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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桥

发表时间:2020-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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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外婆·桥",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每个人都有外婆。我也一样,只是我的外婆不在了,她沉睡在屋后半山腰的老槐树下。

儿时最快乐的事,就是去外婆家。外婆离我家不远,翻过一道梁,淌过一条小溪就到了。虽十几里地,可山路崎岖,走路也要三个小时。小黄就是我的伙伴。小黄是我家的狗。山里人喜欢养狗,也爱狗。

每次小黄总跑在前面。它惦记着外婆家的锅巴。外婆心疼它。春天,山里很美。漫山遍野都是花,红的,粉的,白的,黄的,交错点缀。路一直在树荫下延伸,树梢总有些鸟儿在歌唱。也总有那么几只鸟儿是沉默的。或许在她们眼里,这个春天是寂寞的。透过树叶的缝隙,天,一如既往的蓝。如果你低头仔细看,流过你脚边的不是雾,而是天空的云朵。要是你嘴馋,路边有很多很多能吃的野果。

山里的水特别的清,甚至清的怕人,好像要把你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如是没那些鱼儿游过,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没有水的洼地。要过溪,自然就有桥。其实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桥。就是在溪中间,砌了几个石墩,再在石墩与石墩之间铺上几块木板。我们叫它木板桥。

外婆年纪大了,走路不是很稳。每次都站在桥的另一端,双手撑着那根用老树藤做的拐杖。头上包着黑丝帕,风吹散几根银发,在黑的衬托下,越发的白,越发的醒目。外婆很老了,满嘴只剩一颗牙齿,眼神是散乱的,浑浊的,没有一丝光华。只是,总在笑。

走在木桥上,心有些害怕。它老是发出嘎嘎、嘎嘎的声音,随我的脚步一颤一颤。桥比我外婆还老,桥比我还年轻。石墩很早就有了,只是每年都会发几次山洪,山洪一来,就带走了木板。旧的木板没了,换上新的。周而复始。重复着,坚持着,期待着。一些老物件,据说都会有灵性。我想,这座木板桥也不例外。

日子久了,桥就有了自己的语言,自身的性格。有些我们能懂,有些我们正在懂。它并非单纯的矗立,单纯的任人通过,单纯的背后,是那么多的情怀。桥有了灵性,也就有了生命。它见证着山里发生的一切。随山里人家,一起悲,一同喜。桥至今依然在。也许,有一天它会倒塌,试问,还有什么比倒下更有力,更有力的诠释生命的辉煌,生命的意义。

外婆家是木头做的,木房子。不是很宽敞,可很整洁,很幽静。外婆爱种花,兰花。院子里就有几盆。其实,山里人也不知道什么是兰花,只要喜欢,田边的,溪边的,山谷里的,好看的都行。每每采来,种下,花都能活。喜欢的不是花的颜色,花的芬芳,或许,只是喜欢花的随遇而安,还有坚韧。

很多事,我都喜欢和外婆说。外婆也喜欢听。慢慢长大了,说的就多了,说的就广了。记得那年,是油菜花黄了的时候,家里给我处了一门亲,我心里别扭,就跑去和外婆说。外婆刚开始只是笑,也不告诉我怎么办。然后,见我噘着小嘴,就说成家立业是件大事,你要想清楚,就像我和我的拐杖,需要一份默契,一份彼此的分担。不是要你想清楚你们有多么爱对方,而是要你想清楚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会长成什么样。此刻的外婆,眼不花了,腰也不驼了。仿佛她又回到了曾经,回到了昨天。

山里人不喝茶,喝凉水,直接从井里挑来的。外婆却喜欢喝白开水。她时常和我说,白开水是有味道的。就看你怎么样去品尝。我一直尝不出。还说,生活就像白开水,无味无形,懂得品尝,就有一番绵绵悠久的甘醇。或许,是我傻里傻气的,反正至今也没明白。

外婆以前读过书,地主家的小姐,也不知怎么就看上我外公了。听我母亲说,外婆是跑出来的,跑到我外公家里。外公去世很多年了,外婆就这么一直守着这个院子,守着这些兰花。

外婆很疼很疼我。总留着一些好吃的给我。总给我讲许许多多的做人的道理。外婆也特别喜爱她的拐杖,拐杖总是一尘不染。年复一年,拐杖在她手里越来越光滑,也越来越古朴。拐杖支撑着外婆,外婆也时时刻刻抚摸着拐杖,在她的眼里,拐杖里坐着一个人,外公。

