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凉席,如此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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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夏至秋来,我都要铺、收那床凉席。
凉席是竹子做的,近小指厚、普通麻将大小的竹片,一块儿一块儿,用透明胶绳缀起,连成整张双人席。这席,全称竹席,俗称麻将席。每次由柜子里拿出,或由床上收起,惯例是要清洗一道,晾晒一道的,而每次做这项工作的时候,我吃力于它的厚重,厚,折起来像床薄被子;重,虽没称过,估摸那分量至少50斤往上。也总要感叹一句:这么厚重的东西,母亲是怎么扛来的!
母亲瘦小单薄,身高1.55米,体重最多七八十斤,今年正好80高龄。大约十年前的一天,下班回家,见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赤着脚刷洗这东西。见我回来,说:给你们买了个好凉席。 我虽不属于没心没肺那种人,但性格粗拉,并没仔细观察,只是责怪她多事:没事干,你,我们床上不是有嘛!
那是草编的,都多少年了。看看这个,看,光溜溜的,睡在上面可舒服呢,又凉快。我今天从五堰街上过,一眼就看中了。母亲嗓门大,说话语速极快。
体会到那分量,是热天过完收它的时候,不免吃惊:五堰街离我们家至少两三里地,要上一个长长的山坡,再到四楼的家,何况又是夏天,我空手走一趟都热得直喘,母亲扛它上来,不知累成啥样!想象着70岁的母亲花白着头发,弱小的身躯扛着这大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在街上顽强行走,我的心揪般了疼。
二回回父母家,问了母亲,也怪了母亲。母亲一脸不屑的样子:嫌我老啦?不是吹的,两个竹席我都扛得动!就说走路吧,你有我走得快吗?
扛两床竹席,显然母亲是吹牛了,可走路,没错,母亲走路历来一阵风般,我得紧走才撵得上。不唯如此,70多岁,她还爬高翻低的,异常灵巧。站在窗台上擦玻璃,摞几个凳子安灯泡,是她常干的,尤其是他们院在母亲住的楼前建了个隔花园的围墙,她出门嫌绕路远,经常从围墙中间锁着的铁门上翻出翻进。那铁门两米多高,上面还有些红缨枪头般的铁尖。我们埋怨她,她压根不当回事,说句这算什么,照翻。
母亲性急,且坚韧。
这应该是她的经历养成的。
她是家中老大。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出生在江苏泰兴倪浒庄下中农家庭。弟弟是独子,自然如掌中宝,好吃好喝养着,又供着上学,活儿是不怎么干的;两个妹妹尚小,于是年幼起,母亲便是家中外公之外田间地头的主劳力。十五岁,因为她做事积极、热情高,被村人选为妇女主任,十八岁即被提升副乡长、乡妇联主任,十九岁始,边工作边与七八岁小孩同桌从小学一年级念起。再后来,我们五个兄弟一个个出生了,母亲随我父亲在青岛、青海几个地方转悠,先后当过幼儿园园长、小学校校长、加工厂厂长因工作出色,曾作为代表参加过青海省某届党代会,和那个着名的会唱歌的柴旦卓玛一起住了几天扯这些经历,不是给母亲书光荣册,只是说明,母亲品行上公而无私,风格上风风火火,性情上钢钢烈烈,那年月需要她这样去做事,反过来时间一长又成了她的行为准则,所以,几乎没什么文化的她,方能得到他人的信任。
只是,光环里面,苦的是她自己。
我时常想不明白,外面忙一大摊子事,回到家,做饭、洗衣、给我们剃头、做衣服事无巨细,都得干,尤其我们五兄弟,小时候像五只随时生事的猴,今天打破了头,明天衣服烧坏了,后天逃了学老师告上门母亲那瘦弱的身躯是如何顶过来的!
