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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在文章中总是美好的,情感这件事我们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到底有哪些优质的情感美文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钓蛙,钓来笑容,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岁月如梭,滚滚而逝。往日钓蛙的情形像眨眼的瞬间回到脑里。童趣在钓蛙的日子里增加,时光益久益加芬芳。钓蛙,闪烁着光芒,钓蛙,披着华彩,在心中久久徘徊,不能抛走,难以忘怀。
儿时,当田野里插入秧苗时,一行行青绿色的禾苗随风而动,一排排像站立的士兵,整齐而坚强。蛙声就在傍晚时分喧嚣起来,听取蛙声一片,我的手不自禁痒起来,心也不自禁兴奋了起来。钓蛙一时成为儿时迫不及待的兴趣,再也难以遏制。它兴冲冲地从耳朵传到手里,颤动了渴望已久的心灵。
我在老屋附近找了一枝一米长左右的树枝,粗细有如大人的食指一般,绑着细线。线的长短可以通过绕圈在树枝上加以调整。钓饵可以用咸菜,也可以挖些蚯蚓,系在线上。我拿个适宜的有盖的小桶就严阵以待,可以出发享受钓蛙的乐趣了。当然,盖上盖子是为了防止善跳的蛙儿冷不防跃出来,溜之大吉。小桶加上盖子就万无一失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出门钓蛙了。只是,好多次,母亲还没有煮熟饭,炒好菜。她在我的催促下,加快了脚步,加快了节奏.我较早地吃完早饭,心情激荡地上路钓蛙,开始走上快乐的路线。
通常,在田野里,我站在岸上,把线的长度调整好,放下早已系好的钓饵,就抖动树枝,让诱饵在田里像虫子一样跳跃,以便吸引蛙儿。有时,一只蛙儿也没有。我不自禁失望而沮丧,灰心而悲哀;有时,盼望已久的对象出现了。它一跳又一跳地靠近钓饵,然后就停在离钓饵不远的地方。我的心在有力地搏动,一时间心跳加速。我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住蛙儿。只见,它安静地坐着,好像在思索,也好像在准备扑食。双方在耐心地等待着。突然,它快如闪电似地扑向诱饵,嘴巴含住了期待已久的美食.我忍住了昂天大笑,右手把它提了上来,左手灵活地抓住了蛙儿。拿在手里,在感觉上,蛙儿已经知道了危险,使劲地挣扎。但我的力量远远超过它的绵薄之力。我打开盖子,轻而易举地把它放入小桶里,盖好盖子,脸上洋溢着激动而得意的笑容。
只是,有一次,竟然有三只蛙儿同时出现。我的兴奋达到了极点。我耐心地屏住气,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吓走了蛙儿们。我的右手抖动树枝,诱饵在蛙儿面前上下跳动,魅力无限。于是,竞争开始了。几只蛙儿一个模样,静坐不动。突然,其中的一只像离弦的箭一样扑上去,咬住不放。另外两只见美味被夺走,仿佛一阵失落。我快速地抓住蛙儿,放进小桶里。我正准备再次放下线和诱饵,其中一只蛙儿反身跳跃着准备离去。我心里默默地祈祷:千万别走!同时,我轻快和快速地放下线和钓饵,不停地抖动树枝。显然,诱饵在吸引着它们。眼睛突出的蛙儿似乎能洞察四周,它居然又转身而来,扑向诱饵,成为我的猎物,变成我的囊中之物.
钓蛙,一直的重复,一直地钓蛙。一两个小时以后,我竟然收获不小。蛙儿经常挤满了半个小桶。我不时满载而归,感觉得意洋洋,气宇轩昂。满足中带着自豪,快乐中伴着幸福,美满中带着胜利。我把桶放好,把树枝滚动,把线缠绕起来,凯旋而归。
母亲见到我不错的收获,笑吟吟地表扬我。一股慈爱让心里有一股暖流在奔走。我更加喜欢上了钓蛙。除了炎热的中午,太阳像个火球,怕我中暑的母亲硬是不答应我去钓蛙,以免身体不适,就把我留在家里,玩着其他的游戏。只要有时间,田里还在热闹地演奏着蛙儿们的歌曲,早晨,或者黄昏,母亲就允许我去钓蛙。
废弃的粪坑里,底部通常有一些积水,还有一些没有用的石头、木头和草丛,有时会遇上几只大只的蛙。它们叫声响亮,远远就能传来。如成年蛤蟆大小的蛙儿静静地坐着,有时扑通扑通地扑向不算浑浊的粪水,一会儿又跃上水面,气势不凡地坐着,仿佛一只只栩栩如生的人造大蛙塑像。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旁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按捺住内心的喜悦,蹑手蹑脚地走到坑沿,把诱饵放在它们的眼前,抖动树枝。奇怪的是,面对着可人的美味,它们居然无动于衷。它们真是狡猾的大蛙。我内心对自己说:等着瞧我的手段!
