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一生网

欢迎来到情感一生网
你的位置: 情感网 > 情感美文 > 导航 > 乡关何处

乡关何处

发表时间:2020-09-15

【www.qg13.com - 挽回爱情如何处理积怨】

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每个人对情感的看法的都是不一样的,到底有哪些优质的情感美文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乡关何处,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多少年了,在城市奔忙之余,常常想起儿时的乡村。

那时的村庄,树多草多水多鸟多,同钢筋水泥的城市相比,多了一份人生的静谧悠闲,仿若一本线装的古典,随随意意的一瞥,便让你入诗境入画境入梦境。

最难忘的,是那条清清浅浅的小河,从远方蜿蜒而来又蜿蜒而去,把我的村庄分为南北对望、鸡犬相闻的人家。清凌凌的河水淌着云朵,映着尘世,也渲染着一座诗意的世外桃源。

这诗意,在惹雾的小河边,在做梦的蛐蛐上,在风起的山林间,在滴落的晨露里,在向晚的青石旁,在简陋的戏台上,在静默的庭院中,在母亲的炊烟上,在父辈的泥土下,也在和伙伴一起光着脚丫满村庄乱跑或者在夏日的夜晚躺在高高的草垛上看天空数星星的日子里。

在乡村的天空下,水木清华,白云悠悠。不管你行走于阡陌柳岸,还是坐卧在自家的土炕上,总有清风入怀鸟鸣在耳,陶然,怡然,心头一派清空的禅意。

只是回忆依旧,故乡已然换了人间。

村庄陌生了。

曾经长满车前草狗尾草一到雨天就一踩一脚泥的土路消失了,曾经苍苍莽莽每至秋日就芦花飞白的大片大片的池塘不见了,曾经杨柳依依飞鸟绕岸的泥河干涸了,曾经木门竹篱青瓦粉墙的老屋拆除了。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历史,成了曾经。

我的熟悉的整整一个曾经啊。

到如今,只看见越来越多越来越宽的柏油路纵横田野,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的华屋广厦崛起家园,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轰鸣盘旋耳际。

站在乡村的背景里,我长久地迷失。

岁月的岸边,芳草萋萋,河水清且涟漪。

我把我的村庄丢了。

我的脚步,再也回不到思无邪的童年,回不到我至亲至爱、温暖而诗意的村庄。

透过灯红酒绿的浮华,望见熟悉而陌生的村庄带着沧桑的表情缄默不语。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然而,给予人们星灵的滋养亲情的反哺的乡村却渐行渐远,一点一点,成为古老的符号,成为一个民族鲜活的记忆和想象。

简单朴拙屋舍俨然的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庄,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的村庄,在物质文明极大丰富的今天,还剩下多少呢?

我们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个时代的忧伤盘桓心头。

望中的一切,让人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忆起了庄子今夫百昌皆生于土而反于土的善意的提醒,忆起了端己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的凄怆哀伤,想起了库泊的上帝创造了乡村,人类创造了城市的责任和悲悯。

乡村我们最后一片诗意的栖所、精神的家园,多年以后,会不会不再为人知道,成为古籍史册里永远的寻觅,永远的追怀?

乡村本身就是一首诗。

当生命低处的村庄,背负古老的故事沉甸甸的历史,向城市靠近,被城市异化,模糊了城市与乡村的界限时,来去匆匆的现代人,有没有想到,一个没有了乡村的民族,何其苍凉。

提起西安,人们会想起传承与文明;提起圆明园,人们会想起历史与尊严;提起上海,人们会想到繁华与未来;若干年后,我们的子孙提起乡村,会想起什么呢?

老屋?石磨?黄牛?麦场?稻田?流萤?鸣蝉?阡陌?

在争逐利益的同时,我们是不是该珍而重之,不管怎样的变革和建设,都懂得保护乡村最初真淳的形态,将一个民族张扬而内敛、繁华或质朴、端庄也深邃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让成为民族历史和文化一部分的乡村,沦为人们心头泛黄的记忆。

我们不妨在乡村里寄托梦想,净化灵魂,呈现生命最初的意识,像海德格尔呼吁的那样,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鸟恋山林,鱼思故渊。

用朝圣的虔诚,一个人重温回顾故乡或深刻或温暖的记忆。

夜来幽梦。

站在二十年前的村庄面前,我望而却步。

是无处还乡的尴尬。

就像一个异乡人,我在这里,安顿不了漂泊的灵魂。身前霓虹闪烁,深厚市声嘈杂。

我闭上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胡不归?

