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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网海喜相逢,天遥地远心相通

发表时间:2020-09-24

【www.qg13.com - 相逢情感美文】

把我们的爱情写成生动的故事,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茫茫网海喜相逢,天遥地远心相通,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茫茫网海中,我们相遇,相知,相亲,相爱。最终爱意缠绵,难舍难分,白天在网海里玩,夜晚在梦中欢,留下了多少笑语欢颜。虽然路途遥远,虽然从未目面,但是情同手足,日日挂念,我祝您幸福,您望我平安,同舟共济,携手向前。

移步窗前,翘首远望,漆黑一片,唯独情感的脚步逼我步步向前,思绪万千,如波涛汹涌,思念难安,顺手拿起鼠标,点击着心中的感言,醉卧在您的诗行间,那甜甜的话语,那感人的画卷,那动听的歌谣即可映入眼帘,灌入耳畔,诗情画意醉心田,万水千山情谊添,隔屏你我吐真言,祝您幸福合家欢,吉祥如意乐无边,好运连连万事圆。我情不自禁的留下此言,留下我最诚挚的心愿,祝好,幸福,健康永相伴。

夜,如此宁静。情,愈加更浓。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想起您的淳淳教诲,我的心不由自主的飞到了您的家中,翻阅着您的篇篇美文,噙皭着每一个字眼中的深刻含义,我陶醉了。您的诗词虽然没有李白,杜甫的赫赫有名,但是足以让我热泪盈盈,您的美文虽然没有鲁迅,丁玲的雄壮豪情,但是让我心潮澎湃,泪水纵横,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可以横跨长江,可以飞上太空,可以让人嚎啕大哭,可以使人呱呱大笑,可以感天动地,可以使雄伟的珠穆朗玛永留心中,可以使雪花飘飘寄真情,可以让星星眨眼动心灵,可以使

文字是心灵的语言,可以化解心中的愁,可以激起动人的情,可以描大川,可以绣河山,只要你嘴上会说,笔下会写,岂不美哉!乐哉!只可惜我字典里面的词汇太少,太少,无法表达我此刻的情怀,只好拙笔笨语留下这段感言,以表我心中的感恩之意,还望我亲爱的朋友,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同行,多多关照,多多海涵。祝福你,我亲爱的朋友,一切均好,万事顺意。

天沉沉,夜茫茫,高原寒,思远方,问一声远方的朋友啊:你是否入梦乡,是否在和我一起纵情唱。网海遨游又一载,留下欢乐无限。感激的话儿说不完,此情长留心间。一路走来,感谢有你相伴,有你我不会孤单,有你我再也不会那么心烦,真心的感谢你:我亲爱的朋友。

宽大无边的网海里,你我相逢,随着时间的推移,相互的往来,我们渐渐地结为情缘,您唤我妹妹,我喊您姐姐,从此我们再也没有分开,日夜相伴,梦中欢言,虽然从未目过面,但是我们亲如手足,情意缠绵,好姐姐,我爱您到永远,永远,思念每一天。

诗文篇篇连,情深意更绵,祝语浓情醉心田,姐妹笑欢颜,问一声您好,心儿更甜,道一声再见,爱意缠绵,时时梦乡见,戳穿网海间,相亲相爱话别长,祝福姐姐万事圆,思念每一天,爱您到永远。

今生有缘与姐逢,妹妹笑盈盈,向您学习受益无穷,乐在其中,爱在心中,轻轻地唤一声,亲爱的姐姐,您多保重,有一个远方的妹妹时时刻刻都在您的心中,为您祈祷,为您祝福,祝您永远幸福,欢乐无穷。

夜深人静推窗望,鹅毛大雪纷纷扬,寒气逼人心儿凉,片片雪花寄情殇。

(边框制作:笑对人生)(文:小雨点)

2014年2月18日2点11分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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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食堂 |有生之年,欣喜相逢


中国版《深夜食堂》开播的那一年,恰逢毕业,也就是今年。

我是个特别感性的人,毕业前的那一个月,我走在校园里,看哪都觉得美,以前对母校的吐槽在现在看来真是笑话,因为,走的时候,竟然这么不舍,不舍或许是因为四年习惯了这里,所有的一切熟悉的味道,就像喜欢了四年的人突然离去,就像在一起了四年的他突然分手。

或许还有些许不同,因为从一开就知道什么时候分别,我来的时候你在,我走的时候你还在,你一直都在,我也知道你定会越变越好。

离别不仅仅是因为要离开你待了很久的地方,还因为那些在你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所形成的固有圈子,在你离开时,他们还在继续,而你却要重新开始新的环境。

四年,认识了很多朋友,熟悉的,半熟悉的,一面之缘的,总之,感觉很美好。

很多特别的时刻我们会借特别的东西去表达一种情绪,因为深夜食堂开播的时候,恰巧我们在吃着离别的饭,味道总是会勾起很多回忆也好、故事也罢。

回眸,吃了很多,记住的能有多少,看看他们的分享,我很感动。

故事的主角是哈皮哈尔滨啤酒。

看到哈啤,就想起大一时在韩国自助餐厅的那次室友聚会。L喝了8瓶,Y喝了近乎9瓶,就为单纯的比谁更厉害,M和Z在一旁加油赞赏。其余的我们四个所谓的南方女孩,每人强迫被灌了约3瓶,结果吐的一塌糊涂,五味杂陈。第二天,Y还因此犯了胃病。但这早已是过去之事,当初的确是厌恶,内心留有鄙夷......不过现在想想都是自己青春的象征,更多的是怀恋。此刻,晃着手里的半杯哈啤,遥想着过往。

王小七

故事的主角鱼面。

每次路过一个叫友达面馆的店时,就会想起自己喜欢过的一个人。那时候,就是很单纯的喜欢,单纯到不了解他就可以那么喜欢,只要远远看着他就是幸福。后来,发现他特别喜欢吃鱼面,尤其是友达面馆家的。所以自己也去吃,寻找相同的味道。后来,把伴随了我四年的幸运瓶盛满糖果托人送给了他。最后,他离开了这里,我只能偶尔在朋友圈看到他的日常。这就是故事的结局,每年都会去吃鱼面,怀念的人只有那一个。

