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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最全的情感美文都有哪些呢?以下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老油坊,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在湘西的大山里有一种树,叫着油茶树,每到中秋过后,它的果实就成熟了。果实是圆的,我们叫它茶球。有黑桃般大小。茶球里的籽,我们叫它茶籽。湘西很多山里人家吃的油,都是用茶籽提炼出来的。这就是,茶油。
我的家乡有成片的茶树。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茶林。茶树的叶子一年四季都是绿,像樟树的叶子。早春三月,茶树就开花了,白色的小花。漫山遍野都是花。它的花不香,甚至一点气味也没有。只是静静的开放在崇山峻岭间。小时候,我们常常上山,拿一种厥类植物的细管,吸花里的花蜜。很甜、很多。茶花从不言语。也从不计较。
其实山离我们不远,我们山里人就住在山上。出门就是山。我们离不开山,离不开大山给我们的那份安全感,那份实在,还有那份静谧中的自有的语言。山里人懂得的语言。
每当茶树的果实即将裂开的时候,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一同上山采摘。此时,茶籽变成黑色,该采摘了,不摘就落了。一时间,沉默寂静的大山瞬间热闹起来。小孩的嬉闹声,满山飞奔的狗的狗吠声,还有此起彼伏打情骂俏的山歌声。这些声音都是发自心底的,原始的,本能的,都是真实愉悦的。一种声音迎接一种声音,一种声音覆盖在另一种声音上。在山谷里飘荡、回荡。
茶球采回后,放在家里,摊开,阴干。每每飘雪时节,你去山里人家,看到最多的景象就是,一家人围着火塘,拿着簸箕,把阴干裂开的茶球的籽和壳分捡开来。壳是榨不出油的,但,却是熏制腊肉最好的材料。往往用茶壳熏制的腊肉,最好吃,有一股浓浓的油茶的香味。这,才是最纯正的湘西腊肉。分捡完后,就可以榨油了。榨油当然得有油坊,油坊就在村东头的大树下。油坊不大,很简陋,很原始。一切榨油的工序都是手工操作,手工完成。童年里的很多美好回忆,都和油坊分不开。或许,这破旧的油坊是我童年的一部分。油坊是一个世界,纯天然自成的世界。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无拘无束,那么赤裸裸。
童年最幸福的,就是吃榨油饭。没有大鱼大肉,只有大白菜。自己地里种的大白菜。家家户户每个人都拿着碗,带着米,去油坊旁边的大树底下吃饭。今天谁家榨油,就用谁家的油炒菜,就谁家煮饭给大家吃。只有这时,菜是最好吃的,因为,油很多。至今,老树下的泥土里还散发着香醇的油香味,还遗存有诸多爽朗开怀的笑声。
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他常常在晚上去油坊。我不知道他去看什么。只知道,在大树下,总有忽明忽暗的烟火。烟雾里似乎有爷爷想说的话,这烟雾随风慢慢飘向油坊。就在这油坊,爷爷和奶奶认识了;就在这油坊,奶奶不顾家里人反对,依然决定跟着爷爷。那时,爷爷曾是这油坊的打油师傅。奶奶是这油坊主人的女儿。或许,在这爷爷才感觉曾经的存在。
现在,爷爷永远的走了,这油坊也只剩一片废墟。可,一切一直没变。都在我心深处。
有时,有些爱,不用说出口。乡情,亲情,爱情,都是如此。也许,只有一次,就能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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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路,老车,老时光