现在,外婆和外公都坐在老槐树地下。沉睡着,一直没有醒来。总要去看看那棵槐树,总要去砍砍通向坟地的那条路,人少去了,路的两旁布满了荆棘。没了遮掩,路就露出来了,也提醒着我,那里有我的亲人。

槐树开花了,起风了,花瓣就随着风慢慢飘落,远远望去,就像一群疲倦了的蝴蝶,静静收拢着一生的美丽瞬间:一份感恩,一个誓言,或者一声简单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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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桥(二)


(三)

江南的山是少女的青绿的裙裾,每处皱褶藏着的村落都像藏着秘密。山间不知何处泻下一弯小溪,将一个个秘密串在一起。

我的家那时离外婆家不远,沿着与溪水平行的田间小道走,约莫两里,便走上一座小桥。名副其实的小,小到没有人花功夫为它取名。水泥路铺就的路面,因为年代久远而坑坑洼洼,每逢一下雨就在小桥的一侧积起水潭来。没有护栏,桥每隔一步砌着一块砖。溪水过了桥洞便遇见一个斜坡。圆而光的岩石错落有致地叠在一起,被哗啦哗啦的溪水成年累月地打磨,变得更圆更光。

溯流而上不远是一座拱桥,只不过不连着路,连着面对村落的山。我猜它的年代比水泥桥更远。黄土堆成的桥身,笨拙而厚重,还长着迷丛丛的草。路面上铺着拳头大小的石头,边上堆满不知谁家的柴火。也许它不是桥,是两只脚站着的山。

那座伫立溪上的小桥,像桥头那颗高大的杉树,像停满春天叽叽喳喳鸟儿的电线,像砌在路上被人踩得又扁又平的岩石,像溪水,像大山,像天空一样,自我出生起就存在于我的世界里,并且未曾因世殊时异而改变分毫,以至于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小桥有着跟天空一样的年纪,在鸿蒙初辟时便已静静守在那,为着未知的原因。

幼年时的我自负的以为我就是那个原因。世界是因为我而存在的,上天精心安排好一切,只等我去经历。桥也等在那里,等我去走。它亦是因为我而存在的。

外公外婆就像我的桥。他们自我出生起便已经衰老,于是我便以为他们一直苍老;他们自我出生起便在那里,于是我便以为他们一直会在那里。就像我的桥。

外婆家就在小路的尽头。那座像他们自己一样苍老的房子,让小路除一条以外的所有岔道都对我失去意义。那些延伸都可有可无,只除了一条,一条同样铺满石子的小路将我带进外婆的微笑里。

在拐弯之前我便会叫:外婆我相信某一天外婆决定一个人去某个冰冷的地方旅行的时候,那个甜甜的声音依然会回响在她耳畔,带给她尘世的暖意。她会一直记得那童音,就像我记得她呼我的名。

门前几株盆栽的茶花也是从未改变的,比季节更守时的花开,然后凋谢,其他的时间都只是冷漠的摇曳着几片青而且硬的叶子。叶子边缘有一些小小的齿轮,微微卷起。花盆旁边是水沟,青苔由水里攀到墙上。曾有一段时间几只鸭子在水沟里扑扇翅膀;它们不见了,水便在沟里静静的淌。

门环是暗淡无光的铁色。依稀让人想起旧时叩门的样子,手持铁环在铁片上笃笃敲响。只是外婆在家的时候从不掩门,门环便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紧贴着大门前是两扇小门,木为框,将带孔的铁板框起,为的是把鸡鸭关在外面,对于我却是有着别的用途。小时候的我喜欢抓住圆孔,脚踩在木框上,然后小门带我旋转起来,带着吱的声响,直到当的一声撞在门槛上。每次被外婆逮着,她总不免唠叨上几句:快下来!快下来!门要掉了!门要掉了!但是我仍然背着外婆偷偷的玩,小门也始终不曾坏掉。农村的孩子没有什么旋转木马,没有摩天轮,但是他们总是很快乐。我的快乐就是踩在小门上,轻轻荡过四分之一个圆。