只记得你姓董

故事的主角是一种韩国零食max5。

我是一个韩剧迷,特别喜欢看韩剧,我老公是二硕,这辈子就等着他和我,你懂得。

我看他演的剧必吃的就是max5,其实它就是花生夹心棒,特俗特普通一零食,但我就是爱吃。早上一睡醒就想吃,午饭后也想吃,晚上追剧也想吃,知道我为什么想吃吗?因为姐吃的不仅是好吃,更是爱情,我的青春都在看我家偶像中度过,陪我一路走来的就是甜甜的max5!所以现在,我一直单着。我就靠它陪我度过寂寞时光了。

有时候,一款味道很普通的零食,承载的却是满满的回忆,现在的我,每天还在吃,胖了不少,但是却停不下来了。看来我是中毒了。

就是爱李钟硕

故事的主角东北韭菜饺子。

谭婆

故事的主角杨铭宇黄焖鸡。

杨铭宇的正宗黄焖鸡,毕业季的各奔东西

大学时,宿舍六人来自山南海北,尽管大家饮食习惯千差万别,但是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喜欢吃济南的特色美食――黄焖鸡米饭,因着这个缘由,她们六人一有空就会去学校附近,寻找各种黄焖鸡的店面,有的是寡淡无味,有的是油腻反胃,只有杨铭宇的黄焖鸡味道浓厚,符合她们每一个人的口味,好像永远都不会腻味。

大四那年,大家都忙着考研,找工作,再也不会像三年前那样无忧无虑,嘻嘻哈哈。然而一周一次的杨铭宇黄焖鸡还是维系着她们之间的友情。

六月份,答辩结束,拍完毕业照,大学也结束了。宿舍最后一次聚会,六人在黄焖鸡的蒸腾中红了眼。她们说,不管身在何方,只要吃到杨铭宇的黄焖鸡,就代表每一次的想念。

我的好朋友南戈

故事的主角必胜客

必胜客看似随处可见的店,每次我经过济南路边的必胜客店,就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羞涩的两个人,我低下头,你牵起我的手。在店里,我一直低着头,气氛有些小尴尬,我不时点一点手机,你说能不能看我,我还是默默吃着薯饼,不时说几句薯饼真好吃。后来的后来,我要毕业啦,去武汉,你呢也要毕业啦,但我们都不知道你会去哪里,我只知道从一道杠到小星星,你肩上的责任更重啦,其他的不说了。我们都要加油哦!

博士

故事的主角鱼

一直听说姚树人的鱼很好吃,但一直没机会吃。那次教师资格证面试考的很差,回来后就躺着了,一天也没吃东西,她问我考的咋样,我有气无力的回答说过不了的,她说没事儿,你没吃饭吧,出来吧,我请你吃你心心念念的姚树人。那顿饭我两吃了将近一百块,我吃的好心疼,因为她平时真的很节约很节约,真的仅仅是为了安慰我,很舍得。因为了解,所以才更知道不易和珍惜。今年,我们又一次一起回家了,可毕业了,以后也各奔东西了,这也许是我两最后一次一起回家了,从高二同桌到不知彼此意愿却录到那么远的同一所大学,我两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也体会到了缘分的奇妙,虽然大学过得很后悔很空虚,但一想到我的大学还有她,我就觉得值了,因为一辈子的朋友太难遇+交。

wkakui

故事的主角微辣小龙虾

因为不能吃特别辣的东西,所以就连小龙虾我也刻意不吃麻辣的,好像不麻辣就不好吃,可是因为是我,就得吃微辣的。

那一年,我第一次遇到了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人。可是,快乐总是短暂的,很快我们就不在一起了。在一起每一分都是美好,分开了确是无尽的隐痛。刚分开的一段时间,空气里的呼吸声都是有点紧促,以前无感的东西现在都烙上了他的影子。

因为分开的时候是夏天,所以我犹记得他为我剥的小龙虾,很特别的剥法。这辈子,估计都没有第二人会这样剥了。

后来时间久了,忘了很多,释怀了很多,但是吃小龙虾时,我一定还是会点微辣的,但再也没人那么给我剥小龙虾,就连自己也没有学会。就是这份专属回忆,我会一直记着。

故事的小黄花

那年认识你真好:

彩虹糖,只为我心中的少年。之前买了满满一罐的彩虹糖,分给每个人,其实是为了给他。每次都给他那颗草莓味的糖果,他却不曾发现。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喜欢,坐在教室里就那样看着他,心想这样也好,静静地一直地看着,视线不小心相交的时候很慌乱的装作看别处,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好傻。大学毕业了呢,唯一的合照是班级毕业照,之前想去单独合照最终也是说不出口,想想可能永远都不能再见了,可是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最喜欢他了,再见,我的少年,愿你前程似锦!

筱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高考报志愿时,妈妈一直想让我报个家乡的大学。我知道她是怕我在外面吃苦,可是我还是报了一个很远的学校,只身一人来到了济南,现在又在青岛工作了。每次打电话回家,妈妈都会问我今天吃了什么,我也会问妈妈,她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很喜欢吃面,在学校里也经常吃面,但最爱的还是妈妈做的打卤面。每次回家的第一顿饭,都是打卤面,芸豆卤子。妈妈不会和我说,有多么的爱我,但在日常生活中,我感觉到了她的爱。一碗碗胶东打卤面,蕴含着爸妈对我的爱。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Sun:

说到这四年大学附近最喜欢吃的东西,我们肯定会异口同声的说出大盆鸡,已经数不清在多少个饥饿的夜晚,我们嚷着要吃的东西里一定会有大盆鸡。还记得去年夏天某个热气腾腾的中午,我们宿舍兴起跑去山上吃鸡,一人点上一碗缀着香菜的面条,把汤篦掉,舀上大盆鸡的汤,吃的不亦乐乎。致命的是夏天山上的蚊子太毒,每个人都被咬的叫苦连天,现在仍能记得当时被蚊子支配的恐惧。这四年里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但是现在想想,第一个涌上脑海的还是山上的大盆鸡,没有太多花哨的样式,大盆鸡里是永恒的土豆和粉皮,但是只要坐到马扎上,喝上一口汤,便会对这个地方的依恋更多一分。

那年盛天:

记得虾吃虾涮这家店还是她推荐给我的,每次有好吃的东西她总是第一时间告诉我带我去吃。四年了,当我再回首这些常去的店,才发现原来每一家都有她的影子,很谢谢她愿意陪伴一个脾气古怪的我,总觉得从我们一见面开始,我们的缘分就注定了,她不仅陪我吃了好多东西,还陪我去了很地方,当我再翻看照片的时候,看着我们以前的稚嫩样子真是又好笑又悲伤。今天我又跟她去吃了虾,这应该是我们大学里最后一次去了吧,她发神经式的在感慨,我看着她没说任何话,我想那个不爱吃肉却老是嚷着吃虾的女孩会一直留在我心中,愿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都可以成为最好的自己。

很多故事很平凡,但在有些时候却显得很感动,起码以后想起,我会想起毕业的时候,你们分享给我的故事,这些故事,是我们的青春。

故事里的人现在工作的工作,继续深造的继续深造,迷茫的还是一样的迷茫。

很庆幸,我们在这里相遇,再见!