胡不归?

田园将无,胡不归?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隐约听到崔颢的声音,从唐朝一直吟哦到了如今。

乡关何处?

村庄不说话,乡愁却在我心底潜滋暗长。

小编推荐

日暮乡关何处是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还,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崔颢《黄鹤楼》

第一次读到崔颢的这首诗,是在高二的语文课本上。那时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的我对崔颢这些美丽的句子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觉得读起来挺琅琅上口的。如今,站在西北的黄昏中,沿着淡淡的晚霞向四川的方向望去,突然有点感怀崔颢的那句日暮乡关何处是了。

崔颢是在日暮时分登上黄鹤楼的,四周一片静谧,一个人孤零零的,肯定有一种被人世遗弃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远方的黄昏与浩淼的江水都不属于他这个异乡人,只有家乡的晚霞属于他。而他的家乡又在哪里呢?漂泊的地方太多了,见过的落日与晚霞也数不清了,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家乡在哪里。站在黄鹤楼上,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向四周看了看,感觉一切都很缥缈,突然心里酸酸的,终于禁不住问了一下自己:日暮乡关何处是?

他这一问便牵出了烟波江上的惆怅,他这一问便问住了漂泊天涯的游子们。就连写下了中华第一思乡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李白见了崔颢题在黄鹤楼上的这首诗,想要出口的诗句也突然收了回去。历史上只记载了李白见到崔颢的这诗后,便不在再黄鹤楼上题诗,没有写到李白当时的表情。我猜想,一生都在流浪与漂泊的李白读到日暮乡关何处是时,一定忍不住流泪了。读崔颢的诗,李白深有共鸣。我坚信,千百年来与崔颢共鸣的不只是李白,但凡到过黄鹤楼,读过崔颢这首诗的游子们也一定哭了。崔颢还真是狠心,他吟出的这一句日暮乡关何处是,不知问碎了多少人的心。

心碎的人,当然也包括千年之后求学于荒凉异乡的我。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家乡在崔颢的心里是具体的,有谁会忘记自己的家乡呢?我想他就连屋前的几朵小花、屋后的几棵小树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他又会问自己,家乡在哪里呢?或许,真正的游子都是不大愿意回家的,他们不敢面对家乡的物是人非,就不停在外游走、漂泊,终于在无尽的思念中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傻傻地问自己家乡在哪里。他们是在故意把自己置于异乡的体验之中,这是一种人生非常独特的人生况味。记得余秋雨先生在《乡关何处》一文中这样写到:诸般人生况味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异乡体验与故乡意识的深刻交糅,漂泊欲念与回归意识相辅相成。我的异乡之旅不多,体验也不够深刻,算不上是真正的游子,我的心虽然也因想着家乡而有些支离破碎了,但是我却不愿意像崔颢一样故意把家乡抽象得那么诗意,把家乡朦胧得那么遥不可及。望着四川的方向,虽然看不见我的小村庄,但是村庄里的一切事物都在我的脑海中倒映出了具体而又立体的影像。

村庄里的那个小池塘里,有几丝远远近近的波痕,是冬日里的寒鸭在抖身上的水,准备望农人为它们设置的家里回了。忙碌了一天的农人们也扛着农具,哼着农村的小调,往温馨的农家小屋里归去了。夕阳把归家的农人们的脸照得有点泛红,他们的脸上有些疲倦,却又有些质朴的笑容。我家屋前的那片竹林,在寒冷的晚风中左右摇摆,时而掉下几片熬过了萧瑟秋季的枯叶。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年迈的核桃树,叶子都已经掉完了,只剩下了一些稀稀疏疏的枯枝。夕阳的余晖就从这些枯枝间洒在院子里,洒在躺在院子里休息的小黄狗身上。炊烟从农家小屋的烟囱里升起来了,在晚风的吹拂下,弯弯曲曲地向着灰中泛白的天空飘去了。我仿佛闻见了母亲煮腊肉的味道。那种味道是我最熟悉的味道,是我最怀念的味道

