇。

公园的两旁,全是乱哄哄的住宅。一代名寺,就在这七零八落的普通民房中夹缝求生。珠珠听说燕红租的房子就是在海幢公园的旁边,还听别人说她一再抱怨说每天海幢寺的和尚的早修扰了她的清梦。没想到她自己就在成珠楼做了一个贩夫走卒。

珠珠往那些乱哄哄的民房看了看,却没法看出哪一间是燕红住的。在“猛虎回头”后面,两个穿着白布褂戴着白口罩的人在摆着一张“义诊”的桌子,一个老头在寒冷的早晨正把裤子脱下来好让医生替他打针。不远处,分别有两群中年妇女一边放着“茉莉花”的音乐一边在跳健身舞。珠珠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一会儿,就索然无味地走了。

珠珠再回头到成珠楼买鸡仔饼的时候,却不见了燕红。支着下巴打盹的燕红像一个幻觉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代替她的是一个年轻的讲着纯正广州话的女孩子。珠珠边买鸡仔饼边向她打听燕红,但她却摇头说没有这个人。

珠珠买了两袋鸡仔饼。一袋小的9块钱,一袋大的18块钱。大的给女儿吃,小的自己边走边吃。

珠珠吃了两块鸡仔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好吃。她回忆了一下,觉得小时候吃的鸡仔饼没有炸得这么脆,油也没有这么重。

珠珠打了一个电话给女儿,告诉她鸡仔饼买到了,是正宗成珠楼的。女儿还躺在床上,她说刚刚有个阿姨来过电话,并留下了名字。她说自己叫燕红。

张梅,曾任《广州文艺》主编,现为广州市文学创作研究所专业作家,着有长篇小说《破碎》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