进门便是大堂。说是大堂,其实不大,容纳桌椅而已。没有我家那样大气的天井,把朝风暮雨都接进家里。外公外婆膝下一男三女。舅舅新婚,他们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住进小房子,后来舅舅自己买了房子,他们才住进自己的房。但是房子里所有舅舅的东西,满墙表弟的奖状和挂画,都丝毫未动,像随时候着主人归来,即使主人早已将他们遗弃。

厨房在另一侧,而且另有门户。乍一看是两户人家。邮递员总是在大堂门口前放一份报,又在厨房门口放一份报。厢房外一条走道将厨房与大堂连在一起,走道顶上总是挂着猪肉或者大蒜。我们喜欢绕着圈子追追逃逃,玩猫鼠游戏,大堂、走道、院子、又回到大堂。偶尔一头撞到大人身上,被呵斥几句,又笑闹着跑开

(未完)

外婆桥(三)


(四)

我不吵你,要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外公是隐忍而沉默的,就像村口的桥。在他下不了床的最后那段日子,我常常看见他拄着一根木棍站在桥上,拱桥或是水泥桥,独自默对夕阳。那片漫卷过去的浩大的祥和与宁静,滤去风中所有的杂音,覆盖外公与桥之上,岁月只有在那时才显露它的无可奈何。

即使是屋里最热闹的时间,外公依然寡言。满桌宾朋语笑宣嗔,他只是偶尔插上一两句。他的声音浑浊而厚重,让我想起那座黄泥的拱桥,在时间的水流上巍然不倒。

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相信,外公是最先离开的人。我脑海中的外公,就是岩石的形象。硬朗的、坚韧的、沉默的、桀骜不羁地突起在水流里,觉得可以在漩涡中托付生命。苍老的只是容颜。他的看不出喜怒,只看见沧桑的脸,棱角分明,颧骨突出,皱纹像某种寓意丰富的暗示一样爬满额角。他不常笑,但是在儿孙面前那些皱纹会弯成柔和的弧度,像从瓦片罅隙里斜斜射进老屋的阳光。

第一次看到外公拄着棍子在田间散步,我讶异不已。早先外婆上山时摔坏脊背,卧床数月,大家都担心外婆的身体。谁知外婆痊愈,外公却日渐羸弱。我问外公身体怎么样,他只是笑笑,不可置否。

住的离外婆家不远,但是因为忙于学业,再也不能像儿时那样整天泡在外婆膝前,也只能逢年过节去看看。不久听说外公卧床不起。一入初中,便听见些言语,说是外公疯了。

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变得絮絮叨叨,总有说不完的话;变得暴躁,易怒,会因为小事与外婆口角。每一个去看望的人都会被他拉扯到床前,纠缠不休。他定定地望着对方的眼,嘴里叽里咕噜的说,声音越发浑浊,语速又快,听者往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不允许人插嘴,有谁打断他的话便跟小孩似的生起气来,大叫大嚷。他说着,不断的说。听的人都腻烦了,他依然说,像是要把这辈子没说完的话都吐出来。亲戚们被他的架势吓着了,便避着他,找借口走开,或者根本不愿去看他,说是来不了。

他变得神经质,话说不清楚,还非要唱。有时口念佛号,学着留声机里抑扬顿挫;有时唱着京剧,曲调生涩诡异;有时大嗓门唱起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调子,尾音袅袅绕在梁间。微仰着下巴,伸长脖子,摇头晃脑。谁都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除了外婆。外婆是他最贴心的侍婢。他一开唱,外婆就知道该端茶了,该送水了。

他还喜欢在半夜三更给人带电话,惊醒睡梦中的人。也不多说,就说一句:你快来!担心外公出了什么事,接到电话的人急忙赶过来,却是发现外公安然无恙的,好好的坐在床上,嘴里胡言乱语。爸妈也经常接到电话,有时是刚睡下不久,有时是在凌晨。我迷迷糊糊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眼惺忪的看到他们的房间亮着灯。门开了,又匆匆掩上。