印象中,母亲每隔两天就吭哧吭哧用洗衣板搓一大脚盆衣服,不洗衣服的时候,拖地、洗碗、缝制衣服反正除了吃饭睡觉,没见她闲过。我们现在两口儿过日子,经常做点事就累,就烦,也见有年轻人家茶几上放一骰子,几个面分别写着洗碗、做饭、休息什么的,夫妇俩都不想做事,转骰子碰运气。真把他们放在母亲的位置去做那些事,不知道要死几回!
劳累不说,还劳心。四弟出生不久,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不吃不喝,喂都喂不进去,医院束手无策,看着就翻白眼了,父亲已经准备好木箱子铁锨,母亲抱着不放,掐人中唅着水喂也许母爱感动了苍天,四弟翻了的白眼竟然回过来了,又天天熬了稀粥撇汤汁灌,数日后彻底救活。五弟几个月大时好哭,每晚九十点狂哭不止,且没有一两个小时不歇,母亲总是怀里抱了摇,嘴里哼些解放战争时期老家的民歌:月儿清清高,挂在杨柳梢。小脚人在房中,想想真苦恼。问她苦什么?思想她的郎。日本鬼子丢炸弹,丢在郎身上。问她为啥不报仇?心想去报仇啊,三寸的个小脚儿不能走 日本鬼子的大炮轰破了我的家,抢走了妈妈拉走了我的爸 经常哼着哼着眼皮耷拉下来快睡着了,又强打精神,起身洗把凉水脸,继续哄哭闹的五弟。五弟五六岁的时候,得了个晃脖子的病,隔不一会,不由自主地摇晃脑袋,比从前柬埔寨那个宾努亲王晃得幅度还大。母亲隔日就用自行车推着五弟,走七八里去一个中医家扎干针,一扎就是半年多,风里来雨里去,从不耽误。长大后有次问母亲,为何推着走,不骑?她说她个子小,一个人骑还行,带个人不敢了,万一摔了,自己不怕,老五那么小,很容易摔坏的。二弟学习不好,还经常逃学,为躲避父亲的惩罚,便又隔三岔五逃家。记得小时经常跟了母亲四野去找。海青头海青头,你在哪儿啊回家吧,不打你 母亲那在风中颤栗的呼喊声,如今依旧在耳边回荡
那时,母亲有挺严重的肝病和胃病,一生气就会打长长的嗝。印象中,我小时候的母亲瘦小羸弱,肤色黄得怕人,做那些没完没了的事的时候,似乎总是强打着精神。真的,每当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我都唏嘘不已:不敢相信,那么漫长的岁月,母亲是怎样挺过来的
我们五兄弟一个个长大,参加工作,结婚生子,有了各自的家,母亲也到了年龄,退休了。按说,她该歇歇了。然而,她似乎永远不知疲惫,报了老年大学,一周三次挤班车去几十里外的学校上课,其余时间则是从这家到那家地跑:儿子媳妇生病,她按自己的调养经验,买这买那,炖了煮了,装了保温桶提上门;哪家添了孙子孙女,她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一次,我感冒没管,结果严重至肺炎。母亲根据她小时候治此病的土方子,每日里用冰糖炖了乳鸽,坐30多里车送来给我吃。一顿两顿忍着吃了,第三顿实在吃不进去,那腥而甜的味道实在难以下咽。不让她再送,说送来也不吃。她生气,就当吃药!不吃病怎么好啊。第二天又送,并监视我吃完,直送到我病愈。我们常说她:都大人了,会照顾自己,你就不能歇歇?母亲不屑:再大也是我儿子,你们那个生活能力,我放得下心吗?在她眼里,我们个个都不会生活。
单身的时候,母亲定期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她由一周来一次,到两次,到三次,风雨无阻,无论怎么阻止都没用,并要去房门钥匙。8年单身生活,被褥换季、晾晒从未操过心,换洗衣物、洗碗、拖地这类事也极少做,几乎都被母亲揽完,还隔三岔五熬了排骨汤烧了红烧肉什么的用保温桶提来,生怕我饮食上虐待了自己。惹得邻居个个羡慕,说我有福,这么大了还有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且母亲身体如此好。