许久以后,我的右手都酸了,就换到了左手。顺便说一下,我到七岁前不但曾经被认为是个左撇子,而且右手和左手都行。这么久了,聪明的大蛙好像发现没有危险了,就有一只一跃而起,似一阵风席卷而来,咬住了它的佳肴.我暗自窃喜,把树枝举高,把大蛙提上来。顾不上大蛙的脏,我把它往手里一放,竟只抓住了它的脚。我不顾一切放下树枝,双手抱住,把大蛙紧紧用手捏紧,熟练地移开盖子,把它放入小桶里。这样,几只好像能懂残酷现实的大蛙,一只只地被我放进口袋里。它们给我兴致勃勃,够我炫耀一阵子了。
钓回家里的娃儿们虽然放在地上会跳,会逃,会跑,但是,在可爱的白鸭群里,它们通常难逃魔爪,一只只成了白鸭们的腹中之物。我看着,好多次心想:白鸭们,给了你们最有营养的蛙儿吃,快快长大吧,免得我白白浪费力气。
钓蛙,充满了喜悦,也流淌着兴高采烈。钓蛙,钓出了儿时的专心致志,也钓出了童年时的乐趣。它增添了我的爱好,也灿烂了心爱的母亲的笑容。它们成为那时候,我献给母亲的一件件小礼物,给了母亲一份火红的安慰。
扩展阅读
《钓台的春昼》郁达夫
钓台的春昼
郁达夫
因为近在咫尺,以为什么时候要去就可以去,我们对于本乡本土的名区胜景,反而往往没有机会去玩,或不容易下一个决心去玩的。正唯其是如此,我对于富春江上的严陵,二十年来,心里虽每在记着,但脚却没有向这一方面走过。一九三一,岁在辛未,暮春三月,春服未成,而中央党帝,似乎又想玩一个秦始皇所玩过的把戏了,我接到了警告,就仓皇离去了寓居。先在江浙附近的穷乡里,游息了几天,偶而看见了一家扫墓的行舟,乡愁一动,就定下了归计。绕了一个大弯,赶到故乡,却正好还在清明寒食的节前。和家人等去上了几处坟,与许久不曾见过面的亲戚朋友,来往热闹了几天,一种乡居的倦怠,忽而袭上心来了,于是乎我就决心上钓台访一访严子陵的幽居。
钓台去桐庐县城二十余里,桐庐去富阳县治九十里不足,自富阳溯江而上,坐小火轮三小时可达桐庐,再上则须坐帆船了。
我去的那一天,记得是阴晴欲雨的养花天,并卫.系坐晚班轮去的,船到桐庐,已经是灯火微明的黄昏时候了,不得已就只得在码头近边的一家旅馆的楼上借了一宵宿。
桐庐县城,大约有三里路长,三千多烟灶,一二万居民,地在富春江西北岸,从前是皖浙交通的要道,现在杭江铁路一开,似乎没有一二十年前的繁华热闹了。尤其要使旅客感到萧条的,却是桐君山脚下的那一队花船的失去了踪影。说起桐君山,却是桐庐县的一个接近城市的灵山胜地,山虽不高,但因有仙,自然是灵了。以形势来论,这桐君山,也的确是可以产生出许多口音生硬,别具风韵的桐严嫂来的生龙活脉。地处在桐溪东岸,正当桐溪和富春江合流之所,依依一水,西岸便瞰视着桐庐县市的人家烟村。南面对江,便是十里长洲;唐诗人方干的故居,就在这十里桐洲九里花的花田深处。向西越过桐庐县城,更遥遥对着一排高低不定的青峦,这就是富春山的山子山孙了.东北面山下,是一片桑麻沃地,有一条长蛇似的官道,隐而复现,出没盘曲在桃花杨柳洋槐榆树的中间,绕过一支小岭,便是富阳县的境界,大约去程明道的墓地程坟,总也不过一二十里地的间隔。我的去拜谒桐君,瞻仰道观,就在那一天到桐庐的晚上,是淡云微月,正在作雨的时候。
鱼梁渡头,因为夜渡无人,渡船停在东岸的相君山下。我从旅馆踱了出来,先在离轮埠不远的渡口停立了几分钟。后来向一位来渡口洗夜饭米的年轻少妇,弓身请问了一口,才得到了渡江的秘诀。她说:"你只须高喊两三声,船自会来的。"先谢了她教我的好意,然后以两手围成了播音的喇叭,"喂,喂,渡船请摇过来!"地纵声一喊,果然在半江的黑影当中,船身摇动了。渐摇渐近,五分钟后,我在渡口,却终于听出了晰呀柔橹的声音。时间似乎已经入了西时的下刻,小市里的群动,这时候都已经静息,自从渡口的那位少妇,在微茫的夜色里,藏去了她那张白团团的面影之后,我独立在江边,不知不觉心里头却兀自感到了一种他乡日暮的悲哀。渡船到岸,船头上起了几声微微的水浪清音,又铜东的一响,我早已跳上了船,渡船也已经掉过头来了。坐在黑影沉沉的舱里,我起先只在静听着柔橹划水的声音,然后却在黑影里看出了一星船家在吸着的长烟管头上的烟火,最后因为被沉默压迫不过,我只好开口说话了:"船家!你这样的渡我过去,该给你几个船钱?"我问。"随你先生把几个就是。"船家的说话冗慢幽长,似乎已经带着些睡意了,我就向袋里摸出了两角钱来。"这两角钱,就算是我的渡船钱,请你候我一会,上山去烧一次夜香,我是依旧要渡过江来的。"船家的回答,只是恩恩乌乌,幽幽同牛叫似的一种界音,然而从继这鼻音而起的两三声轻快的咳声听来,他却似已经在感到满足了,因为我也知道,乡间的义渡,船钱最多也不过是两三枚铜子而已。