那一辆跟了我十一年的旧自行车,还是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里,没有生锈,没有灰尘。我一直细心的照顾着它,就像宝贝一般,前些年,有过将它丢弃的想法。看着它依然能够被使用,便不再舍得丢弃。
现在生活好了,家家都有了轿车,感觉自行车好像已经在这个时代渐渐消没,即便是这样,我还是爱惜它,有时候,对一样东西,一旦有了感情,它在我的眼里,就不单单只是一辆车了。
我从没想过,此时此刻我还能再次使用它,因为较之方便,我选择每天骑车上学,好久没有碰它了,用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生疏。
骑车那辆老去的自行车,途径那老去的道路,那个我走里六年的道路,现在路过,还是那样亲切,这是我那年中学时的必经之路,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它,而此时,当我再次踏上这条宽敞的林荫大道时,才发觉不变的是风景,老去的是容颜。
旧时光里,我们都曾年轻过,我们都曾有过青春的回忆,有过青涩的懵懂,我们在一次又一次期盼中长大,我们在一次又一次磨练中成熟,同样的车,同样的路,同样的人儿,却不再有当年的时光漂流。
曾几何时,我这样悠然自得的在道路上狂行,骑着崭新的车,看梧桐落叶的飘零,听鸟儿叽叽喳喳的诉说,遥望长空逝去的那一朵洁白的云,然后把思绪带向远方流浪。
而如今,崭新的车已变陈旧,我还是骑着它,看秋叶洋洋洒洒,看夕阳辗转天边,路边的残花败去,荷塘里的微波随风荡漾,轻舟拂过,惊得雀鸣寒蝉依旧,秋,悄然来过,送来了一场凄静的雨。
秋,之所以惹人遐想,因为它的温柔总是凉进骨髓里,你感触到它的悲伤,它的落魄,你可以轻抚它的悲欢离合,仰望它的阴晴圆缺,你可以看尽天下之潮起潮落,可以挥手作别秋的思索。你可以亲吻它落下的眼泪。你可以看见它凋零的残缺,这是秋给人的回忆,给人的思念,给人的沧桑和震撼,给人留下的凄美。
我们总在时光深处走走停停,欣赏着每一段风景,感悟着生活的真谛,来来去去,总把生命里留念的崎岖遗弃在红尘里,陌上花开,开不尽天涯处花落满地的剪影,如水流年,流不断生生面对的静默陆离。
每当我路过这样的风景,迷失在思绪的夹缝里,我总在想,我们究竟失去了些什么?就像泛黄的素笺,承载着多少时光的雕镂,那是用岁月的无情谱写的断章残句。那些只言片语,那些笔墨痕迹,那些印刻在生命旅程中的点点滴滴,终究都会随着历史的陈迹埋藏、散去。
一路走来,一路歌泣,骑着自行车,且行且看路过的景致,无论前往哪里,都有一路难忘的回忆。老车,老路,老风景,我在时光里徜徉出新的奇迹。
老爱情
夜风寂寞,将偶有小隙的防盗门误作某种乐器,呼呼吹奏了一宿,直扰得人睡不实睡不安稳,凌明方住。晨起时,倍觉意倦身困,遂缩在暖暖被窝里懒怏怏的不想动,咕噜噜转着无聊的眼。无事做什么呢?转过手,索性抓起小柜子上昨晚读罢撇在一旁的《负暄三话》,随手又胡乱的翻看起来。
七十年代早期,他的尊夫人章佳氏往生净土,于是一如浮世所常见,无事生事,有事就更多好事者,手持红丝,心怀胜造七级浮屠之热诚,入门三言两语,就抽出红丝往脚脖子上系,他却一贯缩腿敬谢,好事者遗憾,甚且不解,而去,可是喜欢道听途说的人不就此罢休,于是喜结良缘的善意谣言还是不胫而走,对此,他有绝招,是我所亲见,撤去双人床,换为单人床,于今几二十年,不变。
不过几言几语,就能从张中行老先生悠悠慢慢稍显诙谐的行文里,窥见一代大师启功先生丧妻拒续心意绝决的切真性情,想是于他的心里,除去夫人,已然再难容下第二者了。张老说,启功先生的夫人身量不高,沉默寡言,朴实温顺,女性应有的美都集在性格与德字上。
就是这样一位女子,尽不育,真是令人难过的事。启功先生曾在《自撰墓志铭》中说自己并无后也,读着叫人真心酸。边翻书边又记起,曾不知在哪里读过的另外一段文字,大致是说,启功先生妻逝后,其室内的挂历一直都保持着多年前的一个日子,即便乔迁挪居亦不曾变动过,因为那是其夫人,那个他常唤作姐姐的女人病逝的日子。很久了,之所以一直深深的记得这段话,是觉尘世热闹,难得有如许深情,直觉羡慕,也觉心疼。