想着家乡这些熟悉的东西,我的眼角有些泪水,或许我流的是与千年前的崔颢同样的泪水。

家乡没有父亲,思绪回到家乡时我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突然有些想念父亲了。对了,父亲在与我离家乡同样遥远或许更遥远的江苏打工。前几天我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问父亲什么时候回家。父亲说他要腊月二十几才能回家。父亲的回答有些苦涩,我能听出来父亲的话里包含了他内心的诸多无奈。为了全家人的生计,父亲一个人离开了他深爱了几十年的家乡,紧紧只是为了生计。我知道,父亲的内心深处是想早一点回家过年的,然而人在异乡,他是身不由己。父亲所在的地方有没有江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父亲也一定与我一样在黄昏中遥望着四川的方向。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闻见母亲煮的腊肉的香味。如果闻见了,我想一向很坚强的父亲也会流泪满面的。

在我面对黄昏的地方,没有浩淼的烟波,也没有迷茫的家乡。然而我还是忍不住想在这日暮时分面对晚霞像崔颢一样问一问自己:日暮乡关何处时?

日暮乡关


塞外隆冬,晴川覆雪,天地一片苍茫。白日依山,暮云合璧,转瞬间惨雾愁云。城乡间的最后一趟班车,如同一滴水墨,嘀地一声,掉进无边的黑暗里

我裹着一身的疲倦,有气无力地倚在车窗旁,百无聊赖,让我的目光看起来是那么空洞。在飞驰的车轮下,那些路边一闪而过的站点,丝毫唤不起我的一点生趣。班车走走停停,从开开合合的车门钻进来的寒气,灌满了车厢,我不禁地裹紧身上的大衣,被迫着挪动着有些僵直的双腿,顺势抱紧了双臂。车继续开起来,振动的车身,发出马蜂一样的鸣声。我把脸贴近结满霜花的窗玻璃,张开嘴哈着热气。玻璃上的霜化开镜片大的一块,我眯起一只眼向外张望。昏鸦老树间,透出远村的轮廓。树影依稀的荒村,悬挂在严寒蚀骨的天地间,似一幅宋人的老墨。车厢里静得要死,只有司机瞪眼盯着颠簸的乡间公路。

车到镇子里不走了,街上清清冷冷,除了我们几个在终点下车的旅客,再没有同类。如同平地里刮起的一阵旋风,就是这几个人也树叶子似的从我的眼前卷走了。回乡的路,只剩下我一个去走。

从镇子里甩出的一截沙石土路,似从古画里爬出一根枯藤,弯弯转转盘在我的脚下。我已经习惯独自行路,也好,星是我一个人的,月亮是我一个人,路是我一个人的。古镇看我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在消失的地平线上,起起伏伏。我看古镇是一只出土的陶狗,蹲伏在我的身后,伺机向我扑过来。

但现在,我不回头去看他,就像我不喜欢走回头路一样。我默数着路边不多的鬼怪一样状貌的冬树,把脚下漫长的途程,沉重的孤独,无趣的寂寞,一截截缩短。小北风割在脸上,针刺一样疼痛。冷硬的气浪,灌进鼻腔。我的鼻子一酸,憋出眼泪来。偶尔,宿栖的鸟雀被我的脚步声惊醒,石块般飞起来,打破了夜的寂静。当受惊的鸟叫重又归于平静,就只剩下我咯吱咯吱踏雪疾行的脚步声穿行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冬夜里的寒星,也哆索着,像一只只把头缩进壳里的小龟。也许是我的脚步过于莽撞,它们也远远地躲着我,与我保持着亘古不变的距离。距离产生美,产生神秘,产生幻想,产生神话与传奇,也产生一种不需言语的默契。它们不远不近地跟上我,知道彼此在做着伴,就不那么孤独,不那么害怕,不那么寒冷了。今夜月缺。不是弯如娥眉的上弦月,而是细如钢丝的下弦月,透着昏黄的光晕,极像美女的唇。从我们初见,她就一直微笑着,烫贴得如同梦中的恋人,让你感觉是那么舒服,那么美妙。