直到结婚了很一阵,母亲一如既往地往返30多里路来照顾我们的生活。想着母亲已经一把年纪,不能再这么劳力劳心下去,该彻底享享福了,后来趁买新房搬家,跟母亲好好谈了谈,说哪天想我们了的时候,打个电话,我们也尽量多回去看望她老人家,如果在家待烦了,随时来玩来住,但不能到这干活,怕她固执,新房钥匙也不再给了。母亲很生气,说我们嫌她。不由我们解释,照样来。我们为让母亲不再劳累,算好日子,在她来的前一天把家里的活干得利利索索,让她找不出事干。果然,母亲来后,东转转,西瞅瞅,见无出下手,拎起包就要走。我们泡了茶,让她坐下聊聊天,聊不两句,横竖要走,撂下句话:没活干待不住!几次下来,母亲真不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这番好心害了她,亦或还有:兄弟们家庭生活都各自模式化了,孙辈也都长大,工作的工作了,上大学的上大学了,极少再有让她操心的地方。真正闲下来不久,母亲有了变化,做什么事都没以前上心,不像从前那样风风火火,再后来,语言上也有了些消极,偶尔冒出句活着没意思之类的话。开始我以为人老了,不免有体力不支和心理颓废的断续。电视台那个实话实说主持人崔永元爆出抑郁症后,我才联想到母亲是否也得了这个病,之前对抑郁症此类的心理疾病压根没什么概念,更不知这病还需要治疗,以为心理的病不是病,想开、快乐就行。于是,常回家看望她,而且一改坏脾气,夹菜添饭吃不下也笑咪咪吃;老话重弹批评我这不是那不对,连忙点头承认,发誓决心改正;她说父亲哪哪不好,帮着不讲道理地也说父亲不该,经常把父亲说得吹胡子瞪眼,只为让她开心。
2010年小年,父亲突发脑溢血,动手术抢救治疗,我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父亲的身上。初时父亲在太和医院ICU抢救,月余,母亲每日坐40里车来,在病房外守候,父亲能鼻饲了,又天天做了粥汁带来,我们不让她这般操劳,不必每日里跑,兄弟们值班,轮流带汤,母亲坚决不同意,非要天天来不说,还不信任我们做的汤。母亲的脾气一贯这样,说一不二,固执得你没任何办法。父亲的病相对稳定下来后,转到东风总医院传染科,离母亲住的地方近了十来里路,又请了护工24小时护理,我们兄弟还排了班,白日夜里三班倒,就这,母亲还是天天必来,来后从早上到下午,中午在外面随便吃点,一来待一天,任谁劝不行。好在看来她精力旺盛,说话依然高喉咙大嗓地中气十足,也就只好由她。三个多月后,父亲虽植物了,但生命渡过了危险期。考虑照顾方便,也免得母亲辛苦,说通母亲,我们将父亲转到父母居住的花果医院。母亲虽免除了跑车之苦,实际上更劳累了。父亲的一日三餐,她回家做了带来;不放心护工的护理是否细致,余下的时间全在病房守着,夜里也睡在病房,听见父亲那里有什么响动,连忙爬起来看,还得计算着时间喂水放尿换垫片,我们说她:有护工呢,晚上你就在家安心睡觉,她说她干活干习惯了,不放心别人,再说在哪睡都是睡
这段日子,我们几兄弟的任务是轮班,每天保证有一家去医院帮忙照看父亲,外加带罐营养汤来。
不久,我发现了母亲的异常:话少了,躺床上的时候多了。再观察,母亲走路的姿势有了明显变化,一扫往日生龙活虎的模样,走起路来慢慢向前蹭,直挺的背也弓了。问她是不是病啦,她答没劲儿,睡不着觉。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犯了极大的错误,只关注病中的父亲,而忽略了母亲。母亲再刚强,毕竟是79岁的老人了,父亲自病倒到植物人,并且恢复的希望渺茫,对母亲来说,不仅是一次致命打击,而是自始就伴随着痛苦和忧伤,加上前几个月每日几十里路的来回坐车跑路,即使一个年轻人也受不了啊,况且她还有抑郁症!
