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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在文章中总是美好的,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赤脚走过磨子桥,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好远啊,怎么还没到。
快了,前面拐进解放街,走到头就到了磨子桥,过了桥就到了。
一九八五年八月下旬,南方正是酷暑。阳光炙烤着五一路,街上行人如织,黄包车、大板车往来穿梭,偶尔开过的汽车风卷残云般将地上的尘土掀起,随着车轮四散漫开,灰蒙蒙一片。我挑着行李在家人的陪同下前往鄱阳一中,去赶九月一日的开学。
颠簸了两个小时,在车站下了长途汽车,经车站路、建设路、五一路,挑着行李一路走来,确实有点远、有点累。从七条巷口右拐进入五一路,再左拐进入解放街,就到了县城最繁华的街道。解放街应该是县城最古老最具历史文化特色的一条街。十五岁的我是第一次进城,解放街上的繁华景象令我目不暇接,我不停地欣赏各种商铺、小吃店、门牌店招,像穿越了历史,回到只有电影里看到的镜头,又像看到了未来,从乡村来到城市,感受都市的繁华。
走完长长的解放街,再左拐进入磨子桥时,我脚上的那双塑料凉鞋已经有一只熬不住了。本来就承担了好几个夏天的折磨,鞋底已经磨去一小半,脚后跟几乎是与地面摩擦,现在这一只终于断了底,只留下鞋带扣在脚脖子上,走路时塔拉塔拉的响,实在没法穿了,我索性脱掉凉鞋仍在路边,行李中虽有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但那必须是留着晚上洗脚后才能穿的
就这样,我打着赤脚走过磨子桥。再拐过一个弯后,前面豁然开朗,看到一扇大门,赫然写着:波阳一中。
鄱阳,春秋时始称番邑,汉朝改名鄱阳。波阳,是汉字简化改革时的产物。由于鄱阳的鄱字,复杂难写,很多人不认识,就把鄱阳改成了波阳。这个名称使用了几十年,终于在2004年经国务院批准,民政部批复同意恢复了鄱阳的县名。
我考上鄱阳一中的那一年,我国恢复高考才七年,中国正是拨乱反正后百废待兴时期,教育事业,文化事业方兴未艾,国家需要大量人才投入到四化建设。也正是那一年,位于高门的鄱阳中学因文革停办十七年后也恢复了办学,招收了第一批学生。而且是作为省重点中学来招生,将优秀生都筛选走了。我们初中毕业面临的选择无非是两种,一是进师范,二是上高中。江西省芝阳师范学校位于鄱阳,是当时很有名的一所学校,简称鄱阳师范,为鄱余万地区培养了大量中小学师资人才。初中毕业进鄱阳师范是首选,因为三年后毕业就有分配,基本上能分回到当地的初中当老师,条件好的有门路的甚至可以留县城,只有少数分到村级小学。
但我没有报考鄱阳师范,我只报考鄱阳一中。原因可能是报考师范的人必须要有一门才艺,比如吹笛子、拉二胡什么的,但我们从小放牛长大的,哪能折腾那些玩意儿。我们上高中后班长同学就有这些才艺,说是为了报考师范练出来的,他的笛子吹得很好,在班级文艺晚会上一曲《扬鞭催马运粮忙》高亢激昂、欢快悠扬,也不知折服了多少的少男少女?那么报考鄱阳一中是为了远大的理想?似乎也是胡扯,当时读书只是觉得小学读完了就要进初中,初中读完了就要进高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读,觉得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进入高中后,才知道高中读完后可以考大学,大学毕业可以分配工作。一切的目标似乎只有一个,长大后再不必打赤脚种田。
鄱阳一中当时是全县最好的中学,没有之一。乡级初中能考上鄱阳一中也算得上是很不错的成绩。但进入高中后,我似乎很吃力,首先是高一不分科,文理都得学。我语数英尚可,理化就完全不行了,特别是化学的摩尔,我至今弄不清它是个什么东西,还有物理,斜坡上拉一个重物,计算摩擦力、引力、空气阻力,我被这些题目搞得晕头转向。其次,也是最要命的是大部分老师都是用鄱阳街上的方言上课,讲普通话的老师很少。这让我们这些农村来的孩子如坠五里云雾,不知所云。最苦的还是生活条件,虽到了县城,生活也改善不到哪里去。高一还是住通铺,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阴冷、潮湿,冬天臭虫泛滥。一分钱可以装一暖壶开水,但是要走很远排很长的队才可以打到一瓶。操场边上柳树下有一口井,用一个旧篮球,破开劈成两半,其中一半穿上绳索,这是自制的打水工具,扔到井里每次能提上来半桶清凉的井水,可以洗澡,可以濯衣。
还是去看看鄱阳的美景吧!