到了桐君山下,在山影和树影交掩着的崎岖道上,我上岸走不上几步,就被一块乱石绊倒,滑跌了一次。船家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了,一句话也不发,跑将上来,他却突然交给了我一盒火柴。我于感谢了一番他的盛意之后,重整步武,再摸上山去,先是必须点一枚火柴走三五步路的,但到得半山,路既就了规律,而微云堆里的半规月色,也朦胧地现出一痕银线来了,所以手里还存着的半盒火柴,就被我藏人了袋里。路是从山的西北,盘曲而上,渐走渐高,半山一到,天也开朗了一点,桐庐县市上的灯火,也星星可数了。更纵目向江心望去,富春江两岸的船上和桐溪合流口停泊着的船尾船头,也看得出一点一点的火来。走过半山,桐君观里的晚祷钟鼓,似乎还没有息尽,耳朵里仿佛听见了几丝木鱼钲钹的残声。走上山顶,先在半途遇着了一道道观外围的女墙,这女墙的栅门,却已经掩上了。在栅门外徘徊了一刻,觉得已经到了此门而不进去,终于是不能满足我这一次暗夜冒险的好奇怪僻的。所以细想了几次,还是决心进去,非进去不可,轻轻用手往里面一推,栅门却呀的一声,早已退向了后方开开了,这门原来是虚掩在那里的。进了栅门,踏着为淡月所映照的石砌平路,向东向南的前走了五六十步,居然走到了道观的大门之外,这两扇朱红漆的大门,不消说是紧闭在那里的。到了此地,我却不想再破门进去了,因为这大门是朝南向着大江开的,门外头是一条一丈来宽的石砌步道,步道的一旁是道观的墙,一旁便是山坡,靠山坡的一面,并且还有一道二尺来高的石墙筑在那里,大约是代替栏杆,防人倾跌下山去的用意,石墙之上,铺的是二三尺宽的青石,在这似石栏又似石凳的墙上,尽可以坐卧游息,饱看桐江和对岸的风景,就是在这里坐它一晚,也很可以,我又何必去打开门来,惊起那些老道的恶梦呢!
空旷的天空里,流涨着的只是些灰白的云,云层缺处,原也看得出半角的天,和一点两点的星,但看起来最饶风趣的,却仍是欲藏还露,将见仍无的那半规月影。这时候江面上似乎起了风,云脚的迁移,更来得迅速了,而低头向江心一看,几多散乱着的船里的灯光,也忽明忽灭地变换了一变换位置。
这道观大门外的景色,真神奇极了。我当十几年前,在放浪的游程里,曾向瓜州京口一带,消磨过不少的时日。那时觉得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甘露寺外的江山,而现在到了桐庐,昏夜上这桐君山来一看,又觉得这江山之秀而且静,风景的整而不散,却非那天下第一江山的北固山所可与比拟的了。真也难怪得严子陵,难怪得戴征土,倘使我若能在这样的地方结屋读书,以养天年,那还要什么的高官厚禄,还要什么的浮名虚誉哩?一个人在这桐君观前的石凳上,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城中的灯火和天.上的星云,更做做浩无边际的无聊的幻梦,我竟忘记了时刻,忘记了自身,直等到隔江的击拆声传来,向西一看,忽而觉得城中的灯影微茫地减了,才跑也似地走下了山来,渡江奔回了客舍。#p#分页标题#e#
第二日侵晨,觉得昨天在桐君观前做过的残梦正还没有续完的时候,窗外面忽而传来了一阵吹角的声音。好梦虽被打破,但因这同吹筚篥似的商音哀咽,却很含着些荒凉的古意,并且晓风残月,杨柳岸边,也正好候船待发,上严陵去;所以心里虽怀着了些儿怨恨,但脸上却只现出了一痕微笑,起来梳洗更衣,叫茶房去在船去。雇好了一只双桨的渔舟,买就了些酒菜鱼米,就在旅馆前面的码头上上了船,轻轻向江心摇出去的时候,东方的云幕中间,已现出了几丝红晕,有八点多钟了。舟师急得厉害,只在埋怨旅馆的茶房,为什么昨晚上不预先告诉,好早一点出发。因为此去就是七里滩头,无风七里,有风七十里,上钓台去玩一趟回来,路程虽则有限,但这几日风雨无常,说不定要走夜路,才回来得了的。