明白过来,立即采取措施:首先不让母亲操心父亲的一日三餐,鼻饲,只需要流食,教护工在病房做,好在是父母是本院职工,病房里只安排了父亲一人,不影响别人。买够米、面、五豆和蔬菜,配上我们带的营养汤,问题就解决了。好说歹说,也许母亲确实力不从心了,终于做通工作。其次,让母亲脱离病房环境,避免心理影响,搬到我家住,也被说服了。但其时她正患便阻,随时要去医院治疗,我便临时找了个离医院居住不远的人,将母亲托在那,想等她不需要依赖医院的时候再接过来,老婆也忙活着早早铺了干净被褥准备了生活用品。谁知,有那不孝的兄弟说我玩心眼占便宜,加上有不晓事只知争就事论事理的也来指责,我一松懈,母亲又趁机回到了父亲的病房。
现在,父亲卧床快两年了,母亲虽吃在医院工作的四弟家,晚上也回自己家睡觉,但已一天不如一天,人似枯槁,几乎每回去医院看父亲,都是一副情景:门边的床,躺着人事不知的父亲,旁边的床,坐着护工,另端的床,蜷缩着瘦小的母亲,多半时候她的床前竖着吊架在打吊瓶。见我推门而入,嗓子里发出几乎听不清的招呼词语。我也总要坐在她的床边,问她这两天怎么样,她也总是有气无力地说:没劲儿,不想动。一旁的护工说:她饭都不想吃,见天没看她喝过水。我说:那怎么行!你忘了你教育我们的时候,说人是铁饭是钢,还讲一个病得快咽气的人如何拼命挣扎着吃饭,终于活过来的故事?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母亲没什么反应,只反复说:懒,不想动。
每次从医院回自己家,母亲都要翻床下地送我。我想她走走也好,并不阻止。走在路上,母亲再也不能健步如飞地走在前面,迈着小步几乎是挪着前行,我心在滴血,脸上却装出无事的样子,玩笑道:你不是老吹你比我走得快吗?这么走我爬都跟得上。
现在不行了,走不动。母亲难得地微微笑笑,黯淡的眼神始终游移在脚前,像是怕一脚踏不稳摔了。
中秋过后,天凉了,我照旧收那床竹席。搬到洗手间刷它的时候,想起了十年前母亲赤着脚洗刷它的模样,还有,母亲扛它一走几里路的情景,感觉还是昨天的事。怎么一晃,就变成了永远的过去,再也无法重现了!
唉,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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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厚重的菜刀
菜刀是母亲每天必使用的工具。这把刀,已经伴随母亲三十多年,如今,被岁月的沧桑洗礼过的它已经变了模样,圆柱型的刀柄被母亲粗糙的手浸润得愈发光亮。母亲的手大,而它正适合母亲的手,使母亲握得舒服,握得自在。刀身长约二十厘米长,从上往下,由厚变薄,由钝变利。它从前,是明晃晃的不锈钢,现在却是黑斑重重、刮痕累累的老古董了。
小时候,每天早上,我都可以听见母亲用这把刀切菜的声音,快速而清脆;也能听见它剁肉泥的声音,由重变轻,由快到慢,反复循环,想必是母亲的手累了,摊开了在砧板上的肉,剁了一遍,又以她不放弃的毅力轻轻的剁第二遍,这样可以提高效率又让手得到充分的休息;也能听到母亲砍骨头的声音,骨头与刀相互碰撞,产生巨大的分裂的响声,由此我想起了庖丁解牛,虽然母亲的手不是神手,刀也不是神刀,功夫更没有庖丁了得,可是那声音,震得我心跳加速,每每都会被这声音弄得睡意全无。
清晨起来,已是八点多,母亲呈上了自己包的香喷喷的饺子,还有鲜可口的骨头汤。我的口水流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每每想到这些日子,母亲对这个家庭不离不弃的日子,对子女关爱有加,对父亲宽容谅解的日子,我的心一次次的剧烈颤动。