其时的鄱阳也没有很多景,也许是还没有开发。历史古迹到是很多,都没有得到很好地保护。学校周边都是农田和菜地,走小路口弯到学校后面,有一大片开阔的地带,在那里可以背历史念英语,有几具汉代的石像横躺在蚕豆地里,与野草为伴,多年以后那里被开发成东湖大道,学校正门也建在那里,石像也被搬到校园一角成为了文物。城中有一塔名曰永福寺塔,坐落在土井巷中段,始建于梁,六面八层,应该算名胜古迹,但无人管理,随便可以爬,塔内到处是屎尿,污秽不堪,跨过污物爬到塔顶,整个饶州府尽在眼前,远处鄱阳湖与饶河烟波浩渺,茫茫无际。芝山很远,风雨山更远,只有学校组织春游去过一次。
鄱阳因鄱阳湖而得名,饶州因饶河而得名。鄱阳城湖泊河流沟汊纵横,东湖是城中主要湖泊,碧波浩荡,以致我第一次出校门见到东湖时误以为这就是著名的鄱阳湖。鄱阳依水而建,临水而居,湖水与河水孕育了鄱阳多情的人文与历史,造就了古饶州繁华的商业与交通。沉醉于旧时江南水乡风情,一湖碧水承载千年的往事,厚重的历史诉说鄱阳的多彩多姿...
因水路发达,鄱阳是古饶州府所在地,曾辖鄱阳、浮梁、乐平、德兴、余干、万年、余江等县,与徽州府、洪都府齐名。鄱阳有七县之会饶州府,景秀江南鱼米乡的美誉。著名的徽饶古道就是连载徽州府与饶州府的古代茶马古道,多少丝绸、瓷器、茶叶从这里出发,运往世界各地。现在浮梁、婺源的部分景点里还有徽饶古道的痕迹,我在瑶里古镇就走过一段,有兴致还可以踏着古道寻觅历史的遗踪。随着现代陆运铁路航空业的发达,终于使水运的优势丧失殆尽。鄱阳风光不再,也终于回到了县治时代。但鄱阳终究还是江西第一大县,160余万人口,40多个乡镇,分上鄱阳和下鄱阳。也一直有传闻要将鄱阳分为两个县,在田畈街再设一个北鄱阳,但经济发展水平实在无法分县,这些只是传闻。还曾流传要将鄱阳划归景德镇市管辖,但偌大的农业县,贫困县,景德镇也不要,只在八十年代将靠近的鱼山、丽阳两个乡镇划走了。
江南古镇,鄱阳多桥。到底有多少座?随便数一数,磨子桥、激扬桥、德新桥、德化桥、大龙桥、小龙桥,不胜枚举。闲暇之余,三五好友敞开心扉,就在县境内,东南西北地走,遇山爬山,遇水过桥。过桥不妨踱着方步,悠悠地看桥上的行人,桥下潺潺的流水,桥前桥后的风景。也许,你走着走着,你就与桥融在一起,也成了一道风景。没有一座桥不是故事凝成的,没有一座桥不是文化的符号。清代蒋士铨《鄱阳竹枝词》写道:大龙桥下水迢迢,小龙桥畔柳潇潇。不及门前月波好,几家移住会龙桥。
水乡泽国,湖城鄱阳。水,是生命的源泉,井,是源泉的封地。鄱阳多井,没有一条巷是无井的。鄱阳从来就不缺水,随便打口井,就可见清澈的泉水汩汩往上冒。巷有大小,井也有大小。提起九眼井,鄱阳人并不陌生。西门路大龙桥口向东走十来步往右拐进一窄弄,只须数步就可见九眼井原址,目前能看到的只有四井。原来的九眼井三井一字排开呈梭形,非常壮观。麻石井盖,麻石地面很有特色。九眼井的水,传说来源于永福寺观音寺地下泉流,四季不会干涸,且清甜可口,清彻见底。