过了桐庐,江心狭窄,浅滩果然多起来了。路上遇着的来往的行舟,数目也是很少,因为早晨吹的角,就是往建德去的快班船的信号,快班船一开,来往于两岸之间的船就不十分多了。两岸全是青青的山,中间是一条清洗的水,有时候过一个沙洲。洲上的桃花菜花,还有许多不晓得名字的白色的花,正在喧闹着春暮,吸引着蜂蝶。我在船头上一口一口地喝着严东关的药酒,指东话西地问着船家,这是什么山,那是什么港,惊叹了半天,称颂了半天,人也觉得倦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身子却走上了一家水边的酒楼,在和数年不见的几位已经做了党官的朋友高谈阔论。谈论之余;还背诵了一首两三年前曾在同一的情形之下做成的歪诗。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凤百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直到盛筵将散,我酒也不想再喝了,和几位朋友闹得心里各自难堪,连对旁边坐着的两位陪酒的名花都不愿意开口。正在这上下不得的苦闷关头,船家却大声的叫了起来说:
"先生,罗芷过了,钓台就在前面,你醒醒罢,好上山去烧饭吃去。"
擦擦眼睛,整了一整衣服,抬起头来一看,四面的水光山色又忽而变了样子了。清清的一条浅水,比前又窄了几分,四围的山包得格外的紧了,仿佛是前无去路的样子。并且山容峻削,看去觉得格外的瘦格外的高。向夭上地下四围看看,只寂寂的看不见一个人类。双桨的摇响,到此似乎也不敢放肆了,钩的一声过后,要好半天才来一个幽幽的口响,静,静,静,身边水上,山下岩头,只沉浸着太古的静,死灭的静,山峡里连飞鸟的影子也看不见半只。前面的所谓钓台山上,只看得见两大个石垒,一间歪斜的亭子,许多纵横芜杂的草木。山腰里的那座椅堂,也只露着些废垣残瓦,屋上面连炊烟都没有一丝半缕,像是好久好久没有人住了的样子。并且天气又来得阴森,早晨曾经露一露脸过的太阳,这时候早已深藏在云堆里了,余下来的只是时有时无从侧面吹来的阴路飓的半前儿山风。船靠了山脚,跟着前面背着酒菜鱼米的船夫走上严先生树堂的时候,我心里真有点害怕,怕在这荒山里要遇见一个于枯苍老得同丝瓜筋似的严先生的鬼魂。
在洞堂西院的客厅里坐定,和严先生的不知第几代的青孙谈了几句关于年岁水旱的话后,我的心跳也渐渐儿的镇静下去了,嘱托了他以煮饭烧菜的杂务,我和船家就从断碑乱石中间爬上了钓台。
东西两石垒,高各有二三百尺,离江面约两里来远,东西台相去只有一二百步,但其间却买着一条深谷。立在东台,可以看得出罗在的人家,回头展望来路,风景似乎散漫一点,而一上谢氏的西台,向西望去,则幽谷里的清景,却绝对的不像是在人间了。我虽则没有到过瑞士,但到了西台,朝西一看,立时就想起了曾在照片上看见过的威廉退儿的祠堂。这四山的幽静,这江水的青蓝,简直同在画片上的珂罗版色彩,一色也没有两样,所不同的就是在这儿的变化更多一点,周围的环境更芜杂不整齐一点而已,但这却是好处,这正是足以代表东方民族性的颓废荒凉的美。
从钓台下来,回到严先生的祠堂--记得这是洪杨以后严州知府戴般重建的祠堂--西院里饱啖了一顿酒肉,我觉得有点酩配微醉了。手拿着以火柴柄制成的牙签,走到东面供着严先生神像的龛前,向四面的破壁上一看,翠墨淋漓,题在那里的,竟多是些俗而不雅的过路高官的手笔。最后到了南面的一块白墙头上,在离屋檐不远的一角高处,却看到了我们的一位新近去世的同乡夏灵峰先生的四句似邵尧夫而又略带感慨的诗句。夏灵峰先生虽则只知崇古,不善处今,但是五十年来,像他那样的顽固自尊的亡清遗老,也的确是没有第二个人。比较起现在的那些官迷的南满尚书和东洋宦婢来,他的经术言行,姑且不必去论它,就是以骨头来称称,我想也要比什么罗三郎郑太郎辈,重到好几百倍。慕贤的心一动,熏人臭技自然是难熬了,堆起了几张桌椅,借得了一枝破笔,我也向高墙上在夏灵峰先生的脚后放上了一个陈屁,就是在船舱的梦里,也曾微吟过的那一首歪诗。
从墙头上跳将下来,又向龛前天井去走了一圈,觉得酒后的干喉,有点渴痒了,所以就又走回到了西院,静坐着喝了两碗清茶。在这四大无声,只听见我自己的嗽嗽喝水的舌音冲击到那座破院的败壁上去的寂静中间,同惊雷似地一响,院后的竹园里却忽而飞出了一声闲长而又有节奏似的鸡啼的声来。同时在门外面歇着的船家,也走进了院门,高声的对我说:
"先生,我们回去罢,已经是吃点心的时候了,你不听见那只鸡在后山啼么?我们回去罢!"