舅舅与姨娘们不胜其烦,外公却是尝到了甜头般乐此不彼,晚上不睡觉,专给人打电话。并且点着姓名,谁谁谁,你快来。近些的,便从另一个城市迢迢赶来;远些的,就推辞说来不了,外公便破口大骂。外婆不愿意叨扰子女,将电话机从外公床头移开,外公腾的一下暴怒起来,外婆只好把电话还给外公,白发愈发苍苍。外公则像是打架赢了的孩童,得意洋洋,又开始打电话。人们夸老人健朗,总说他返老还童。其实返老还童又何尝是一件好事。

但是外公始终不曾点我的名字,最多叫去爸妈。

被这样子折腾,再孝顺的人也有不满。多了几次,大伙学乖了,再接到外公的电话,便推辞说有事,来不了。见没人上当,外公气愤的闹起来,从床上下来,在地上折腾,大声嚷嚷:你们是要等我死了才来的了么?外公的儿女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带外公去医院。满以为外公会闹的,谁知他又像个孩子似的乖乖去了医院,并且因为身旁围了一大圈人而兴奋不已。他像一个孩子,拼命折腾胡闹,想吸引众人注意力,此刻阴谋得逞,便温顺乖巧起来。

外公在度过他最后一个新年时,他还能拄着拐杖下床。那天一家人聚在外婆家。我记得当时大姨娘等人正在张罗中饭,余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然后外公拄着拐杖进来。一进门便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咿咿呀呀的开唱,声音喑哑浑浊。外婆忙打了盆热水,端到外公跟前。外公脱了鞋袜,开始洗脚。原本闲话的众人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外公洗脚。

我不解的问了句:要吃饭了,怎么还洗脚呢?

吃饭当然要洗脚外公又咿咿呀呀的开唱。每个字都拖得很长,像是在和我讲道理,仿佛吃饭前洗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一刻我的心下一篇冰凉,我在想,外公真的疯了。

洗完脚的外公躺在床上,一大家子人在大堂吃饭,他把从庙里带回来的宣念佛号留声机开的震天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外公从来不信鬼神的。可是今天他带上佛珠,唱着佛号,案前还供着菩萨,父亲略显轻蔑的说:不就是怕死么。

是呀,但是有谁不怕死呢。

我扶着外公下床走几步。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棉毛裤下露着一小截瘦骨嶙峋的小腿。一手扶着我,一手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的迈出几步,便重新回到床上。我忽然明白我已经找不回以前那个岩石一样的外公了。原来一切的强悍都是表象。时间将表象一层层剥离,知道什么都不剩。

再一次见到外公的时候,他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颧骨越发突出,像是挡在时间流里的一块顽固的岩石。脸色蜡黄,眼神松散,瘦小的叫人害怕。但是他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他用像他声音一样浑浊发黄的眼睛看着我,絮絮的说开。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断点头。要好好读书。他说。我听懂了。我老是叫人来看我,可是我不要你来看我。我不吵你,要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我不去吵你,不占你时间,你要考的好

外公确实不曾吵到我呵,不曾占我时间。他连死都死的那么巧好,正好是寒假最末那几天,甚至没耽误我开学。

外公不是真疯呵,他只是害怕寂寞

(未完)

外婆桥(六)


伤心也不曾持续多久。道士又开始做法。他用大米摆出一个云海的模样,又找了八只碗,分别在每只碗里放上水、酒、茶叶、金等八样不同的物事。然后让八个人跪在八只碗旁边,跪成一圈。我也在其中。他闭着眼睛开始唱,每唱到一样物事,对应的人便举起碗在胸前晃一晃。我们不解其意,却觉得分外好玩。那道士唱到最后,大家都不禁笑起来,气氛也不如先前那么压抑了。

到得第二天,丧事直如过节,老相识的聚聚,年纪小的玩乐,凑热闹的吃喝。听守灵几个人一边在闲扯,守灵倒也不是苦差事,无非是打着牌打发时间。我便跟着母亲央求也要守灵,母亲说夜里风寒,硬是不依。

然后是送外公去火葬场。火葬场的车一到,鞭炮声即又大作。大群的人聚在外婆家的小院里,挤不下的则堵着小路,里里外外尽是人。火葬场的人好容易走进屋里,麻利地将尸体装进一只长长的裹尸袋里,拉上拉链。又将外公放在棺材板上。众人簇拥着往桥头走去,一路上爆竹声声。