夜行,最佳的选择是结伙,说话之间,目的的就到了,并不觉得路有多远。如果谈兴深,分手时仍觉得意犹未尽。否则,最好是独行,既不必担心前有强人当道,也不必害怕后有歹人追赶。前面有人倒好些,我只在后面紧紧咬住他,并刻意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这时候,距离会产生安全感。但前面的人,因为后面有人,一定倍感不适,那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感觉,像吃进胃里的铁疙瘩,难以化解。

从十七岁离家求学开始,我不只一次独自夜行。这种独行又毫不例外地掉进寒冷的冬夜。因为学校规定不准我们周末请假,也不允许任课教师因为我们这些乡下学生探亲而提前下课,所幸,城乡间还有这么最后一趟班车,只是离城还乡的人出奇的多,背着挎包,冰天雪地里也能挤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那几年,我别的没学会,倒是对挤车颇有心得。当返乡旅客提着大包小裹,蜂拥着在车门口不堪拥挤哭爹叫娘时,我只消侧身贴住车厢,随着前面的人慢慢往上挨,保管比在挤在门口上得快;或者干脆不待车上人下来,把一只包裹递上去,率先占住一个座位。如果有同伴,也可让同伴托着屁股,从车窗爬进去。你也许嗔怪我没素质,但我以为,素质是需要基本的物质保障的。素质不是空中楼阁,不能建立在月亮上或者嘴巴上。离开了基本物质,素质也会变质。

我们村前有一条小河,远望黑黝黝的河堤,如同两条苍龙在天地间摇摆起舞。河堤不高,却正好遮蔽了远方的天空。每次跨过河上的小桥,双脚踏上家乡的土地,心里便倍感踏实,倍感亲切,好像能从扑面而来的风里,呼吸到乡间的甜味儿,也能感觉到只有家里才有的那种暖。翻过河堤,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新的天地铺展在我的面前:村庄在望,满窗灯火,如同无数的流萤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上下飞舞

遥想一千多年前的唐代,刘长卿即兴写下: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而此时此刻,我虽不曾在枯风冒雪,但也算夜归了。当我裹着远道而来的风寒,敲开冬夜里紧闭的房门;当父亲从肩头上解下沉重的行囊,捅旺封起的炉火;当母亲惊唤着拂去眉头鬓发间的霜雪,挪身到厨房里热饭热菜旅途的疲惫再寻不见踪影,归程的艰辛再不存酸苦。因为有家的人,人不漂泊,因为有妈的人,心里有根!

算而今,自己成家二十年矣,住处是一迁再迁,好像离梦想越来越近了,离老家却是越来越远了。班上时间宽裕,很少深夜独行,更不再留意晚归的感觉,只是在偶然想起往事的时候,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寄居在拥挤的城市里,对着渺渺时空,不禁暗自嗟叹:弦断黄昏独自愁,何处是日暮乡关?

漫漫乡关路


阴历八月刚过,桂花还在怒放飘香,母亲就已经在念叨了:你们看,菊花都要开了话没言尽,我们还是能猜出她的心思,调皮的妹妹便笑:看,看,妈又在想她的妈啦!

母亲还没作声,父亲已替她辩驳了:想自己的爸妈还有错啦。我们可是一年没有回去看你外公外婆了。外婆生日在阴历九月下旬,外公的尚在冬月,尽管我和妹妹觉着母亲也忒急早了些,可经父亲这么一说,还是觉着在理,妹妹便仗着人小吐吐舌头一笑了之。

按惯例,父亲母亲暑假就该回去看望两位老人。可妹妹四月刚生孩子,离不开母亲,所以一年至少三趟的回乡,时光都过去一半多了还没见落实一回,母亲着急当是情理之中的。父亲便安慰着:等妈生日前,我们抽个周末赶去看老人家。又对我说:到时你就辛苦一下,帮你妹带带孩子,我们快去快回。

国庆前夕,父亲帮忙母亲收拾清理冰箱里的积霜。我坐在沙发上正抱着小侄儿玩,突然听到唉哟一声,顺眼望去,父亲蹲在地上,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撑着地,痛苦得很。估摸着是他的腰椎病又加重了,赶紧喊妹夫帮忙把他扶起,背到床上让他平躺。