一九三二年八月在上海钓台的春昼
因为近在咫尺,以为什么时候要去就可以去,我们对于本乡本土的名区胜景,反而往往没有机会去玩,或不容易下一个决心去玩的。正唯其是如此,我对于富春江上的严陵,二十年来,心里虽每在记着,但脚却没有向这一方面走过。一九三一,岁在辛未,暮春三月,春服未成,而中央党帝,似乎又想玩一个秦始皇所玩过的把戏了,我接到了警告,就仓皇离去了寓居。先在江浙附近的穷乡里,游息了几天,偶而看见了一家扫墓的行舟,乡愁一动,就定下了归计。绕了一个大弯,赶到故乡,却正好还在清明寒食的节前。和家人等去上了几处坟,与许久不曾见过面的亲戚朋友,来往热闹了几天,一种乡居的倦怠,忽而袭上心来了,于是乎我就决心上钓台访一访严子陵的幽居。
钓台去桐庐县城二十余里,桐庐去富阳县治九十里不足,自富阳溯江而上,坐小火轮三小时可达桐庐,再上则须坐帆船了。#p#分页标题#e#
我去的那一天,记得是阴晴欲雨的养花天,并卫.系坐晚班轮去的,船到桐庐,已经是灯火微明的黄昏时候了,不得已就只得在码头近边的一家旅馆的楼上借了一宵宿。
桐庐县城,大约有三里路长,三千多烟灶,一二万居民,地在富春江西北岸,从前是皖浙交通的要道,现在杭江铁路一开,似乎没有一二十年前的繁华热闹了。尤其要使旅客感到萧条的,却是桐君山脚下的那一队花船的失去了踪影。说起桐君山,却是桐庐县的一个接近城市的灵山胜地,山虽不高,但因有仙,自然是灵了。以形势来论,这桐君山,也的确是可以产生出许多口音生硬,别具风韵的桐严嫂来的生龙活脉。地处在桐溪东岸,正当桐溪和富春江合流之所,依依一水,西岸便瞰视着桐庐县市的人家烟村。南面对江,便是十里长洲;唐诗人方干的故居,就在这十里桐洲九里花的花田深处。向西越过桐庐县城,更遥遥对着一排高低不定的青峦,这就是富春山的山子山孙了.东北面山下,是一片桑麻沃地,有一条长蛇似的官道,隐而复现,出没盘曲在桃花杨柳洋槐榆树的中间,绕过一支小岭,便是富阳县的境界,大约去程明道的墓地程坟,总也不过一二十里地的间隔。我的去拜谒桐君,瞻仰道观,就在那一天到桐庐的晚上,是淡云微月,正在作雨的时候。
鱼梁渡头,因为夜渡无人,渡船停在东岸的相君山下。我从旅馆踱了出来,先在离轮埠不远的渡口停立了几分钟。后来向一位来渡口洗夜饭米的年轻少妇,弓身请问了一口,才得到了渡江的秘诀。她说:"你只须高喊两三声,船自会来的。"先谢了她教我的好意,然后以两手围成了播音的喇叭,"喂,喂,渡船请摇过来!"地纵声一喊,果然在半江的黑影当中,船身摇动了。渐摇渐近,五分钟后,我在渡口,却终于听出了晰呀柔橹的声音。时间似乎已经入了西时的下刻,小市里的群动,这时候都已经静息,自从渡口的那位少妇,在微茫的夜色里,藏去了她那张白团团的面影之后,我独立在江边,不知不觉心里头却兀自感到了一种他乡日暮的悲哀。渡船到岸,船头上起了几声微微的水浪清音,又铜东的一响,我早已跳上了船,渡船也已经掉过头来了。坐在黑影沉沉的舱里,我起先只在静听着柔橹划水的声音,然后却在黑影里看出了一星船家在吸着的长烟管头上的烟火,最后因为被沉默压迫不过,我只好开口说话了:"船家!你这样的渡我过去,该给你几个船钱?"我问。"随你先生把几个就是。"船家的说话冗慢幽长,似乎已经带着些睡意了,我就向袋里摸出了两角钱来。"这两角钱,就算是我的渡船钱,请你候我一会,上山去烧一次夜香,我是依旧要渡过江来的。"船家的回答,只是恩恩乌乌,幽幽同牛叫似的一种界音,然而从继这鼻音而起的两三声轻快的咳声听来,他却似已经在感到满足了,因为我也知道,乡间的义渡,船钱最多也不过是两三枚铜子而已。
到了桐君山下,在山影和树影交掩着的崎岖道上,我上岸走不上几步,就被一块乱石绊倒,滑跌了一次。船家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了,一句话也不发,跑将上来,他却突然交给了我一盒火柴。我于感谢了一番他的盛意之后,重整步武,再摸上山去,先是必须点一枚火柴走三五步路的,但到得半山,路既就了规律,而微云堆里的半规月色,也朦胧地现出一痕银线来了,所以手里还存着的半盒火柴,就被我藏人了袋里。路是从山的西北,盘曲而上,渐走渐高,半山一到,天也开朗了一点,桐庐县市上的灯火,也星星可数了。更纵目向江心望去,富春江两岸的船上和桐溪合流口停泊着的船尾船头,也看得出一点一点的火来。走过半山,桐君观里的晚祷钟鼓,似乎还没有息尽,耳朵里仿佛听见了几丝木鱼钲钹的残声。走上山顶,先在半途遇着了一道道观外围的女墙,这女墙的栅门,却已经掩上了。在栅门外徘徊了一刻,觉得已经到了此门而不进去,终于是不能满足我这一次暗夜冒险的好奇怪僻的。所以细想了几次,还是决心进去,非进去不可,轻轻用手往里面一推,栅门却呀的一声,早已退向了后方开开了,这门原来是虚掩在那里的。进了栅门,踏着为淡月所映照的石砌平路,向东向南的前走了五六十步,居然走到了道观的大门之外,这两扇朱红漆的大门,不消说是紧闭在那里的。到了此地,我却不想再破门进去了,因为这大门是朝南向着大江开的,门外头是一条一丈来宽的石砌步道,步道的一旁是道观的墙,一旁便是山坡,靠山坡的一面,并且还有一道二尺来高的石墙筑在那里,大约是代替栏杆,防人倾跌下山去的用意,石墙之上,铺的是二三尺宽的青石,在这似石栏又似石凳的墙上,尽可以坐卧游息,饱看桐江和对岸的风景,就是在这里坐它一晚,也很可以,我又何必去打开门来,惊起那些老道的恶梦呢!