许是齿龄渐增,越来越觉着,爱情这东西若不付诸于光阴洗炼,沉积,酝酿,多不过是身心忽忽闪闪四处寻求满足的欲念罢了。罗列时下所见所闻之年轻人,大多做什么事都浮皮潦草走马观花,感情上更是,别看整日间口口念念着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却于背里,身体力行着朝三暮四夜欢晨散的事。真真是典型的速食主意,快餐文化之产物。相较这般肤浅的提都提不起来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的快意情仇,自觉着,唯有那些光阴深处的老爱情,倒似深窖着的老酒,醇香绵密的叫人微醺,叫人回味悠长。
夫人萧珊故去后,巴金先生尽将逝夫人的骨灰放置于房内,朝暮共对,守着她,依旧如守着这冷暖互知的人世。先生写的怀念萧珊一文更是不能读,一读就叫人泪落。晚年的杨绛先生也是,夫女渐次离开后,她将自己躲进钱钟书先生的书房里,整理他的笔记与遗作,一个人想念我们仨一想就是很多年,心里揣着那两个人,活得也就更充实踏实些。而俞平伯先生妻逝后,则是将卧室的窗帷永远半掩半开,维持着夫人临终时的现实景象,想来风起帘动之时,斯人,斯貌,斯声,俱在焉。
钟叔河老先生则自述,妻逝之后,过了整整八十天,才能勉强拿起笔杆写字,并婉言说,五十多年与妻同甘共苦的情事,点点滴滴全在心头,每每念及,如触痛新创,总痛。任谁听过其言读过其文,焉能不为此恸容?比之,更有林文月先生笔下写台静农师,说一生喜烟喜酒的台先生,在夫人去世后,尽然与她饮茶闲聊时,说喝酒是有意思,烟倒成了讨厌的东西。
原来缘由在于,林师母在世时,总背脊弯驼的缓缓移步着给台先生清理烟灰缸,老人逝去后,台先生自己清理时,难免睹物思人,所以台先生说,烟灰缸太小,一下子就满了。可他还是愿意抽,愿意一回回清理,愿意一回回想念那逝去之人,直到自己罹患食道癌,才被迫戒掉,犹自我调侃说,总算摆脱掉那讨厌的东西,也用不着倒烟灰缸了。生命不止,思念不息。不久,台先生便与夫人于他世里团聚了。
老辈文人的老爱情,一生一爱,伉俪情笃,真真,真深!
记得木心先生有一首诗写的极好。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人们的感情真的是缓慢,实在,持久而珍贵。那时人们相识多于介绍,少有什么搭讪啊,相逢,偶遇一说;那时人们相爱了,也不送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是送个手绢子,鞋垫儿什么的;那时人们交往也不怎么浪漫,感情只通过书信,车马这样的工具缓慢推进;而一旦结了婚,生活纵然清贫纵然波折,人们也都是怀抱奔着老去的信念,轻易不肯背弃不会相离。
其实,不光从前,于现世尘俗之中,亦不乏许多诸如如上类素颜素心静神静气的老夫妇,与世无求,与世无争,相守相伴,白首齐眉。平日里出出进进间,就总能得遇这样的年长老夫妇,他们或相扶,或相携,或散步,或买菜,或躲躲闪闪着过马路,每每见着,眼底心下都觉着很温暖,很湿润,亦总会看的僵住了神儿,方罢。
记得之前租住的小区里,有一对年近六旬的老年夫妻,老头儿个高身瘦,常穿着那种旧款的料子裤,走起路来,风来风往的。老太太倒胖墩墩的,戴一饼黑框眼镜,遇见人,从那眼镜后面露出两眼善良的笑,叫人身心温暖。奇怪的是,住了三年之久,却从未见过他们的儿女前来探望。后来,偶尔在门房处听阿姨们聊天才知,老夫妇原是有个儿子的,可不到二十岁就因游泳不慎溺水而亡了,接下来的几十年漫长光阴里,老两口孤苦无依,却始终不离不弃相伴而活,从来都是挽着手出,挽着手进的。人们觉着他们可怜,也很羡慕。