我们家在四楼,在那些艰苦的岁月,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时,楼前是一片空旷的沙地,沙地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间藏着几座砖房,有时,等到太阳晒屁股了,一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穿着粗衣粗布的老伯用扁担,一头挑着行李,一头挑着磨刀机,用他那响亮粗犷的声音喊着:磨剪刀,磨剪刀啰!母亲只要一听到这声音,便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打扮,二分钟内必然拿着菜刀夺门而出,朝那阿伯奔去
小时候,我很不喜欢这把菜刀,嫌它重,难看,更不喜欢它砍骨头发出的巨响。时间,也许能改变一个人对一把刀的看法,增加它在自己心里的分量。而我,在母亲的影响下,不知不觉的成长了,似乎懂得,自己该承担些什么了。十多年前,自从重病住院回来,闲来无事,便尝试着自己握起这把菜刀,切着各种蔬菜。
苦瓜,将它打竖切两半,去掉中间红色的毛囊,我小心翼翼的握着刀柄,另一支手按着苦瓜,慢条斯理的切起来。这刀实在是太重了,没切几分钟,我的手便几乎累得抽筋,那份量,似乎有千斤。
红萝卜,去皮相当难,我用这刀乱刮一气;切,也相当的难,先打横将它切成一大段,再打竖切,然后将切好的片再切成一丝一丝的,可费劲了。
切豆腐,也不容易。豆腐至柔至软,摆在手掌心里不停地晃动着,一不小心,就会从手掌滑落,变成一堆碎块。顺着它的纹路,打横打竖切,中间不能有停顿,要一气呵成。边切边下锅,这样才能保证豆腐均匀受热。
一天,母亲工作忙,叫我煮饭,这下可是我表现的绝佳机会。我兴致勃勃的将一只三黄鸡从冰箱里拿来解冻,可是二个小时过去了,它还是硬硬的,我用锐利的眼神在寻找着什么,突然间便把目光锁定在那把菜刀上。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弯在鸡肚里的瓜子狠命的剁开,谁知这刀日久失修,变得钝了,再也没有以前的风采,加上那鸡爪太滑,稍一用力,那鸡整只滑到水池里去了。我越发不甘心,非要将这只鸡大卸八块。这次我变聪明了,用热水将这只鸡浸泡半小时,待它逐渐解冻,先将鸡头、鸡脖子、鸡爪砍去,再切掉两个鸡腿,破开鸡胸,按照肋骨的方向打横砍成一块块,这样,首要任务便完成了。
我将这只鸡,分两种方法来烹饪,一种是放入香香的花生油、雪白的精盐、生粉和酱油,腌制半个小时,将它放到电饭锅里煮;一种是放入咖喱粉猛火翻炒至熟。呀,不得了了,这鸡,本来就是刚生了许多蛋的母鸡,用广东话来说就是够老新,鸡皮光亮鲜瘦,咬起来特别有嚼头,肉鲜香味美,简直是回味无穷啊。那日,我烹调的鸡,母亲非常满意,并且称赞我会砍鸡了。
母亲的菜刀,随着岁月的无情侵蚀,变成得越来越老了。母亲,也越来越老了。
这把菜刀,陪伴我们走过艰难的岁月,对它,母亲是有深厚的感情的。有时,那些磨刀的阿伯不来,母亲就自己找了一块专门磨刀的石头,自己一个人,不停的磨,汗水,不时从母亲的额头,流到磨刀石上,那块灰白的磨刀石立即变成了墨黑色,仿佛在倾诉着母亲对刀的深情。
母亲用这把刀,给我们奉献了多少美食!白切鸡、生菜包、芹菜饺子、韭菜饺子、清蒸鱼、红烧肉、茄子煲、骨头汤、鱼头汤、鸡骨草汤无数令我们回味无穷的美味佳肴。
母亲用这把刀,把她一生的勤劳朴素智慧传递给家族里的每一位成员:我、爸爸、表姐、表妹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提起母亲,她们都说母亲是位烧菜的能手,是个不简单的妇女。
母亲用这把刀,为这个家付出了所有的精力与心血,付出了爱与真心,付出了宽容与坚忍
我生病这十几年来,母亲变着法的给我弄好吃的,虽然,那些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那些清香可口的食物,是母亲用心烹调的,那里承载着母亲满满的爱、满满的对我的怜惜、深深的自责和重重的伤痛。