千年鄱阳,老街记忆。鄱阳的老街当属解放街无疑。解放前称中正街,它是老鄱阳最繁华的街道,长约六里地。十里长街半边商,万家灯火不夜天,足见其繁华程度。解放街上商铺林立,药店、布店、副食品店、杂货店、小吃店,你想买的在这都找得到。读书时解放街的小吃一直是我们的觊觎的对象,清汤、藕园子、油条包麻糍、发糕、米粑、葱酥饼,还有那提篮小卖的,一声声清脆的叫卖,将古街的历史拉得老长老长这条经历了千年岁月涤荡的鄱阳老街,许多人和事,连同载着他们的老建筑老遗迹,早已在时光的流逝中沉寂,残破不堪,消逝不见。但是它的历史文化价值,尤为珍贵,它是鄱阳的历史之源、文化之根,贯穿整个鄱阳城,从东到西,承载了古饶州繁华的城市记忆。
文化鄱阳,人文日新。鄱阳从来不缺重要历史人物,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饶州知州范仲淹、饶州刺史颜真卿、大词人姜夔、中华四大贤母之一陶母、东晋大将军陶侃、鄱阳四洪、唐代爱国名臣张巡、昭明太子萧统以及诗人白居易、饶州知州王十朋、戴叔伦等,他们在鄱阳都曾遍布足迹留下了美好传说。历代文豪更是写下了关于鄱阳的诸多诗篇。白居易的《夜泊鄱江》,范仲淹的《芝山》,李白的《浔阳送弟昌峒鄱阳司马作》,岳飞的《题鄱阳龙居寺》,苏轼的《鄱阳童子渡》,黎廷瑞的《登鄱江楼》,不胜枚举。最喜的是鄱阳本土词人姜夔的《忆王孙鄱阳彭氏小楼作》:冷红叶叶下塘秋,长与行云共一舟。零落江南不自由。两绸缪,料得吟鸾夜夜愁。
要体会鄱阳更多的人文历史,还是回到学校读书吧。
鄱阳一中向来学风纯正,师资雄厚。刚进校时是叶斌老师任班主任,她是上海知青,下放到我们乡初级中学当了多年老师,刚调任鄱阳一中不久,我就考进了鄱阳一中。只是不久她要前往上海进修,我们班便换了刚毕业分配来的欧阳福先老师任班主任,都是教英语的。欧阳老师更具青春活力,住在校团委办公室里。带领我们搞活动、春游爬山、打篮球、写毛笔字,圣诞节组织全班搞联欢晚会,给我们单调的学习生活带来了无限的欢乐,留下美好的青春记忆。
也许是对摩尔的厌恶,也许是对摩擦力的迷茫,高二分科时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全校高一班级打乱重新组班,我分到了高二文科班。欧阳老师继续教英语,班主任换了珠湖中学调来的刘孔赫老师。刘老师严谨的治学态度,严肃的教学风格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一直带我们到高中毕业。我高考时的数学满分完全得益于刘老师的谆谆教诲与循循善诱,他培养了我对数学浓厚的兴趣和极大的热情,至今受益匪浅。
语文老师是吴大川老师。吴老师是鄱阳一中德高望重的好老师,我们那一届是吴老师的关门弟子。吴老师也是前政治局常委吴官正的老师,吴官正是江西余干人,高中正是在鄱阳中学就读的,鄱阳一中与鄱阳中学校名与校址几度更替重合,分分合合,从某种意义上说,吴官正也是我们的学长。一九八六年吴官正从武汉市长调任江西省长,到鄱阳考察调研,就派人到鄱阳一中把吴老师接到鄱阳中学晤面,我们当时上高二,吴老师正在给我们上课。吴老师博学多才,风趣幽默,满头银发,红光满面。有次他讲到夼字时风趣地说,我的名字竖着写拼起来就是这个字。在吴老师的教诲下,我培养了对文学的极大兴趣,特别是作文,每次他布置一篇作文,我就主动写三篇,吴老师都认真批阅,评分与评语丝毫不懈怠,足见其诲人不倦的良师风范。一九八八年高考我写的是满分作文,吴老师功不可没。
还有历史老师胡益民、地理老师涂远征、高三英语老师肖光荣,都是如数家珍,永远不会忘记。他们都是我人生中重要的老师,虽然他们教给我的专业知识现在或多或少的都还给了他们,但高中阶段作为求学的关键时期,学到的远远不只是专业知识。