想想也是的,两个人能相守相伴到老,真的是件很不易的事,除去彼此要时刻不断的调整身心,以求相互的契合与妥贴外,还有许多外界因素,及不可抗力的阻碍,比如灾祸,不幸,疾病等等,那所谓的白头到老,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现在住的小区里,也常见一对老人,老妇矮个儿,裹厚厚花围巾,用轮椅车推着穿棉衣棉鞋的胖老头儿,隔三差五的出来遛弯儿晒太阳,偶尔与人说上几句闲话,多是在街角路边默默地看看,就回去了。有一回,我看见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儿,伸长了手臂,帮低头抠轮椅上泥土的妇人,捡起掉在其半腰上的围巾,冷风里费力的往她脖子上绕,好大一会儿功夫,都没绕上去,急的像个孩子。后来,只等得那老妇发现,往过嵌了嵌身子,方才围好。那一刻我心里微微震颤,忽觉着,磕磕绊绊,吵吵闹闹,走到最后,老爱情里已然没有了所谓的风月激情,更多的倒是彼此互予的冷暖恩情,那才美,才珍贵的要命。
有部电视剧里的台词说,人与人最好最深的感情,唯有在长久的婚姻生活中才能得到。这话说的真不错。两个人最初走到一起,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或爱,然随着时光流逝,沧桑同经,甘苦与共,那爱情的成分里,已经慢慢渗透进了亲情,友情,更或其它的成分,几十年相伴走到最后,那份感情,早已不再是初见时爱情了,而变成了融合诸多情感的老爱情了。
有一年,父亲委派我去杭后一个小镇与病中的大姑伴居,其间就识得不少鹤发豁齿的高龄夫妇,多半是少时结发,后经苦厉难相扶到老的。一日,姑侄相搀着在街路上散步,突闻后巷子里一位素日晨练遛鸟的老头儿,于夜里突发急症死了,说一向托老头儿悉心照料的因中风行走不便的老婆子,坐在门墩上逢人便哭诉,责怪一辈子风里雨里苦里痛里不离不弃的老头儿,尽然如此狠心,独留下自己在这人世上苟且,若他果有心怜惜,就该带着她一同走才是。
不想世间果有蹊跷之事,又睡了一夜,竖日凌晨,便闻那老婆子也于夜里猝然撒手人寰了。那时尚年少,听着大人们议论,除了唏嘘惊愕之外,更觉着冥冥中似有诡异令人心蹙。而今若再想再论,倒宁愿相信上苍有灵,且真真替他们能安暖一处,悲欢一处,生死一处,而感动,而庆幸。
细细罗列,世人有几者,能修来如此的福分,生时欢好,恩爱不疑,纵死,亦不能将彼此分离,他们心持的那份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笃定,真真是叫人神共敬啊!想来,爱至如此,也便尽了。
日上三杆,晨色渐亮。缩在被窝里的我,倒胡思乱想着脱了缰
车子,房子,票子;鲜衣,盛名,美人。生活看似光艳耀目的表象下,总会有些许的不如人意与不为人知的难处,苦处,痛处,果能有一个人相互扶持着走,那人世的炎凉冷暖里,凉也不那么凉了,暖亦倍加的暖了,多好。然而,说爱并不难,说不爱也容易,年轻貌美身富力强,我们遇着谁,爱上谁,离开谁,都是容易的事,可难就难在坚守二字上。
之前曾读到过一篇文字,说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曾好奇的问其身龄近九十岁的奶奶,是什么让她与爷爷能一直相爱,不离不弃维护一份感情长达六十年,那位奶奶说,我们那个年代啊,什么东西坏了,都会想要修,现在什么坏了,都想着换
是啊!是啊!现世的繁花盛景此开彼放,什么什么东西都丰富,快捷,方便的了不得。感情也是,伸手可得,伸手可弃,像一地白花花的纸巾纸。并且,现在的人越活越自我,越祈愿我想要什么,我需索什么,我满足什么,而忽略与忘记我能付出什么,我能给予什么,我能甘愿什么。
而人一旦承担的太少需索的太多,追逐的脚步就会急切,急着认识,急着相爱,急着拥吻,急着上床,急着厌倦,急着去寻找下一任,下下一任在这样的急赤白脸中,哪容得你沉潜下心,花时间,得遇一人,结庐人境,于这世事的沧桑里,平淡的流年中,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相爱,几十年如一日,粥米茶饭朝暮共度的相守?更枉论生死不弃?
或许,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感情观念,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话,在现今里概已老土的渣子都掉没了,然我心却坚定,亦持此信念,倍觉着,盛大的,未必是好爱,持久的,方是深情。老爱情醇厚可贵,经久弥时用一生光阴酿窖,定可得!