情天屁地


自打母亲死后,老爸靠卖豆腐供着我和两个哥哥上学。三个学生的费用是个天文数字,我家的条件可想而知。但就是靠着这小本生意,老爸竟然把我们哥仨都供到了大学毕业,这一点全村人都挑大拇指。

老爸有个最大的毛病,说起来真不雅,就是爱放屁。他那屁要是放起来,真是惊天动地。可老爸偏偏啥也不在乎,不分场合,不论面对的是谁,他总能给大家来个小插曲。每每别人有了非议,老爸总会用上他那口头禅:管天管地,管不着我拉屎放屁!

那一年,我正冲刺高考,老师要开家长座谈会。本来作为优等生,是不怕叫家长的,而因为老爸的那个嗜好,听到开家长座谈会我就两眼发直。因为以前的家长座谈会中,老爸留下了不少的案例。

这一次,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前老爸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时,我都会对他大发脾气,这次老爸向我保证,他一定坚持。

果然,座谈会在老爸的努力下进行的挺顺利。轮到老爸发言了,老爸把他准备的台词发挥的淋漓尽致,正在大伙儿兴致勃勃的听的时候,老爸突然停顿下来,脸涨的通红,使劲憋着气,我心说不好,果然,老爸的特长发挥出来,既而被同学们的笑声盖了过去。老爸尴尬的看着我,我瞪他一眼转过头去。

也就是座谈会的第二天,和我家最好的表叔慌慌张张的跑到我们学校,急迫的抻着我向医院赶去。原来,老爸回家后,肚子疼了一宿,最后竟不醒人事。在医院检查之后,怀疑是阑尾炎穿了孔,现在正在医院等着开刀呢。

我顾不上看手术单上的那些条条框框,急匆匆的签上了字。接下来是在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本来阑尾炎手术一般至多两个小时,而老爸的手术却花了五个小时。最后主刀医生心事忡忡的对我说:你老爸严重的营养不良,得了罕见的疾病-----出血坏死性小肠炎,我们把他已经坏死的那段小肠切了。我听完感到头昏目眩,大夫接着说:这种病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七十,如果小肠继续坏死,我们就无能为力,先输液观察,关键要想办法让他排气。

因为当时哥哥们正在上大学,我只好拿起书本,一边照顾老爸,一边心不在焉的复习。。看着老爸痛苦的神态,我心里酸酸的:放屁在以前是老爸的强项,我以前是那么的反感,而这次我认为它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我隔一会儿就问老爸是否排气。

五天过去了,我和大夫都做了最大努力,萝卜汤喝了,肠子灌了,可老爸没有一点动静。还吵着要出院,说这医院咱住不起。就在我手足无策的时候,表叔到医院来了。老爸喃喃的对表叔说:老四,有一样东西,准保可以让我放屁。我和表叔都竖着耳朵听着,老爸突然一挥手让我出去。

表叔出去半天,带回一小袋东西,老爸再一次让我出去。等老爸把这东西吃下没多久,便开始排气。也就是因为能排气,说明老爸的小肠恢复了工作,经过医生的全力治疗,老爸最终痊愈。

我问表叔老爸吃的是什么,表叔含着泪说:这个我得保密,你爸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你。

五年过去了,我终于大学毕业,而老爸终因积劳成疾,离开了人世。我在悲痛的同时,突然想起了老爸那个秘密,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表叔面前,让他告诉我这个谜底。表叔禁不住失声痛哭,一把搂住我颤颤的说:你爸生前一再嘱咐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怕影响你的学习,他供你们哥仨老吃不饱,每次做豆腐都顺便拿豆腐渣充饥那次给你爸吃的,不过是豆腐渣而已

风遥


在那无人管辖的神秘森林中,有着神秘的力量、既美艳却纯真的脸孔,动物们称”她〃为——“风遥”……序章序曲“嘻嘻…哈哈…来呀!”森林中的小动物们,正开心的和到森林中游玩的小孩子们嬉戏着,处处充满欢乐的气氛,也夹杂着春的气息。

而“她”——“风遥”,却冷冷的站在一棵古树的树枝上,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嬉戏中的孩子与小动物。

虽然是冷默的表情,但嘴角似乎泛起一丝丝满意的微笑,不过,这也只是一纵即逝的笑意,立刻又恢复原本那严肃,且冷默的神情。

“已经过了叁百年了……”“她”欲言又止的望着远方,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洁潆”~“她”咻~的一声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风遥”,一个神秘的人物,美艳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泪痕;冷默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抹哀伤的温柔。

“她”摘了一束美丽的鲜花,按照往例,来到森林边的山腰上,一座以七彩宝石来点缀的人像旁,把花束轻轻地放在人像前,用小圆石所排成的心形中央。

然后,又摘些花,放在围绕着人像的六个天使像前,同样由小圆石排成的心形中。

这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与天使们一同嬉戏的石像。

“我来看”你们〃了,依约定~”“她”看了看被火般的夕阳所染红的晚霞,发出一声冷笑。

“她”没再多说些什么,望着石像,陷入那令人无法忘怀的回忆中……第一章邂逅“哥~快点嘛!快啦!”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开心的在山腰上跑着,还不时回过头去催促着身后的哥哥和哥哥的朋友,快点跟过来。

“好啦洁潆!别跑那么快,小心别摔跤喽!”哥哥暗焱虽然也很高兴,仍不忘叮咛她小心点。

“知道了啦!”洁潆俏皮的转过头来,向他扮了个鬼脸,又自顾自的往前奔跑。

“唉~真拿她没办法!”暗焱叹了口气,无奈的摊开双手表示对她没辄。

“嘿!你妹精神挺好的嘛!你就别耽心了。小孩子嘛!哪个小孩不贪玩?”羿琮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别再想那件事了。