岁月不饶人,母亲手中的菜刀越来越重了,并且不时的,她的手在发抖,她的身体越来越瘦,她的力气越来越小,我想,该是我真正拿起这把菜刀的时候了。
父爱如山厚重,儿心似水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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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厚重,
儿心似水久远。
我对父亲一词总是怀有深深的崇敬,不愿轻易说出口。那会被人看起来很矫情。这个在很多世纪的代词,在越来越现代化的社会里,被爸爸取代了。爸爸称呼起来有些甜腻,带着一种热乎劲儿。而父亲一声呼唤,使感情有些内涵而饱满,充满了尊严和敬意,带着仰望的一点点距离。然而我每次还是会喊爸爸,每次回想爸爸所走过的半生风雨,心里便不由得深切回响两个字:父亲。心里的那种感觉,是一种敬意,更是一种感恩。
记得美术家罗立中描摹的《父亲》油画曾经在全世界引起了强烈的轰动,油画《父亲》它刻画了一位饱经沧桑、历经生活艰辛、任劳任怨的黄河滩上的父亲形象,它是一位老黄牛式中国父亲的典型代表,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苍老的面容里沉淀着生活的世事变化和风风雨雨,每一个皱纹里都埋藏着一个黄土地上的故事。油画中的父亲是千百万中国劳动者中的普通一员,正是像他们一样千千万万的中国父亲创造了和创造着华夏大地的文明。有一中关怀叫父爱,它恩重如山而又不求回报;有一种付出叫任劳任怨,它掷地有声而又锲而不舍;有一种情叫感动,它是深深的刻在每个儿女的心坎。
提起父亲,很多人也许会罗列出一大堆词汇:严厉、威严、冷酷、刚强,在他们眼里父亲永远是那么的铁面无私,可以扛起一切生活的艰辛和挫折。有谁知道他们也有脆弱的地方,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为了儿女,为了生活,他们把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收藏在自己心里,这就是父亲的伟大。
爷爷只有父亲一个儿子,在四十二岁的时候才有了他。父亲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爷爷既当爹又当妈的把父亲抚养成人。在二十岁时送父亲去当兵。那个时候,当兵是唯一的出路。父亲当了五年兵,还荣立过三等功,本来还可以在部队有大作为的,可爷爷年纪大了没人照顾,只能复员回家了。在家乡找了份水利工作,再守着家里的几亩地。小时候很佩服父亲。他什么都会,村里有些人的电器坏了就找父亲来修,都是免费的,谁的头发长了也找父亲来理。从小学到高中我们兄弟两个的头发一直是父亲理的。他平时很少说话,但说起话来很有分量,因此我们兄弟两个都有些怕他。但他也很宽容,很少去责罚我们。现在我好像长大了,自从上了大学后,便很少和父亲相处,每次寒暑假回家,和父亲谈论一些事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好像我也是大人了。
父亲是山,雄伟而深沉,儿女如山中涓涓的小溪,细长而活波,山永远想留住小溪于是不停的让他蜿蜒而小溪欢快的跳跃着寻找着远方的大海。