空旷的天空里,流涨着的只是些灰白的云,云层缺处,原也看得出半角的天,和一点两点的星,但看起来最饶风趣的,却仍是欲藏还露,将见仍无的那半规月影。这时候江面上似乎起了风,云脚的迁移,更来得迅速了,而低头向江心一看,几多散乱着的船里的灯光,也忽明忽灭地变换了一变换位置。
这道观大门外的景色,真神奇极了。我当十几年前,在放浪的游程里,曾向瓜州京口一带,消磨过不少的时日。那时觉得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甘露寺外的江山,而现在到了桐庐,昏夜上这桐君山来一看,又觉得这江山之秀而且静,风景的整而不散,却非那天下第一江山的北固山所可与比拟的了。真也难怪得严子陵,难怪得戴征土,倘使我若能在这样的地方结屋读书,以养天年,那还要什么的高官厚禄,还要什么的浮名虚誉哩?一个人在这桐君观前的石凳上,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城中的灯火和天.上的星云,更做做浩无边际的无聊的幻梦,我竟忘记了时刻,忘记了自身,直等到隔江的击拆声传来,向西一看,忽而觉得城中的灯影微茫地减了,才跑也似地走下了山来,渡江奔回了客舍。
第二日侵晨,觉得昨天在桐君观前做过的残梦正还没有续完的时候,窗外面忽而传来了一阵吹角的声音。好梦虽被打破,但因这同吹筚篥似的商音哀咽,却很含着些荒凉的古意,并且晓风残月,杨柳岸边,也正好候船待发,上严陵去;所以心里虽怀着了些儿怨恨,但脸上却只现出了一痕微笑,起来梳洗更衣,叫茶房去在船去。雇好了一只双桨的渔舟,买就了些酒菜鱼米,就在旅馆前面的码头上上了船,轻轻向江心摇出去的时候,东方的云幕中间,已现出了几丝红晕,有八点多钟了。舟师急得厉害,只在埋怨旅馆的茶房,为什么昨晚上不预先告诉,好早一点出发。因为此去就是七里滩头,无风七里,有风七十里,上钓台去玩一趟回来,路程虽则有限,但这几日风雨无常,说不定要走夜路,才回来得了的。#p#分页标题#e#
过了桐庐,江心狭窄,浅滩果然多起来了。路上遇着的来往的行舟,数目也是很少,因为早晨吹的角,就是往建德去的快班船的信号,快班船一开,来往于两岸之间的船就不十分多了。两岸全是青青的山,中间是一条清洗的水,有时候过一个沙洲。洲上的桃花菜花,还有许多不晓得名字的白色的花,正在喧闹着春暮,吸引着蜂蝶。我在船头上一口一口地喝着严东关的药酒,指东话西地问着船家,这是什么山,那是什么港,惊叹了半天,称颂了半天,人也觉得倦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身子却走上了一家水边的酒楼,在和数年不见的几位已经做了党官的朋友高谈阔论。谈论之余;还背诵了一首两三年前曾在同一的情形之下做成的歪诗。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凤百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直到盛筵将散,我酒也不想再喝了,和几位朋友闹得心里各自难堪,连对旁边坐着的两位陪酒的名花都不愿意开口。正在这上下不得的苦闷关头,船家却大声的叫了起来说:
"先生,罗芷过了,钓台就在前面,你醒醒罢,好上山去烧饭吃去。"
擦擦眼睛,整了一整衣服,抬起头来一看,四面的水光山色又忽而变了样子了。清清的一条浅水,比前又窄了几分,四围的山包得格外的紧了,仿佛是前无去路的样子。并且山容峻削,看去觉得格外的瘦格外的高。向夭上地下四围看看,只寂寂的看不见一个人类。双桨的摇响,到此似乎也不敢放肆了,钩的一声过后,要好半天才来一个幽幽的口响,静,静,静,身边水上,山下岩头,只沉浸着太古的静,死灭的静,山峡里连飞鸟的影子也看不见半只。前面的所谓钓台山上,只看得见两大个石垒,一间歪斜的亭子,许多纵横芜杂的草木。山腰里的那座椅堂,也只露着些废垣残瓦,屋上面连炊烟都没有一丝半缕,像是好久好久没有人住了的样子。并且天气又来得阴森,早晨曾经露一露脸过的太阳,这时候早已深藏在云堆里了,余下来的只是时有时无从侧面吹来的阴路飓的半前儿山风。船靠了山脚,跟着前面背着酒菜鱼米的船夫走上严先生树堂的时候,我心里真有点害怕,怕在这荒山里要遇见一个于枯苍老得同丝瓜筋似的严先生的鬼魂。
在洞堂西院的客厅里坐定,和严先生的不知第几代的青孙谈了几句关于年岁水旱的话后,我的心跳也渐渐儿的镇静下去了,嘱托了他以煮饭烧菜的杂务,我和船家就从断碑乱石中间爬上了钓台。
东西两石垒,高各有二三百尺,离江面约两里来远,东西台相去只有一二百步,但其间却买着一条深谷。立在东台,可以看得出罗在的人家,回头展望来路,风景似乎散漫一点,而一上谢氏的西台,向西望去,则幽谷里的清景,却绝对的不像是在人间了。我虽则没有到过瑞士,但到了西台,朝西一看,立时就想起了曾在照片上看见过的威廉退儿的祠堂。这四山的幽静,这江水的青蓝,简直同在画片上的珂罗版色彩,一色也没有两样,所不同的就是在这儿的变化更多一点,周围的环境更芜杂不整齐一点而已,但这却是好处,这正是足以代表东方民族性的颓废荒凉的美。