“嗯~也好!早知如此就该早点带她出来玩。”暗焱看着如此开心的洁潆,颇有同感的点点头。

自从一年前,父母过逝后,洁潆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封闭起来,难得今天她心情特别好,也就趁机带她出来玩,顺便和死党聚聚。

“哇!哥哥,快来呀!有座森林耶!”洁潆有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的喊着。

“森林?”暗焱和其他五人彼此看了一眼,感到十分奇怪的往洁潆所指的方向看去,但并没有看见她所说的森林?!而且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森林。

“洁潆来,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回家休息?”昊天关心的问着,以为她太累了,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没有哇!”她看了看大家那一副不相信她的模样,急得快哭出来了。

“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有看到森林,真的!”暗焱看她的表情并不像在说谎,但大家真的没瞧见什么森林。

于是,他便轻声的对她说:“好好好!那里有森林,可是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好不好?”说完就要带她回去,但她知道,哥哥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很生气的甩掉哥哥正要牵她的手,往森林里跑去。

“洁潆~洁潆~”一瞬间,她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大伙感到不可思议的在山中寻找洁潆的下落……“哼!明明就有森林,为什么他们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洁潆生气的在森林中四处乱闯。渐渐的由生气转为难过,因为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肯相信她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只是个十叁岁的小孩子,所以说的话没有人要听吗?正当她跑累了,坐在树下休息时,忽然看见旁边的树上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

她有点害怕的看着那棵树上的人,壮起胆子问道:“喂!你是…谁呀?”那人听见她的问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消失了。

洁潆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近乎哭着想离开森林,奈何她不识路而在森林中迷失方向。

夜渐渐深了,森林深处传来猫头鹰低沉的叫声,怕黑的洁潆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不听哥哥的话,自己跑进森林中呢?如今身无一物的她只能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能哭!绝对不能哭!一但哭了就没办法走出森林了。”她低声的告诉自己不能哭泣,要镇定的想办法离开这个奇怪的森林,绝不能乱了方寸否则就永远别想离开了。

一路上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看她,岂料每回转头却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夜里的寒风,啼叫的猫头鹰与永无止境的黑暗。

忽然间她感觉到有个人影在前方树上晃来晃去,受了惊吓的她终于还是哭了。

正当她放声大哭时,那个人影竟往她身旁走来。

“你……没事吧!?”那人影有点怯生生的问道。一瞬间洁潆四周便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闪着光芒的小球。

“矮是萤火虫!”洁潆停止了哭泣,忘情的看着闪着美丽光芒的萤火虫,仿佛置身于奇妙的幻境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神秘人物。

“哇!好美的大姊姊!”她看着这位美丽的脸庞、带有高贵气质及神秘感觉的大姊姊,不禁脱口而出的称赞道。

“大姊姊?”“她”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喊过“她”,“她”是个性别不定,不!正确的说法是无性别的人才对。

“大姊姊你怎么了?”洁潆有点担心的问着,以为自己得罪“她”了。

“嗯~没事。”“她”回过神来,想了想说:“叫我“风遥”吧!”““风遥”?好奇怪的名字唷!算了!人家父母取的干我什么事?”洁潆喃喃自语的念着,才忽然想到忘了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洁潆,蓝洁潆,喊我洁潆就行了!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唷!”“洁潆?”“她”纳纳的在心中喊了好几遍这个名字。洁潆——回旋的水流,好美的名字呀!““风遥”你呢?你的亲人呢?”洁潆望着“风遥”好奇的问着。虽然才刚认识,但她总觉的对“她”有种不可言喻的亲密感,仿佛已经认识“她”很久了。她相信“她”是个直得信赖的人,便毫不怕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好朋友。

“亲人?”“她”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因为“她”自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在森林中生活着。亲人,对“她”来说是个既远又陌生的名词。

“那是什么?”“她”不解的问着。

“就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呀!”洁潆天真的回答道,一点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她”摇摇头冷漠的回答道。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洁潆异的问着,而“她”则以点头来回答她。

“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洁潆不解的问道,关心中带有一点点同情的语气。

“寂寞?”又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名词。“她”早以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寂寞”对“她”来说早就已经没有感觉了,“她”甚至于连什么叫“寂寞”都已经忘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中?只知道自己是个永远都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人,一直停留在十八岁的模样,拥有神的力量,自以前就默默的担任着森林者的角色。

但为什么我必须守护森林呢?“风遥”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做。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就接下了这个任务,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守护森林般,一点疑问一点反抗都没有的担任起这个角色。

是命运的安排吗?是神把这个神圣的任务托负给我的吗?没有人知道这个深藏在“她”心底的疑问。

但如果没有遇见洁潆,这个可爱的女孩,恐怕“她”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令人不解的疑问吧!““风遥”?”洁潆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使“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风遥”你怎么了?”她有点担心的看着“她”,以为自己得罪“她”了。

“没什么!”“她”虽然在心中不停的反覆想着那个疑问,却毫不表露出来,仍是冷冷的回答她。

“既然你一直住在这里,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怎么离开森林吗?”洁潆一想到哥哥便又焦急的向“她”寻问离开森林的方法。

自从父母双亡后,哥哥身兼父母之职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而且她从小身子就很弱,经常生病,哥哥更是舍不得让她帮忙做任何事,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度过每天,便是哥哥最大的安慰。

所以,她不能让哥哥为她担心,因为他已经很忙了,自己无法帮上什么忙,怎能教疼她的哥哥再分心来为自己担心呢?“你要……走了?”“她”迟疑的问着,眼里闪过了一抹失落的哀伤。

“她”怕她发现“她”的失望,故意转过身去,指着远方说道:“来!从这边一直走去,路上千万别回头,你就能走出森林了。”她听出“她”那冷漠的语气中有一丝的失望,不禁有点同情这个一直孤单一人的大姊姊-“风遥”。