父亲一倒下,母亲便慌了神。一次接听外婆的电话不小心说漏了嘴,老人在那边着急得不行,一个劲地念叨这该怎么好。父亲怕外婆跟舅舅们讲害得他们大老远来看他,便吩咐母亲把电话给他,一再跟外婆解释:妈,都是老毛病了,已经快没事了。真没事,刚才我还抱着涵涵玩呢,您儿可千万别让她舅舅们知道。好说歹说,外婆才算相信,可三天两头还是要打电话来追问。

眼看着外婆生日在即,父亲的病却没有大的起色,母亲就有些焦躁不安:你又坐不了车,路远我又没本事一个人去看妈

父亲看不得母亲急,踌躇着一咬牙说他行、他去,大不了坐短程车,一截一截地转。母亲还没来得及反对,我和妹妹先就把父亲说了一通,坚决不同意他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见我们如此说,母亲也表示反对,父亲只好打消念头。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我们一起把钱汇到了小舅舅卡上,由他转交给外婆。

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可母亲给外婆打电话或是接了外婆的电话后,总是爱发愣,爱站在窗口望外看,或是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妈今年身体突然不行了,腿也软了走路都费劲了,猪都要爹去喂她一念叨一自语,父亲就难受,扶着腰在屋里转来转去像一头困兽。

看他们难受,我和妹妹跟着受感染,外公都八十几了,外婆马上也八十了,身体状况又越来越差,剩下的日子可数着呢。母亲见自己的父母,该是见一次少一次,又怎能不牵肠挂肚不得安生呢?

父亲母亲是亲表兄妹,外公外婆除了是父亲的岳父岳母,还是他的亲舅舅舅妈,那种感情便不是一般的女婿对丈人丈母的情感。

小时候,母亲还在乡下种地,父亲在外地教书,寒暑假回来总要抽空一家人去外公家走走,而年前的辞年,更是雷打不动。我家在山脚下,要翻过海拔一千五六百米的山顶,再下到半山腰,才能到外公家。我们往往天一亮就出发,赶到外公家时已是日落西天,人也累得半死不活。所以我很怕去外公家,以至于经常幻想自己要是一只穿山甲该多好,也埋怨父亲:你怎么给我找那么远个妈,要找我家坎下的到外婆家就不用走路了。惹得多年后父亲母亲还拿这个取笑我。

后来,父亲给母亲转了户口,我家就像儿时玩的跳房子游戏,一个大步跨到了镇上;没过多久,又一个更大的步子跳到了新县城;2008年初,父亲母亲干脆卖了房子,跟着我住到了市里。我家跟外公家的距离,就宛如一根橡皮筋,在岁月的河里不断拉长,又拉长。

这些年,暑假和年前,父亲母亲必去外公家看望老人。每次去之前好久,他们就在仔细盘算带什么东西去,各家该带多少。

关于这个,我首先想到的是咸鱼干,而且似乎就已闻到了那股久久散不去的腥臭味儿。

一到入冬,父亲母亲就抢在鱼涨价前,买回一条又一条肥嫩的草鱼,母亲细细打理了,用盐巴腌渍好,再挂到阳台上晾晒成鱼干,等辞年时给外公他们带去。我有七个舅舅,加上叔伯的,还有姨外婆,这家两条那家两条的,家里阳台挂的鱼就跟站队的兵似的,一条一条排开去,差不多一个排。鱼腥味儿随空气塞满整间屋子,冬过了都散不尽,还如影随形地缠着人,出去身上似乎都染了味儿,惹得别人躲得远远的。

就是儿子出生那年,母亲照顾着孩子也没忘吩咐我买鱼。至今还记得我一下班就先到菜场买鱼,多的提不动,只能一次两条两条地买,总共买了个把星期,跟卖鱼的大姐都混成了人来熟。后来再去买菜,人家瞥见都要主动打招呼:大妹子,买菜呢,要鱼不?要是真买了鱼,还总能占个丢毛角的便宜,鱼鳞也刮得比别家的干净。