从钓台下来,回到严先生的祠堂--记得这是洪杨以后严州知府戴般重建的祠堂--西院里饱啖了一顿酒肉,我觉得有点酩配微醉了。手拿着以火柴柄制成的牙签,走到东面供着严先生神像的龛前,向四面的破壁上一看,翠墨淋漓,题在那里的,竟多是些俗而不雅的过路高官的手笔。最后到了南面的一块白墙头上,在离屋檐不远的一角高处,却看到了我们的一位新近去世的同乡夏灵峰先生的四句似邵尧夫而又略带感慨的诗句。夏灵峰先生虽则只知崇古,不善处今,但是五十年来,像他那样的顽固自尊的亡清遗老,也的确是没有第二个人。比较起现在的那些官迷的南满尚书和东洋宦婢来,他的经术言行,姑且不必去论它,就是以骨头来称称,我想也要比什么罗三郎郑太郎辈,重到好几百倍。慕贤的心一动,熏人臭技自然是难熬了,堆起了几张桌椅,借得了一枝破笔,我也向高墙上在夏灵峰先生的脚后放上了一个陈屁,就是在船舱的梦里,也曾微吟过的那一首歪诗。
从墙头上跳将下来,又向龛前天井去走了一圈,觉得酒后的干喉,有点渴痒了,所以就又走回到了西院,静坐着喝了两碗清茶。在这四大无声,只听见我自己的嗽嗽喝水的舌音冲击到那座破院的败壁上去的寂静中间,同惊雷似地一响,院后的竹园里却忽而飞出了一声闲长而又有节奏似的鸡啼的声来。同时在门外面歇着的船家,也走进了院门,高声的对我说:
"先生,我们回去罢,已经是吃点心的时候了,你不听见那只鸡在后山啼么?我们回去罢!"
一九三二年八月在上海写
池塘蛙声
大山里的池塘,有鲜为人知的风景!
我家后山的背面是一条小冲。小冲大概只有三百来米长。冲子的上面靠山麓的地方是一口池塘。
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回家,安排的工作还没有落实到具体单位,中间有一时段空当儿。老爸说趁我在家,请点劳力挖泥拌土,扮点砖将老屋维修一下。我赞同老爸的意见,问老爸打算到哪儿扮砖,老爸说,后山那池塘靠山的那边土质很好,就到那儿吧。我觉得也不错,那儿的土质非常细腻,赤脚踩在上面挺舒服。于是便在那池塘里靠山的那一边上扮了几千口砖,顺便也把池塘扩大了一些,挖深了一些。
因为那池塘是我们家的领地,如何打扮,任老爸随心所欲。维修房子后,池塘里的砖搬掉了,池塘也就空了下来。老爸觉得空在那儿是一种浪费,于是在池塘里栽种了几株莲蓬,并蓄满一池塘的水,放养了一些鱼。
池塘三面环山,向着小冲那边是一条比较宽实的堤坝。堤坝上栽了三棵柳树,一株杨树。池塘边上,南北靠山的两面,坡度比较平斜,也有不少杂树杂草,因为杂草多,鱼食就多,所以这里也是鱼儿自然天成的好乐园。原来扮了砖的那边,老爸修理了一下,山堪整理得很有特点,上边开了一条小路,路基靠池塘这边栽种了一排整齐的油茶树。
这儿的景色,可以说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说初春之时,塘堤上,杨树儿长出新叶,趾高气扬;柳枝儿吐出嫩芽,千丝万缕。不说仲春时节,池塘三面环山的灌木丛里,高高低低的杜鹃花,鲜红如锦、殷粉如黛,艳映池塘。单点暮春一景,就跟丘迟在《与陈伯之书》中描写的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极为相似!这是大自然巧夺天工,同时又渗透了原生态的人工打造出来的美景!
布着这景致儿干什么呢?大自然自有它的安排不知何时,这里聘请来了一群小动物青蛙,在这儿天天晚上,通宵达旦地开着演唱会。
首先发现并享受这音乐盛会的自然是老爸。那是他在一个盛夏的晚上,因为看到天要下雨,便去池塘塞坝蓄水,以便池塘下面的稻田免受干旱。他走到塘边,一池塘的青蛙,正唱得起劲。他蓄好水后,便一个人蹲在那里独自享受了一番。后来是不是常去享受,我不知道,也没问过。
有一年,正值端午节,我回家了。
老爸告诉我:今夜,带你到后山池塘边去听听青蛙的呼鸣,去不去?
是吗?我很好奇。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看你感不感兴趣。
我还从来没有好好地享受过大自然的天赖之音呢!怎么不感兴趣?
老爸告诉我:池塘里有成百上千的青蛙,从春天开始闹,经过一个夏季,一直延续到深秋,天天晚上,通宵达旦,好不热闹!我在想,它们有可能也是在说话呢!只是我们人类听不懂而已。
他还说:去年夏天,有两个恶鬼崽(骂晚辈人的土话)晚上捉青蛙吃,曾经打过这池塘青蛙的主意,被我知道了,骂了个狗血喷头!以后就谁也不敢来了!现在,这池塘里的青蛙,年年至少有几百只,甚至上千只。大的碗口大,小的糖粒儿大;青的黄的黑的麻花色的都有。
老爸的这些话,把我的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于是,天一断黑,我就催着老爸去听池塘蛙声。
那一晚,端午之夜听蛙声,成了我们父子俩得天独厚的享受。
青蛙演唱会开始了,我好奇地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开始,我仔细地听着,静静地分辨着,可总是糊里糊涂,只觉得好听,却听不出什么名堂。
我就小声地问老爸:那呱-呱-呱,声音特大的是什么青蛙?