那是我小时侯,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今早,还在睡梦中,早已设定的备忘录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我,打开手机才记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我匆匆忙忙梳洗毕,就给父亲拨了电话。父亲的声音不高不低似乎永远带点羞涩。和父亲的每次通话都聊不过两分钟,谈完重要的事然后就挂了电话,连一句嘱咐都很少有。我与父亲一向这样似乎千般爱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也许这篇文章父亲根本看不到。但我还是要写下来。我还要说一句:爸爸,生日快乐。
山一样厚重的
又入梦中,再见老父亲。
父亲那满头的白发和菊花般的笑脸,让我看见了感到一份自然、一份的平静,心被释放了;原先的沉重消失了,突然感到我是那样的轻快,向一只小鸟,自由的在蓝天白云里来来去去地飞着,高兴地哼哼唧唧。这时母亲拍了拍我的手,向前指指,我一看,云雾中,老父亲捧来了一盆鲜花,不大的小花朵,粉嘟嘟地、黄灿灿地、白嫩嫩地交相挤在一个盆里,在阳光下,活鲜鲜地,娇艳欲滴,阿娜摇曳,开的正盛,美极了,香气扑鼻。
给你,大姑娘。父亲亲切地叫着我的小名,将那盆花送到了我的手里。老父亲雪白的头发还是梳的那样整齐,脸上荡漾着笑容,我心也荡漾了;终于见到您了,我的老父亲,我高兴地情不自禁的笑了,呵呵!笑醒了!
醒来,看着双手,似乎还香气袭人,我再次地笑了。我的老父亲,又见到您了,我好高兴。梦中的一面,慰藉着我地渴望,了却着我地思念。想着您满头的白发,慈祥的笑脸,您笑我也笑了。
孩儿不知父辈苦。小的时候,只知每次都在早晨醒来时才见到您,不知您深夜几时回的家。您有时,好长好长时间都忙得回不了家;您每次的回家,都会给我带来无限的欢乐;您总会带来一些外面好吃的瓜果,奇特的玩物;还有您口袋里的零钱,一分、两分的镍币,发出叮叮的响声,引得我快乐地叫啊!笑啊!再由大哥扒成几个小堆,每人一小堆,我快乐的用手捧着,跑去买可口的小吃。冰糖山楂果那小贩的吆喝,已经诱惑了我好久了。
其实,那些零钱是您刻意省下来准备着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兄妹高兴,让我快乐!您就是想弥补那,因工作繁忙而不能经常回家陪我们的遗憾。大了,回想起来了,才知道了这些。每次的回想都是那样的甜甜地,恋恋地!胜过那儿时的串串冰糖山楂果。
傍晚是孩提的世界,有您在家的傍晚,我的孩提世界会更加美好。我及邻居家的一群小屁孩,或磕着瓜子,或嚼着炒豆,依偎在您的身旁。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腿上趴着一个,背上还有一个,簇拥在您的身傍,津津有味地听着您娓娓道来的、五彩斑斓的、带有着神奇意味的、永远没完没了的故事,好像您是一条大河,故事就像向河水一样的长长地、远远地不停的流淌;好像您是一座大山,蕴藏着无限的宝藏,怎么也挖掘不尽!靠着您,一种温暖带给我一份安慰,我的心暖了;靠着您,一种厚实,给我一种安全感,靠着您,我就有了依靠,不怕艰难困苦。
闲暇时,您提着笔教我写飞字,一生中我只有飞字写的还可以,其它的却一塌糊涂。您却从不批评我一句,写的好丑您认为都无所谓,只要让我高兴,您娇惯着我,呵护着我,因为您知道,您只要一开口批评,我的泪珠就会,四个四个地往下掉,您不忍心我那个样。
啊!父亲!您是一条大河,有着流淌不完的内涵;您是一座大山,厚重而坚实!我爱看您的笑脸,无论是顺畅时还是艰难时的笑脸。您永远都是笑迎世态不惧炎凉,笑的含蓄也好,还是灿烂也好,从没有看见您畏惧、流泪。那怕是困难时,吃不饱的时侯。如六零年时,您的那份能治疗水肿病的黄豆面,还有糠粑粑,总是分成无数份,让我们都有了份;您脸肿地眼睛都只有一条缝了,还笑着说:这是我们家的营养大餐。多轻松、多快乐啊!您的轻松、快乐感染着一家人,一家人都笑了!您还说:三天不吃饭,充成个买米汉,看,我家有的是米。哈哈!哈哈!