校园生活谈不上丰富多彩,文娱生活极度匮乏,23%的高考录取率压得我们喘不过气,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在中国传统文化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枷锁下,男生和女生互不交往,老死不相往来。傍晚,教学楼前柳树下一袭白裙的女生正在捧书轻读,侧影优雅,手指轻拢耳间发迹,撩动少男春潮涌动,也只能作为心中美好的念想,晚自习熄灯后我们仍要点上煤油灯挑灯苦读,直至深夜。
八十年代正是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禁锢多年的人们思想开始解放,时髦潮流开始流行。但我们位于内陆省份的鄱阳也只是流行喇叭裤、军装、烫卷头发。军装是最酷的时装,最好是带血的,据称那是对越自卫反击战场上运下来的军装,不会是假的,地摊上年轻人争相购买。作为农村来的我们,也只能是灰色中山装作为主基调。那时重金属音乐开始流行,蹦擦擦蹦擦擦,满大街是卖磁带的,邓丽君的靡靡之音、李玲玉的甜美情歌充斥鄱阳的大街小巷,费翔《冬天里的一把火》把我们的青春激情点燃,齐秦《大约在冬季》让我们体味淡淡的伤感。霹雳舞逐渐被引进,有个别同学在全校元旦文艺晚会上作为正式表演节目推出,飘逸的太空步令我们痴迷
高中阶段是人生重要阶段,传统与现代开始碰撞,青春与激情开始摩擦,新鲜事物、新鲜知识不断被接收,我们在成长中学习,在学习中成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好奇,那么充满诱惑,我们有强烈的预感,时代的春天来啦!
毕业后高中同学举行过多次聚会。每次聚会谁也没有想到再去磨子桥走走看看。
磨子桥,鄱阳城西与城东的连接桥,是跨越东湖的必经之路。这座桥也是我们从懵懂无知到汲取知识的连接桥,是传统到现代的连接桥,是把我们从少年变成青年的时代桥。这座桥,我走了三年,高中毕业后似乎再也没有走过磨子桥,后来虽经常去鄱阳城办事,但随着一九九四年东湖大道的建成通车,东湖两岸的连接更为方便和快捷。磨子桥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热闹,逐渐冷落。
不知下一次同学聚会,有谁会提议,谁陪我一起去走走磨子桥?
磨子桥,成为心中永远的记忆
(本文为纪念母校鄱阳一中八十周年校庆而作 热烈祝贺鄱阳一中建校八十周年庆祝大会二零一九年十月五日在鄱阳隆重举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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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已迢迢,走过这久违的奈何桥
这暗夜,为何从未寂静,微微水映,伴冷雨凄风。
你已慢慢走近我的墓前,我在默默注视你的忧伤。夜似黑雾,雨丝淅沥,风帷瑟瑟,我已看不清你深情的泪眼。揣测你的思绪,是否真的要与我一同走过这座久违的奈何桥?