老木头
在这个山萦水绕的村子里长着一根老木头,他一辈子都踏踏实实地扎根在庄稼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没啥大本事,倒也过得充实,一年到头也闲不着。今天去割麦子,明个儿去喂玉米,头午帮老大犁地,过了晌就给老二家种豆,身上恨不得长满手,越干越有劲。体格好的那几年一眨眼过去了,老木头也真的老了。重活干不得了,轻快的营生却不舍得撂下。大清早的还没见到日头,先看见老木头瘸着条腿,扛着锹,提着个藤编的篓子,在他老屋旁的园子里除除草,松松土,浇浇水,摘些仍带着露水的黄瓜,豆角之类的。好像他身上还有使不完的劲,手里总有干不完的活。
这几天,老木头有点反常。收起了那些破旧衣裳,天天穿戴整齐,还去理发店把头剃得光光亮亮的,真比年轻的小伙还精神。左邻右舍见了便疑问道:老哥,看你打扮得锃亮,有甚好事啊?老木头听了便扭扭他略歪的嘴,笑笑,不紧不慢地说:俺的小儿和孙子说这几天等着回来看看。说完了就站在那儿一个劲傻笑。
老木头老实了一辈子,木讷得很,啥事也不出头。长了一张笨嘴,肚子里满满的柔肠也道不出来。要不怎么说是块木头呢!儿子孙子离开家一年多了,这老木头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他就盼着孩子能抽空回去看看他,盼着盼着就一年多了,老木头盼得望眼欲穿。人家打趣说他:你是真想他们啊?我看你是不想,想的话怎么不去找他们?老木头也不争辩,还只是傻傻地笑笑。想不想只有老木头自己心里明白,可他宁愿憋在心里也不说出来。真是块木头!
孩子们终于是回来了,老木头这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多激动。可他除了多吃点我去吧,妳歇歇这类话,其余的一点都不说,一点都不问,整天沉默不语。要不就安静地坐在平房檐下乘凉,要不就依旧到他的园子里浇水、松土、除草、摘菜。因为他不说话这事老太太没少训他,可他像是孩子们都没回来一样,一点也不热情,一点也不悉心。
一转眼孩子们又要走了。临走前一天傍晚,老两口跟孙子坐在炕上拉呱。哦,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啊。唔,是啊。啊呀!可了不得了!孙子考上了好高中,老木头打心眼里高兴,这会儿又抽噎了起来。老太太一撇嘴道:你望望你爷爷出些洋相,这么大岁数了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的眼里也掉了金豆子。过了一会又说:哎呀,妳来家住的时间太短了妳都不知道妳爷想你。今年樱桃时候,妳爷爷看那棵樱桃长得真好,怹说你最爱吃樱桃,这时间也捞不着吃,俺俩就看着那棵樱桃树硬哭硬哭咧。老木头也忍住了泪,说道:要是倘在原来,我就狠狠心花点钱去妳那耍耍。这时候不行了腿不中用了。要不怎么的我也得去!孙子第一次见老木头落了泪,也就呆呆看着,不知所措。
第二天鸡刚叫,老两口就起来了,忙着叫醒孩子,一边把一些不舍得吃的好东西往满满的皮箱里硬塞。吃过饭,孩子们要走了。老两口送出了门口,老太太向老木头道:住下吧,你腿不好,我去送送他们就行了。老木头立在台阶上,拄着拐,说道:先不急,你抱抱我再走。说着就拖着条瘸腿扑向了孙子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孙子也没忍住泪,任它淌了出来。孙子比他爷爷高了一大截,这时候却觉得比不上这个老头高大,甚至比一株豆苗还要矮小了。你这是干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真吭老木头他儿子带着不满的怒色说道。老木头就停住,现在原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走到村口,爷俩就站在那等车,老太太絮絮地叮嘱着些事。孙子道:俺爷爷也来了。几个人这才看见老木头拉着条瘸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摇摇晃晃地站定了,老木头歪一歪鼻子,笑着说道:昨天赶集,我今日来扫扫垃圾,妳还没走啊?他当然不是来扫垃圾的,他当然知道他们没走。他就在那里安静地站着,直到孩子们上了车,直到车子开远了,他出神似的,傻傻的,不知是哭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