这不单单是一种轻松,是一种快乐,还是一种精神,是一种不惧怕苦的精神,一种清高的象征;鼓励我再艰难困苦,也要抬着头,坚坚强强地、清清高高地做个买米汉!
虽然世上不可能是四季长春,也有秋刹的疾风、严寒的冰冷,只要您的在,看着您坚毅的脸,靠着您厚重的背,我就像有了依靠,就会感到温暖,好像春暖就会常在我家了。您幽默的笑话语,经常将苞米饭变成黄金粮,青菜煮南瓜汤再加上一些苞米剩饭就是珍珠翡翠汤,日子虽苦尤甜。在您的笑语中,我学会了如何将苦变乐,知道了如何在苞米饭、青菜汤摄起营养,使精神的机体更强健。
严冬里,当您背上背着一个个脚印、泥土艰难的走回家时,我哭成了个泪人,您拍拍我的头轻轻地笑着说:别哭,别哭,记住,英雄汉流血不流泪!我们不哭。他们打您啦,踢您啦,他们为什么要打您?年少的我,伤心地问着您。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批斗会,可以无原无则,也可以无视党纪国法!也就是这句英雄汉流血不流泪!一直传承到您的孙子我的儿子身上,他很小就知道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一定要做个像爷爷那样的人,笑对人生,笑迎困难!
看着您对奶奶的无微不至地照顾,孝顺二字刻进了儿孙的脑海了,也印在了几辈人心里,绝不会轻易地被磨灭!您的厚重的背扛起了几代人。教育着几辈人。春种秋收,只有耕耘才会有收获。您告诉我: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绝没有任何的投机取巧能成功的。我至今记忆犹新,不敢忘怀!
父亲,您的笑引领我坚强!引领者儿孙们笑对人生,笑迎困难!看着您的背,我感到了力量!看着您的背我知道了什么是如山的厚重,什么是担当!
母亲的逝去,却使您泪水长长不断。您的心痛牵着我的心痛。我每天看着您,痛痛地就在想:父亲您要坚强,您一定要坚强!您如山一样厚重的背还要为我撑着蓝天,您如山一样厚重的背还要像以前一样,背负着一家人的希望,您如山一样厚重的背还要像以前一样,给我依靠;让我有温暖,有希望,也可以释放。
可是,这一次,您如山一样厚重地背塌了,您无法释放您的痛苦,释放您的爱,您痛痛的跟着逝去没有多久的母亲走了。却把痛留给了我。致使我久久的痛,没有地方释放。餐馆里,那个角落里的一位白发老人,使我迷糊了,我向您走去,直到那老人抬起头,我才知道您已经走了,那不是您。商场里,我追着步履沧桑的老人忘了回家。多少次,我无法释放,多少次我迷途忘返。
父亲啊!愿您再和我相见;我渴望您的笑脸,我渴望您的如山一样厚重地背。来为我担当,让一切困难远远离我而去;用您如山一样厚重地背来让我靠一靠,让我释放,让心的痛得以释然!
粉色的小花,是坚强的解语;金灿灿的颜色代表着成熟;白净净是清醒、清新、清晰。梦里的再见,我又找回了您的笑脸;梦里的再见,我又看到了您的如山一样厚重地背。您送给我的那盆小花,我会长捧在手里,想着它,想着您。那盆小花使我释然了,使我笑了。我将会想着您生前的样子,对着您的笑脸,您笑我也笑;靠着您如山一样厚重地背安然、舒心!我一定会捧着粉色的花,坚强地向着那成熟的金灿灿走去,用清醒、清新、清晰的心,释放着爱,快乐地、平静地、勇敢生活着!
文/高山岚
2014年7月13日星期日匆匆
改于2014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