你可知道我终日独守桥头,只为这一次期盼已久的相见。
为了那多年前的一句承诺,为了这一幅生死相随的爱恋。
当初的浪漫已似尘埃飞去,我如孤灯夜夜伴你独守空虚。
往日的牵手化作今时相望,我已逝去多年而你依旧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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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你可以忘记那过往的一切,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把我忘记。你还没有忘记那一段过去,一个恋人。你还记得那一种期待,一次相遇。你依然清晰的那一个笑颜,一半自己。你从未有过的那一种放弃,一份守候。我知道,你已被我刻骨铭心。每夜,我流连在你窗前不忍离去,静静陪你直到黎明。每夜,我留恋在你身边,缅怀那记忆深处的一份记忆。每夜,我徘徊于你左右,轻轻地吟唱你最爱的那首情歌。每夜,我独守在你身旁,默默地陪伴你静静地思索。
此刻我欲走出这尘封的墓门,从此与你结伴走过此生。但我已无法开启,这门如此坚实,将你我阻隔,你近在咫尺,我却远在天边。望着你孤独的身形,我无助,我渴望回到过去。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择决不放弃。
我无奈,我挣扎,终于冲破这紧锁的情结,飘落于你身前,想要拭去你冰冷的泪水,怎奈这滴眼泪却落入我的心里。这滴眼泪包涵了你多年的思念,带着你满怀的爱意落入我的心里。这滴眼泪包容了我许久以来对你的恨,带着你我的回忆落入我的心里。这滴眼泪原谅了你所有的错,带着你永久的愧疚一同落入我的心里。
来世我还要找到你,我要告诉你:此生,我是你心底永远挥之不去的尘,你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人,陪你一同老去。
这夜,如此短暂,黎明将近,我欲离去,走过那久候的奈何桥头,接过那一碗忘川之水。回过头来最后再看一眼这美丽的人间,再望一望你远去的身影。仍旧怀念这即将消逝的回忆,双手颤抖,已无力挽住这一捧忘情之水。
洒落一地忘情水,拂去满面相思泪。踏过这一世尘埃,再与你来生相爱!
父亲的赤脚
那天,一个做律师的同学,要给我讲一个故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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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同学的名气和工作安排,他是不愿意接手这种小案子的。但是,被告的父亲曾三番两次地来办公室找他。在被同学多次婉拒后,老人仍不死心。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老人在同学家的楼下等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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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同学扶老人起来的一刹,发现他的一只脚上没有穿鞋,就诧异地问:老伯,你的鞋呢?
老人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没有穿鞋的那只脚,不好意思地说:哦,没事路上掉了一只鞋。
同学说:这么冷的天,不穿鞋怎么行呢?走,去我家换双吧。我的运动鞋你穿着应该差不多。
老人挣脱了他的手,不断地鞠着躬说:多谢了多谢了!你能接俺孩子的案子,俺遭这么点罪没啥俺今晚要是等不到你,俺真不知道怎么回去跟他妈和孩子交代呢!
同学感觉天实在太冷,执意拉他上楼给他找鞋。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老人突然伸出赤着的脚,向上撸了一下裤腿说:跟你说实话吧,你就是给了我鞋,我也穿不下呀今天我来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脚肿得已经穿不下鞋了。我不敢去医院看,怕等不到你
看着老人因肿胀而变了型的脚,同学一把背起了老人。后经医院拍片诊断为脚趾骨折。
同学讲故事的时候,眼睛还是忍不住湿润了。他说,之所以如此感动,是因为老人的赤脚勾起了他的回忆:自己的父亲也曾为他赤过脚。
那时他还上小学,调皮地没有一个老师喜欢见到他。可是,他从来不把老师和父母的教诲放在心上,终于有一天,他打伤了副县长的孙子,惹下了大祸。
傍晚,班主任去他家通知家长,要求他退学或者转学。当时,班主任铁青着脸,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正在洗澡的父亲闻声套上衣服就追了出去。
父亲先说服了班主任,然后连夜随班主任去了校长家。同学说,他至今仍不知道父亲在校长家是怎样说的,只是父亲半夜回来的时候说学校决定对他留校查看。同学说,他清楚地看见父亲冲出家门追班主任时,是赤着一双脚的而且,由于父亲从未赤过脚赶路,加上天黑,回家时候,一只脚不知被什么扎破了
从此,同学转变了,上了重点中学,然后上了重点大学,再然后做了名律师。
听了他的两个故事,我想,天下的父母,为了孩子,可能不仅赤过脚,连整颗心都是赤裸着的吧!