对不起了!哥哥,我想陪“风遥”,只要几天就好!只要几天就好…洁潆望着“她”那孤单的身影,心里暗自决定要留下来陪“风遥”,所以只好对不起哥哥了。

““风遥”,其实我不急着回去,我想留下来陪你几天……可以吗?”“真的!?”“她”开心的反问着,犹如一个孩子般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不过,这也只是昙花一现的笑脸罢了!“她”马上又恢复了那冷漠的表情。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个表情,总是很自然的把自已的感情隐藏起来,并不是“她”故意要如此,而是“她”从未与人接触,陪“她”的也只有花、草、树木和小动物们,所以“她”不知道什么叫喜、怒、哀、乐、爱、恶、郁,也不知道何谓喜欢?何谓讨厌?什么叫恨?什么叫爱?所以,当“她”看到洁潆时,突然有种想留住她的感觉,却不知她是否答应,为了不让自己受伤,还是决定不论她是否会留下都不让她知道自己的感受。

““风遥”……”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她却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纯真。

“风遥”,就好像另一个她,洁潆心里暗自想着。

第二章彷徨“到底到那去了?!洁潆有病在身,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暗焱气冲冲的和好友们再度上山寻找下落不明的妹妹。

洁潆已经失踪一个礼拜了,半点消息都没有,也难怪做哥哥的他会如此焦急。

什么工作、课业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那个宝贝妹妹在那里?因为,洁潆的病很特别,说发作就发作,一点控制的方法都没有,而且…她并不知道这个病的严重性。平常和一般人没啥两样,只不过身子弱了点,但发病就……唉~总之他为了妹妹能开开心心的长大,从来没告诉过她有关这个怪病的事,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病,她一直是那么的信任哥哥,从没想过哥哥会骗她……“暗焱!我们再分头去找找吧!”乐季提议道,另外五人都点头同意。

于是,这六人便兵分六路开始在快被他们翻过来的山中继续找那下落不明的洁潆……森林中,洁潆正快乐的在泉水边戏水,白免、松鼠、小鹿等可爱的小动物也围绕在她身旁玩着,而鸟儿可不闲着呢?开心的在枝头上叫着。鸟呜和着轻风、流水与女孩及小动物们仿佛进入了仙境般令人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风遥”默默的站在树后探出头来忘情的看着嬉戏中的洁潆,恰似时间就此打住,整个森林中只有“风遥”和洁潆两人,其它的一切在此时都是多馀的。

“她”看着洁潆,心里人自觉的泛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奇妙感觉。有点喜悦又有点温馨,带点甜蜜还有……总之是种奇妙的感觉,在洁潆出现前未曾有过。

不知何时,“风遥”的手中多了一束美丽的鲜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来不采花的。

虽然“风遥”为森林守护者,但“她”从未与森林中的动植物有过什么直接的接触,只是默默的守护着森林,连小动物们都没有见过“她”几面,因此“她”才会有“风遥”这个名字。

“风遥”-既遥远又像在身旁的神秘守护者,另一解是-破坏……““风遥”~“风遥”~一起来玩呀!”洁潆看见树后的“风遥”便开心的喊着。

“风遥”愣了一会儿想推说不用了,却不由自主的走到泉水边。

“来呀!下来玩嘛!”洁潆热情的招呼着,还顺手掬起水来泼向“风遥”。

“风遥”不忍坏了她的兴致,便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下水陪她玩。

“她”轻轻地,小心翼翼的伸出脚尖踏进泉水里。

一股冰凉的寒意自脚底渗入心头。是那么的清凉、那么的奇特。

“她”不可思议的站在泉水中,久久不能自己。

“好奇妙的感觉!”“她”低下头喃喃的说着。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水中。

““风遥”,你看!”她说着,把手一挥便有许多鸟儿飞到她身边,停在她手上。

“好可爱喔!你说是不是呢?”她天真的抚摸着鸟儿的头并回给“她”一个笑容。

“嗯~”“她”点点头,也伸出手来轻抚小鸟的头。

“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发现呢?”“她”轻轻的抚摸着停在她手上的小鸟,以近乎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自责着。

没错!“她”是应该感到自责的!为什么当了这么久的守护者却从未发现原来小动物们是这么可爱呢?为什么始终未想到能和小动物们作朋友呢?为什么为什么?不知怎的,一个奇特的画面快速闪过“她”的脑海,“她”还来不及仔细去看便消失了。

“记忆?!”“她”努力的回想方才看见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直觉认为那是“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但若真如此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为什么?““风遥”你怎么了呢?”洁潆关心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没什么!”“她”看着天真的洁潆,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走去。轻轻的托起洁潆的脸仔细端详着。

““风遥”……”洁潆被看得很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去。

“呃~那个……我已经来这里…一个礼拜了,虽然…很快乐,可是我…”洁潆有点顾忌的停了一下,看了看“风遥”那逐渐渐冻结的表情,犹豫着是否要再继续说下去。

“你想回去?”“她”冷冷的说着,转过身不再出声,但洁潆已发现“她”又开始进入戒备状态,仿佛怕受人伤害。

““风遥”我……”洁潆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

你要走了?你要走了!终于还是到了分离的日子,我会让你走的!“风遥”在心底呢喃着,强迫自己一定要让她回去,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虽然“她”真的很想把她留住,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有亲人…“从这里直走,你就能离开这座森林。”“她”指着远方说道,洁潆有些迟疑,她知道自己伤到“她”了。

““风遥”,我…”“快走!”“她”又加了一句。“不然,你就没有第二次可以离这里的机会了。”“她”转过身,纵身一跃消失在洁潆眼前。

洁潆见此情形,也只有默默的走了,临走前在地上用小石子排了些字,随后离去…不要走!洁潆…留下来吧!躲在树上的“风遥”看着离去的人儿感到十分不舍,仿佛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以前“她”不曾拥有过什么,当然也不可能了解什么叫“失去”,但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失去”是如此的痛苦,那么当初又何必让“她”拥有呢?“她”真得真得很舍不得让她走,想永远将她留住,和她在一起。

住着近的城市,聊着远的天


行走在红尘路上的每个人,不知是否都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两个人身处不同的城市,都能够依据不同的联系方式,维系着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不管其间隔着多少的万水千山,都能够在浮华的世道中,守住那一份最纯真的美好。

可是,当两个人如约在同一座城市相遇,能够在闲暇之余见到真实的彼此,却似乎没有了当初的那种热情,仿佛所有的情感,都悄悄在这座城市里消磨殆尽。你甚至说不清哪里不好,就是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隔着天涯谈天说地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纳兰性德笔下所写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吧。曾经的美好,是建立在彼此思念却不得见的期盼中,是对于未来无限遐想的守望。是一颗心跨过千山万水的距离,却接近另一颗心的触动。