老爸悄悄告诉我:那正是刚刚长成的大壮蛙仔,劲儿好得很呢!
我又问:那咕-咕-咕的沉闷声音是什么青蛙?
老爸又告诉我:那是年纪较大了的大石汉。
那唧唧的呢?是还没长大成熟的小蛙仔吧!
你这鬼崽!老爸笑了,我感觉出他老人家此时的舒畅心情。
后来,我慢慢地细听,又听出了许多的不同之处,容易分辨的是大小不同的青蛙,叫声是不同的;种类花色不同的青蛙,也有不同的叫声。同一类型的青蛙,细细分辨,每一只青蛙发出的声音都是不完全相同的。咕-咕的声音中有发果-果的声音的;哆哆的的的声音中的发叨叨堤堤声音的,还有与呱-呱类似的怪-怪之声,以及叽叽、呷呷之类的大小不同的声音
我琢磨着说:这似同一类型却又有所差别的,是不是有公母之分?
我问老爸,老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看得出,老爸正在尽情地享受而不愿多说话。
我自言自语地又嘟了一句:那声音浑厚雄壮一点的应该是公,声音尖小一点的为母了。
老爸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
青蛙不知道有人在偷听,自由自在地表演着,尽情尽兴地发挥着。
一会儿,万籁俱寂中,呱的一声,犹如天外来客,划破山村夜空的寂静。
一会儿,咕的一响,跳叫同声,如一石击潭,朦胧中感觉到泛起层层微波。
一会儿,这边唱,那边和,如男女在对歌。
一会儿一蛙领引,众蛙和鸣。
一会儿,此起彼伏,群蛙乱呕,似大弦嘈嘈如急雨;一会儿,轻声微呼,喃喃自言,似小弦切切如私语;一会儿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描述的音乐感,被这青蛙演绎得如此传神!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盛会,是来自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好不令人心旷神怡!
古人在稻花香里话丰年的时候,也只是粗略地听起蛙声一片,哪能有我听得那么细致,那么真切,那么静心,那么惬意啊!这蛙声,真是有一股震憾人心的力量!
我忽然想起少年毛泽东的咏蛙诗:春天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写出了青蛙那一种蔑视邪恶的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与灵气!
池塘蛙声,是大自然的福音,是大自然赐给我的享受!
难忘那笑容
编辑荐:只是,父亲那令我伤心而又暖心的笑容却一直深刻在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忘怀,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簌然泣下。
一个背影让朱自清潸然泪下,一个笑容让我簌然泣下。
题记
现在的我与父亲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最怀念,也最不能忘记是他的笑容。儿时的生活幸福快乐,真真令我难忘。
然而,生活总是很荒诞,老天也总是很爱捉弄人。
我喜欢秋天叶落纷飞的美景,却也讨厌秋天萧瑟悲凉的感觉。然而,就在那年落叶纷飞中,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消失了,我想那可能也是父亲生命中的难以忘怀。那些天里,我很忧郁,父亲也很憔悴。为了让我暂时离开这个伤心地,堂兄决定带我去西安。起初,我很抗拒,因为这个地方有最美的、让我不舍的记忆,但当我知道那也是父亲的决定后,我同意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父亲拉着我进到房里。他拿过桌子上那仅有的半袋零食放到我跟前,笑着对我说:把这些吃了吧,你走了就没人吃了。我没有吃,而是哽咽的道:爸爸,我不想去。父亲在我面前蹲下身,笑着对我说:没事,跟你哥去吧,西安很好的,去了好好玩玩,爸过几天就去接你。他把那些零食送到我嘴边,笑着对我说:别哭啦,哭什么。我倔强地揉了揉眼睛,声音模糊的对父亲说:爸,我没哭,就是眼睛酸了。那些平日里最爱吃的零食,此刻却像毒药一般令人不敢下咽。因为我怕,怕嘴的咀嚼会分散我眼睛的倔强。奈何父亲的笑容是那么的暖心,我终于还是把那些零食慢慢吞咽,只是喉咙却像针扎一般疼痛难忍。父亲笑着抱起了我,这次他笑得好像更开心了。但在我看来那笑容却是那样的令人心痛。他明明就是很难过,却要在我面前装的若无其事。这怎么能不令我崩溃?我趴在父亲肩头悄悄抹着眼泪。
第二天早上,我要走了,父亲起得很早。只一个晚上,父亲似乎老了不少,眼睛也很红肿。明明已经叮嘱过的事情,他还要笑着不停地再叮嘱两三遍。我的鼻尖早已酸了,只是我不敢落泪,怕父亲看了难过。他笑着送我上了车,他的笑容却又那么的牵强,却也牵动着我的心。车开动了,我着急地向窗外望去,看见父亲依旧还是笑着,只是他的眼角有一滴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细泪。我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泪如泉涌般泄了出来。
现在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也渐渐走出了心底的那处悲凉忧郁。只是,父亲那令我伤心而又暖心的笑容却一直深刻在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忘怀,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簌然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