外婆始终不曾跟我们出去。不知道是因着习俗,还只是不忍心看着老伴先去。

天很冷。阳光在空中飞舞,像雪片,像冥纸。我们在火葬场的空地上打着哆嗦。等了好久才轮到我们。工作人员将载着外公的小推车推进一道门。满以为我们会被关在门外。众人紧跟而上,他竟也未阻拦。半是好奇半有恐怖,大家都进了门,个怀个的心情。

是所有人最终都需来的地方吧。

焚尸炉高大而气派,很是高科技。交错的管子在炉上攀附,遇到彩色的按钮和指示灯。工作人员将裹尸袋抱到焚尸炉前的一块平板上,然后按下什么开关。平板开始缓缓加速。很慢很慢,很慢的接进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我忽然有些害怕,一把抓住母亲的手。

大约烧了一个多小时,炉子内开始降温,平板又慢慢重新划出来。我从炉边退开。戴着耳塞走到外面,耳朵里响着轻松愉快的乐曲。天很蓝。是个好天气/。同行的人三三两两坐着。男人抽着烟,有些不耐烦的等着。烟雾缭绕。

工作人员戴上手套,伸手把几块焦黑的东西捡进骨灰盒。然后取来一个类似吸尘器的东西,将骨灰吸进华丽的骨灰盒里。

烧的真干净有人小声说。

可不是么。

烧的真干净。

所谓生命,不过是烟火的尽头,宇宙中,渺小的瞬间光亮。

可不是么。一下子闪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舅舅捧着骨灰盒,走在最前面。舅妈和表弟跟着他,手里拿着招魂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一路自然也没有忘记放炮仗。我一直不太懂为什么中国人有放炮仗的习俗。好事放炮仗,坏事也放炮仗,喜事放炮仗,丧事也放炮仗,造房子放炮仗,造坟头也放炮仗,迎亲放炮仗,送人也放炮仗,生孩子放炮仗,死了人也放炮仗。

噼噼啪啪放上一阵,算是告知天地么。

外公的墓早就造好了。我一直觉得人死之前就准备好棺材,挖坟头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可是农村依旧保持着这种习俗,还有拍遗照。在你活着的时候为你拍等你死了才挂出去的照片。面对镜头,我真不知道外公怀着怎样一种心情。

舅舅将骨灰盒小心放进墓穴,连同外公一直戴着的佛珠的事物。几个泥水匠上来。糊好事先备好的砖头。火化就是方便,连棺材都免了。墓碑后的大土包,原来就像死亡一样,空空如也。

我们看着不相干的人死觉得怕觉得伤。其实也无非只是因为,每一个死都在提醒你你自己的死。你自己空虚的坟。

母亲不忘让我磕几个头:求外公保佑你高考顺利。我依言。余人纷纷在坟前许愿,金榜题名,财源广进,仿佛死去的人能比活人做的多。

从山上回来,村子里正大摆宴席。所有认识不认识,来得了来不了的人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外婆家的小院自然挤不下。共有40来桌。我也一直不太懂中国人为什么会有什么事都吃饭的习俗。好事吃饭,坏事也吃饭,喜事吃饭,丧事也吃饭,新房落成吃饭,筑好陵墓也要吃饭,结婚是吃饭,践行也是吃饭,贺喜要吃饭,吊丧也要吃饭。

这顿饭分外丰盛,众人都夸厨师厨艺了得。吃完饭后,给每个吃饭的人都送上两斤肉,一包饼干,两只白烛,一根鞭炮。所有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作鸟兽散。

有回忆的带上一点回忆,没回忆的带上两斤鲜肉。

外公走后很久我才哭。

是在一个有雾气的清早。拱桥上散发着有绿色气息的晨光。我看到桥上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我像以往一样,不假思索的叫了声,外公。

声音远远地传出去。震碎了那个影像。

于是我走进看的时候,拱桥上除了柴堆,什么也没有。

我一下子哭起来。

那个简单的坟冢,就像这个句号。除了以一个结束的符号昭示世人,便只留下中空的内心,和前后左右茫茫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