当两颗期盼已久的心,在茫茫人海中触碰,却已找不到当初的感觉。明明有着很多的话要讲,起笔落字间,又似乎有着太多的不合适。于是,黑夜成了最忠实的听众,曾经最真实的听众,此时此刻,却成了岁月留给你的遗憾。

我们不应该责怪岁月的无情,更不应该去琢磨另一颗心的真实想法。其实很多时候,谁又能把自己的情绪说的那么明白,不过是一场梦接着一场梦,一个人接着另一个人。来来往往期间,似乎看懂了太多的人,始终看不透的永远是自己。

山依旧是那一座山,人依然是那一个人,谁也无法自如的把握自己的生活,留住一段回忆,进而温润一生。

倘若你的生活中,有着这样那样的一个人,突如其来的闯进你平静的内心,留下许多故事又急忙忙的离开了,千万不要去怨恨。每个人做每一件事情,他都有着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理由,我们又何必要求别人作出合理的解释。

相见时能够敞开心扉,与之谈一场倾心的闲话;别离处借一场明月清风,把酒言欢共说未来,不论是对于生命还是对于生活而言,都未尝不是一种难言的幸福。选择谅解,往往比记仇能够让人神清气爽。不必因为失去一朵花而自怜自爱,不必因为一滴雨的离去而落泪。也许春天,万紫千红的春天,也就在某个时刻悄然来到了你的身旁,只是醉心于过去的你,看不见近处的风景罢了。 如果某天,当你们终于又重新回到两个不同的城市,开始不同的生活和遇见,依旧能够在飘渺的红尘中,捡回曾经那份失落的美好,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最熟悉的人说着不一样的晚安。

未来很长,隔着许多漫长的光阴。未来很短,不过是一天接着一天的层层递进,所有期盼于未来的一切,都将在我们苦苦期盼的日子中,随之在某个时刻一一到来。只是,当你放弃于对未来的追逐,是否还有资格去接受如约而至的明天。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外乎陌生或者熟悉,有时候我们住的很近,心却隔得很远,有时候我们隔着一座山又一座山,心却紧紧连在一起,我们总是住着最近的城,聊着最远的天。

风雪茫茫


金牛媳妇坐在炕上给丈夫绱鞋,金牛在地下削着一根锨把。她对丈夫提出,想乘农闲回趟娘家,赶春节回来过年。起初,金牛不同意,推说农活没啥做的了,但家里的事还多着呢,赶这时得把过年的麦磨了,得收拾冬菜……媳妇听了这话说道:“磨麦,我不在你一人还磨不了呀?冬菜我早收拾好了,秋天晒的刀豆茄子搁在碗柜上头,前几天腌的辣椒芹菜压在坛子里,酸菜卧在大缸里,房檐下还挂着两串红辣椒,还有几十棵白菜,够你爷儿仨吃一冬了。”“你不吃了?”“我?不是说过要回娘家去嘛。”“那你就不回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忙说:“谁说我不回来?我回来就过年,三几天过去,就又该有新菜了。”“那……”金牛还想找点理由,又说:“过年娃们都有新衣裳穿,你不在,咱根柱就得穿旧的。”媳妇打开了炕柜取出一个包袱,一边一件一件抖出衣帽、鞋袜,一边说:“我都给他做好了,这是棉袄、棉裤、这是新罩衣、新单鞋,帽子是上次逢集你到镇上买的,娃鞋袜费,我给你躺完这双,给他再绱两双。”金牛一时找不出话来,只好说:“那、那你就去吧。多咋走?”“明天吧。”丈夫同意了,金牛媳妇拾掇这,拾掇那,整整忙了一天。她是个勤快女人,把屋里屋外拾掇停当,又到隔壁二妈家去了一趟,告诉二妈,自己要回娘家去了,让她早晚操心点根柱爷儿仨的生活。回来才做晚饭,吃饭已经是上灯时分了。吃饭时,公公已从金牛嘴里知道她要回娘家去,拿出一捆自家种的烟叶说:“把这带上,给我没见面的亲家尝尝,告诉他们,情况好了到咱家转转,叫俺也认认亲家,叫俺根柱认认外爷。”根柱听说妈要回娘家,吵闹着也要跟了去,金牛一声不吭,只顾低头吃饭,想着心事,见根柱吵闹,抱起来哄他道:“乖,等你大了咱们三人一起到舅舅家去。”根柱只是不依,哭闹着不跟金牛,后来答应明天抱了他去看火车,这才算哄住了。