外婆·桥
每个人都有外婆。我也一样,只是我的外婆不在了,她沉睡在屋后半山腰的老槐树下。
儿时最快乐的事,就是去外婆家。外婆离我家不远,翻过一道梁,淌过一条小溪就到了。虽十几里地,可山路崎岖,走路也要三个小时。小黄就是我的伙伴。小黄是我家的狗。山里人喜欢养狗,也爱狗。
每次小黄总跑在前面。它惦记着外婆家的锅巴。外婆心疼它。春天,山里很美。漫山遍野都是花,红的,粉的,白的,黄的,交错点缀。路一直在树荫下延伸,树梢总有些鸟儿在歌唱。也总有那么几只鸟儿是沉默的。或许在她们眼里,这个春天是寂寞的。透过树叶的缝隙,天,一如既往的蓝。如果你低头仔细看,流过你脚边的不是雾,而是天空的云朵。要是你嘴馋,路边有很多很多能吃的野果。
山里的水特别的清,甚至清的怕人,好像要把你整个人都吸进去一样。如是没那些鱼儿游过,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没有水的洼地。要过溪,自然就有桥。其实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桥。就是在溪中间,砌了几个石墩,再在石墩与石墩之间铺上几块木板。我们叫它木板桥。
外婆年纪大了,走路不是很稳。每次都站在桥的另一端,双手撑着那根用老树藤做的拐杖。头上包着黑丝帕,风吹散几根银发,在黑的衬托下,越发的白,越发的醒目。外婆很老了,满嘴只剩一颗牙齿,眼神是散乱的,浑浊的,没有一丝光华。只是,总在笑。
走在木桥上,心有些害怕。它老是发出嘎嘎、嘎嘎的声音,随我的脚步一颤一颤。桥比我外婆还老,桥比我还年轻。石墩很早就有了,只是每年都会发几次山洪,山洪一来,就带走了木板。旧的木板没了,换上新的。周而复始。重复着,坚持着,期待着。一些老物件,据说都会有灵性。我想,这座木板桥也不例外。
日子久了,桥就有了自己的语言,自身的性格。有些我们能懂,有些我们正在懂。它并非单纯的矗立,单纯的任人通过,单纯的背后,是那么多的情怀。桥有了灵性,也就有了生命。它见证着山里发生的一切。随山里人家,一起悲,一同喜。桥至今依然在。也许,有一天它会倒塌,试问,还有什么比倒下更有力,更有力的诠释生命的辉煌,生命的意义。
外婆家是木头做的,木房子。不是很宽敞,可很整洁,很幽静。外婆爱种花,兰花。院子里就有几盆。其实,山里人也不知道什么是兰花,只要喜欢,田边的,溪边的,山谷里的,好看的都行。每每采来,种下,花都能活。喜欢的不是花的颜色,花的芬芳,或许,只是喜欢花的随遇而安,还有坚韧。
很多事,我都喜欢和外婆说。外婆也喜欢听。慢慢长大了,说的就多了,说的就广了。记得那年,是油菜花黄了的时候,家里给我处了一门亲,我心里别扭,就跑去和外婆说。外婆刚开始只是笑,也不告诉我怎么办。然后,见我噘着小嘴,就说成家立业是件大事,你要想清楚,就像我和我的拐杖,需要一份默契,一份彼此的分担。不是要你想清楚你们有多么爱对方,而是要你想清楚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会长成什么样。此刻的外婆,眼不花了,腰也不驼了。仿佛她又回到了曾经,回到了昨天。
山里人不喝茶,喝凉水,直接从井里挑来的。外婆却喜欢喝白开水。她时常和我说,白开水是有味道的。就看你怎么样去品尝。我一直尝不出。还说,生活就像白开水,无味无形,懂得品尝,就有一番绵绵悠久的甘醇。或许,是我傻里傻气的,反正至今也没明白。
外婆以前读过书,地主家的小姐,也不知怎么就看上我外公了。听我母亲说,外婆是跑出来的,跑到我外公家里。外公去世很多年了,外婆就这么一直守着这个院子,守着这些兰花。
外婆很疼很疼我。总留着一些好吃的给我。总给我讲许许多多的做人的道理。外婆也特别喜爱她的拐杖,拐杖总是一尘不染。年复一年,拐杖在她手里越来越光滑,也越来越古朴。拐杖支撑着外婆,外婆也时时刻刻抚摸着拐杖,在她的眼里,拐杖里坐着一个人,外公。
现在,外婆和外公都坐在老槐树地下。沉睡着,一直没有醒来。总要去看看那棵槐树,总要去砍砍通向坟地的那条路,人少去了,路的两旁布满了荆棘。没了遮掩,路就露出来了,也提醒着我,那里有我的亲人。
槐树开花了,起风了,花瓣就随着风慢慢飘落,远远望去,就像一群疲倦了的蝴蝶,静静收拢着一生的美丽瞬间:一份感恩,一个誓言,或者一声简单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