这种做咸鱼干的日子,直到乡下有人贩鱼,外公和舅舅们也都说鱼吃腻了才结束。

随着乡下日子的变化,外婆家也能吃上几回稻米。我们去玩的时候,他们总蒸米饭招待我们,自己却吃苞谷饭。那米饭又黄又硬,吃到嘴里味如嚼蜡,我们便要吃苞谷饭,外婆偏不让。一次说得急了,父亲便直言相告:妈,你们这米买的都是糙米陈谷吧?外婆说杂货店里只有这样的米卖。

这件事便记到了父亲心里。再回乡前,他便找到我家老买米的那家店子,订下十来袋我家吃的那种东北粳米。等去时,把包的车带到店子,一手交钱一手装货,弄得店老板还以为父亲准备去乡下贩米。听父亲说是给老丈人送米,店老板把胸脯一拍说:大哥,没问题,以后你要的这种米我全包了。从此,父亲便与那家店老板达成了长期协议。这种米,从最开始的一斤一块多涨到现在的三块多,父亲也没有嫌贵,还是每年都往外公家送。

到外公家带的多的还有茶叶。父亲总是春里就把茶叶买好,一户两斤,外公家的四斤甚至八斤。为买到适合外公他们口味的茶叶,又不花钱买水货,父亲到处打听比较,到茶叶市场东品西尝,好几次还坐着那种跑起来哐当哐当响的乡村客车,跑到陌生的深山茶叶产地直接找茶农买。买回的茶叶父亲都用大的纸盒子包装好,生怕给碾压碎了,装车时也是小心了又小心。

离老家远了,回去一趟都是舟车劳顿,犹如蜕了一层皮。我们有时搭客车,有时请熟人送,有时也包车。不管哪样,费用都不是小数目。这还是小事,要是碰上路况或是车况不好,就只能听天由命,悲惨得很。

很经典的是那年暑假,包车到三舅家玩了几天后,再包车一大早去外婆家。先生是第一次跟我回老家,车顺着鸡肠子毛公路爬上崖顶时,一向高空作业都不怕的他,吓得闭着眼不敢望窗外,非要跟我换座位。我探头一看,山脚的河一条线似的蜿蜒而去,比他常待的大坝确实高多了险多了。

过崖后偏碰上小滑坡堵了路,没法过去,不得已只好倒着往回开,找到一处稍平点的地方倒了车,下崖,到山脚,顺着河边公路爬上另一条在山间石壁开凿的路。一边是斧削般的悬崖,一边是明晃晃犬牙交错的石壁,平原出身的先生更是紧张得浑身冒汗。

绕远路,出营盘,转外公家集镇。祸不单行,碰上爆胎,卸东西,下轮胎,换轮胎,再装东西,毒辣的日头把人都给烤糊了。没走多远,又陷进了黄泥巴坑里,连找个人帮忙推都找不到。折腾来折腾去,等到离外公家半小时路程的公路尽头时,已是下午四点多,本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生是走了差不多一天。先生看着满腿推车时溅上的黄泥,笑着说真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旅行。司机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父亲说:这路哇,唉!要不是您是我老师,我算是不得跑。

不方便回去,父亲便开始琢磨别的东西。

一天下班回来,父亲兴奋地举着一部手机,连问我怎么样,又缠着要我教他怎么用。我很好奇,家里的手机算上儿子人手一部还有余,他又买部手机干什么?难不成是自己想换手机?可他那手机不是生日时我们才给买的么?见我迷惑,父亲嘿嘿一笑说:这是我给你外婆他们买的,上的短号,这样你妈跟外婆想说话了随时都可以说上,而且想说多久就说多久,又不用花钱,多好。

有了电话,外婆便经常打来。乡下一天只吃两顿饭,外婆十点多钟吃完早饭没事打过来时,正是母亲最忙的时候。每每电话铃一响,我们就故意逗母亲:妈呀,你妈又给你打电话来啦。母亲便扔下手里的活,从厨房里一溜烟地跑出来,接起电话就大嗓门:唉呀妈呀,都跟您儿说了多少次,要打下午打来嘛,您儿吃完了没事,我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吃呢。然后挂断电话,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厨房,脸上得意、满足的笑藏都藏不住。

要是哪天电话里外婆说不舒服了,或是听到一声咳嗽,母亲就担心得坐卧不宁,念起婆婆经:这可怎么好啊,要药没得好药,请个医生也要大半天,什么穷地方嘛。念叨完后,隔一会儿打个电话回去,隔一会儿再打个回去,直到老人都好了,才勉强放心。