金牛不愿让女人回娘家,真是不愿离开她。这也难怪,自媳妇从外乡到他家落户四年多来,家里的一切事都不用他操心,早晨出工,一碗热汤两个馍早就摆在炕头的箱子上,下工回来,媳妇把又白又细的面条盛在头号大白碗里端在他面前。冬天,多会儿炕头都是热的,夏天,多会儿进屋都有一盆绿豆汤凉在案板上。媳妇对公公孝敬,老人牙不好,她烙饼特地烙几个又薄又软的;老人冬天咳嗽,她特意买点冰糖,连根柱都瞒着,和梨煮好给他端去。这对从小失去了亲娘,三十岁才娶上媳妇的金牛来说,她太重要了。他现在一时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根柱长这么大,他哪操过心,儿子全靠她抓屎抓尿喂养,白天抱他,晚上搂他,自己高兴了买把糖,编个蚂蚱笼哄他玩。现在她要走了,他能带得住娃吗?媳妇的娘家在渭河上游地方,和这儿隔省,六○年春上来到这儿。那天,金牛下工回来,村头大柳树下围了好多人,树下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二、三的女的,姑娘打扮,两条齐肩的小辫,蓝底白花的夹袄,黑布裤子,一双条绒方口布鞋,虽说上下都打了补丁,却也很合身。她的长而细的眼睛由于饥饿失去了本来的光彩,变得滞呆,浮肿的脸庞黄里透绿,她的脚前是一方格子头巾包裹的小包,从里边露出破旧的衣服。她的身后,一个二十七、八的男人靠在树上,“我们从渭河上边来的,”男的说,“挨饿挨了一年多了,挖野菜,野菜光了,剥树皮,树皮也光了。没办法,能动弹的跑出来了,跑出来就回不去了,这是我妹子,她走不动弹,哪位好心人收留下,也算行了好事。”两滴泪珠从女的眼里落到脚面,周围的人叹息道:“姑娘年轻着哩,怪可怜。”隔壁二妈在人群里看见金牛,给他使了个眼色,金牛跟她走出人群,她附在他耳朵上说:“金牛,你把她收留下,模样儿好,外乡来的,花不了多的钱。”金牛脸上一红,赶忙摆手说:“二妈,人家在难中,咱可不能拾这个便宜。”说着要走,二妈急忙拦住他说:“看这娃都三十了,咋还说这话,你没听他哥说,收留下是行善事哩!”那男的声音又断续传了过来:“回去……饿死,收留下能逃个活命,她啥活都会干……”金牛站在那儿想了想说:“那好,二妈你去说说。”经二妈撮合,金牛收留下了这姑娘,自打那天起,那兄妹俩就住在金牛现在住的这屋,这是他家做厨房用的厢房,那时空着,金牛跟他爹住到上房去了,这地方风俗,说媳妇一定得给聘礼,这姑娘虽然是逃荒来的,金牛爹还是从箱子底摸出二百元钱,郑重其事地要二妈交给姑娘的哥哥,并且要她择个吉日请大家吃喜酒。二妈去了一会儿,那男的跟了进来,说啥也不要这钱,只说他们是逃荒来的,妹子能找个忠厚人家安身,他就放心了,如果一定要给礼,给他量一斗麦,钱拿回去没用,粮还能救家里人。金牛父子犟不过他,只好给他量了一百五十斤麦,二妈看的日子在三大以后,金牛爹要他当娘家人,吃完喜酒再走,他硬是不肯,只说救人要紧,以后他还会来。金牛爹让金牛和那妹子送她哥哥,走到村口柳树下,那男的接过金牛背上的麦子要他俩回去,那女的见哥哥要走了,哭得泪人似的。那男的也饿得很虚弱,背着麦子抬不起头来,知道妹子在哭,劝道:“妹子,你留在这搭,隔不长日子我再来。他这人老实着哩。”他松开一只手指了指身旁的金牛,顺手抹了抹脸,不知是抹虚汗还是抹眼泪。哥哥走了,妹子还倚着柳树哭,金牛拿她没法,劝说吧,自己不知该说些啥,金牛长这么大也没劝慰过人,何况是一个正在哭的女人;拉她回去吧,又觉得不合适,看她样子实在伤心,便说:“那你回去拿上你的东西撵他去,你们一起走吧。”听了这话,她依旧站在那儿不动,只是哭,金牛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二妈来了,连说带劝,连拉带扯,把这姑娘带回了金牛家。

一年以后,金牛添了个胖儿子,金牛家两辈独根独苗,这娃就起名根柱。那女的也没人再叫妹子了,都唤她根柱妈。

根柱三岁了,金牛媳妇还没回过一次娘家,她从没向金牛提惦过这事,怕金牛起疑心,娃他舅(就是那个男的)倒是来过四、五次,每次来金牛给他把自己祟了粮食的钱装上四五十元,再让他背上百十斤麦回去,娃他舅走,金牛媳妇总恋恋不舍,唉!出嫁的姑娘,哪个见了娘家人不落泪呢?何况娘家又那么远,娃他舅总劝她好好跟人家过,等过一两年情况好了再回去看看,家里人都好着哩,要她安心。金牛是个心地善良,为人忠厚的人,按说该主动陪着她回娘家。可是娶媳妇、生娃娃,加上根柱舅一年来两趟,把个家底折腾得也没啥了。一来二去两个人光车票就得花四五十元,总不能空手见岳丈,买点这拿点那,又是一笔开销,眼下没拉帐也全靠一家人节俭过日子,哪里再去筹这笔钱呢?金牛躺在热炕上,咋睡也睡不着,瞅着油灯下给根柱做鞋的媳妇,叫了声:“娃他妈!”“嗯,你睡吧,我赶天明把两双鞋绱好,底子都是纳好了的。”“你真的明天走?”“嗯。”“别去了,明年麦收了,咱把根柱带上一起去。”媳妇停下手里的活,说:“你不是白天同意了吗?”“唉,”金牛又不会说了,停了会他坐起来穿上衣裳下地。她问:“你要干啥?”“你要回就回吧,我朝二妈再借点钱你拿上,咱家还有些自留地打的好麦,我给你装好,也带上。”她不让他去借钱,说这些年金牛给她家的不少了,这次她能回去看看就好,咋能让他再破费。金牛见她这般,又问:“鸡蛋在哪搁着?”“就在那儿。”她指了指东墙角问:“你饿了?”“嗯。”“我给你打两个荷包蛋。”“不用了,你忙你的,反正我也没事。”金牛取了鸡蛋,就到灶火前点火,她忙着做活,也就不管了。屋里静静的,只有燃着的麦秸哗剥地响,他一会儿瞅瞅炕上的媳妇,一会儿看看锅里煮的鸡蛋,媳妇手里飞针走线,也许是太用心了,眉头挽成个疙瘩。她做好一只鞋,把睡熟的根柱的脚拉过来比了比,放下,不知怎的,眼圈一红,赶忙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金牛和她向来话少,今天就算说话最多了。金牛心里着实疼她,锅里煮的鸡蛋,并不是自己饿才煮,而是要给她带在路上吃,自她到金牛家后,他实在挑不出她的毛病,只是她话少,笑得更少。金牛先是当她不习惯,念家,后来日子长了,觉得这是跟他一样的秉性,也就不在意了。现在看她难过,只当是自己的话惹恼了她,便笨拙地劝道:“别赶着做了吧,没做完,回来再做,明早还要上路哩。”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对金牛说:“我走了,你可要把娃照看好,护着他,不要让人家的孩子欺侮。”金牛答道:“嗯。”“娃小,闯了祸,你不要打他。”“看你说到那搭去了,我咋舍得?”屋里又是一阵沉默,金牛煮好了鸡蛋,看她还在灯下一针一线地做活,便拿走了她手中的活计说:“睡吧,看把你熬坏了。”说完,脱鞋上炕,吹熄了灯,把她拉在自己身旁睡下。