外婆听力不是很好,老屋的信号也差,很多时候电话里跟母亲说话都是牛头不对马嘴,母亲常急得跺脚,大声嗔怪外婆:只有那个妈呀,我说东您儿说西,都说的什么嘛。便很诧异一向强势的母亲也会撒娇,便觉着还真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有父母在的日子,给座金山银山都不换。

日子随风而逝,回乡的路在父亲母亲的脚下,丈量得越来越漫长,而在这种年复一年的坚守里,父亲不知不觉中走过了花甲,母亲也将迎来她生命里的第五个本命年,我和妹妹也都做了母亲。

做了母亲的我们似乎更能体谅母亲的那份心意,所以眼见着母亲不时念叨外公外婆,而父亲在母亲一念叨时就急得转圈,我和妹妹便纠结,又心疼。最后,我决定接替父亲母亲走在那条漫长的回乡路上,代他们去看望老人家。一时,母亲像个孩子似的,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看着我为外公外婆购买的秋衣秋裤,只会笑着说蛮好蛮好,全没了往日的挑剔和伶牙俐齿。

到了外公家,他们都高兴得很,我受到的待遇也跟土皇帝似的,酒啊肉啊的没断,以往过年才能吃到的腊猪蹄、柴火豆腐啥的,都让我不仅吃到饱,还吃到撑。临走的时候,腊肉、干黄花、干蒜苔、核桃、板栗、红豆,给的东西推都推不脱,说多了还怪我嫌他们穷。外婆更是恨不得把她认为好的东西都给我带来,丝毫不考虑我的肩膀能承受好大的力,从她家到我家又有多远的路程。

外婆腿脚不灵便,便在一旁当总指挥,一个劲儿地催外公给我把这装好,把那捆紧,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动一下。东西收拾好后,她一手按着腰,一手按着大腿,慢慢挪过去,仔细检查包的拉链拉好没有,绳索系得牢靠不牢靠。

临出门时,外婆拉着我,凑近耳边悄悄说:你爸病了住院,我们说是去看的,可我这腿不行,你外公得在家帮忙喂猪。我在装干蒜苔的袋子里塞了六百块钱,你帮我给你爸带去,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一听喉头便堵得慌,眼底也发热,可我知道外婆的脾气,明里不要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撒谎说相机充电器忘记拿了,要进屋找去。外婆才放了我的手,有些狐疑地跟在我后头。她没我走得快,我赶紧跳回烤火屋,从身上掏了六百块钱,偷偷塞进了外公的茶叶盒里。等走老远了,才敢打电话告诉外婆,害她不停埋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外婆再也不喜欢你了。

可说老实话,这次代父母回乡的经历,还真不是滋味。回去的路上光是到三舅家就转了两趟车,中途遇到了堵车,遇到了乡村小客车抛锚,从早上七点出门,一直到下午快三点才到。从三舅家到外婆家坐摩托车翻崖,紧张加颠簸,下车后全身疼得要散架,胳膊也因用劲疼得半天都不敢伸直。而等从外婆家坐车回县城,老乡李琼歌里唱的十八弯的山路,把我直接给颠得连苦胆水都吐没了,还要撑着再转车回到市里。妹妹妹夫接我的时候,直笑我,那个面色苍白、浑身灰土的人,在路旁守着箱子、包、蛇皮袋子一共五六件东西,跟返乡的民工差不离。回到家都几天了,吐伤了的胃还痛,稍吃点东西就疼得非吐出不可,还曾因此怀疑是不是得了胰腺炎。

满以为我代他们看望了外公外婆,父亲母亲的回乡念头就会减轻些,却是不然,他们又在筹划着年前找个天气好的时日,包车去给两位老人家辞年。还只是阳历十二月,父亲就在打电话找米店老板联系稻米,又在通讯录里东找西找存储的司机电话,联系着到时的包车事宜。

唉,看来,日益变远的,是这回乡的路;日益变老的,是次第走在这回乡路上的人儿。没有变远,也没有变老的,是这在岁月的河里不断酝酿、沉淀,如老酒一般甘醇的父母兄弟间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