第二天清早,金牛背着根柱去送行,媳妇只随身拎着她来时的那方头巾打成的包袱,装着自己的几件旧衣服和公公送的烟叶,肩上挂着金牛的一个用毛巾做成的布袋,装着金牛昨晚煮的鸡蛋和几块饼子。一路上根柱一会儿爬在爸爸背上,一会儿偎在妈妈怀里,这呀那呀地问个不停,金牛媳妇耐心地一样一样讲给他听。村子离车站十多里路,他们走了快三个小时,金牛去车站买票。

“呜——呜——”,一声长鸣,客车进站了。根柱赶忙把头埋进妈怀里,她搂着他往后退了两步,根柱说:“妈,你快上,车要开了。”她焦急地看看候车室方向,又看看即将启动的列车说:“你爸不来,妈就不走了。”金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票往她手里一塞,二话不说,把她推到车上。车已经开了,她抓住扶手,转回头说:“根柱,你要听你爸的话。”站在地上的金牛忙对孩子说:“快说,让妈早点回来。”车速加快了,根柱稚气的声音在喊:“妈,早点回来!”听着这声音,她的眼眶涌出了两大滴泪水。她贴着玻璃向后看,根柱在金牛怀里使劲地挥着双手。

金牛媳妇提着包袱走了几节车厢,都没个坐处。她拣个不常开的车门,放下包袱坐下歇口气,行不了几站,便到了西安,车上的人差不多下空了,她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不一会儿,上来的人又填满了刚腾出的空位,火车又开动了。她把脸贴着玻璃窗,怕遇见认得她的人。

路基两旁的槐树落尽了叶子,干枯的树身一棵棵、一棵棵落在车身后边,往前望去,依旧是这种干枯的树身。车行得太快了,她的目光不能在那棵树上停留下来,但是有一个问题就象眼前的树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出现:“我走了,能对得起他吗?”答案显然找不出来,她只好把目光从树身上移开,去看那一望无际的关中平原上的麦田。秋天下种的麦子,已经长成了两三寸长的绿苗,看着这临要越冬的青苗,她一下就想到了根柱:“唉我真造孽,根柱也是嫩苗苗啊,没有了妈,咋过下去?”她仿佛已经听到了根柱哭着找妈的声音:“妈呀……妈呀……”不对,这不是根柱的声音,这是另一个跟根柱一般大的孩子的哭声:“妈呀……妈呀……”这分明是四年前的锁娃啊!黑瘦的手使劲在脸上抹着眼泪,她抱着他,在春日的阳光下晒着,只觉得浑身绵软,一丝气力也没有。“妈呀……饿呀……”孩子的哭声直揪她的心,她能给他什么吃呢?什么也没有,她解开自己的衣服,把干瘪的奶头塞到他嘴里。哭着,哭着,锁娃睡着了。丈夫回来了,背兜里背着一点榆树皮,上边压着一小捆柴草。他解下背兜,看着睡着了的锁娃问:“娃吃了?”“没有,”她动了动嘴唇,用自己都听不清的衰弱的声音答道。

听到她的回答,他走进屋拿了个粗瓦盆出来说:“我去看看,今天给不给汤。”“别去了,几十天不见粮食,除了队长、保管员、炊事员,谁能喝上一口汤。”自从大炼钢铁以来,私人家里的锅砸光了,全村几百口人都在食堂里吃饭,去冬以来,只有喝清汤了,近来,清汤也没有了。

“那咋办?就这么一点榆树皮,娃吃啥?”阳光下,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半晌,她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我到陕西去,兴许一家人能活。”“啥?”他怕自己没听清,大声问。“我到陕西去。”这次她不犹豫了,口气坚决地说。他无力地蹲了下去,直直地盯着手中的瓦盆,她用指头醮着唾沫,轻轻地揩着锁娃脸上的泪痕,接着说:“庄上的人都到陕西去了,你看去了的,都有办法弄来粮食,我们总不能眼睁着等饿死,锁娃才两岁多……”她说不下去了。

他的眼光离开了瓦盆,移到睡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锁娃在梦中还在抽泣,他似乎下了决心地说,“去就去,我送你。”听了这话,她反而慌了:“去了,得另寻主,你……你能行?”好一阵,她见他不出声,哽咽着说:“能救活全家大小,我就是死了也甘心。我走了,你就只当没了我,等以后日子好了,再说一个,把锁娃疼着点就行。”他听她说这些,并不接话,叹了口气说:“说走就走,呆着还是饿死,能逃出条命就好。明天走,我送你到陕西,给外人就说我是你哥。”火车一进入甘肃地带,山洞一个接着一个,车窗外一会儿是明丽的天空,褐色的土山,混浊的渭水,她看见这熟悉的土地,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熟睡了。一个接连一个的梦。一会儿是在渭水下游的她的那个家,金牛在夺她手中的包袱,向她大吼着:“你为什么骗我?你想扔下我们父子俩跑?”她哭着,全力争夺着她的花格头巾,一会儿是在渭水上游自己以前的家,她伸手要抱锁娃,他不让抱,她硬要抱,他挣脱她,恐惧地向前跑,她大声喊:“锁娃,我是你妈呀……”她猛惊醒了,抬起头,向窗外一望,阔别了四年多的家乡就在眼前:远处深褐色的大山,渭河象无人管辖的野孩子,放任自流,河床把川地划成了南北两边,自己家就在河南岸,那座高高的木头筑成的磨坊,就是自己村庄的标志。渐渐的,眼前模糊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都忙着杀猪,蒸馍,煎油饼,金牛左等右等,只是不见媳妇回来,掐指一算,已经快两个月了。根柱吵闹得不行,金牛只好跟爹两人象过去那样胡乱蒸了些馍,煮了些肉,除夕那天,二妈过来替他爷仨包了些饺子,大年初一。第一碗饺子让爹吃了,根柱趴在炕上不起来,金牛给端在眼前,娃一口气把一碗饺子吃光了。金牛自己却连一个也吃不下去。他想:“说好了回来过年,人咋到今儿个也不见面,连封信也没有,怕是出啥事了吧!病了?不对,病了家里人也会捎封信来。车在路上出了事?常听人说,火车还有脱轨的,脱了轨要翻车,翻了车可不得了。”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脸色发白,“也不对,最近没听说过哪里翻了车,村上常有往西安跑的人,回来咋没说起。”他又担心,“要么遭了啥意外,听她哥说,他们那一带这些年不太平,也有拦路抢劫的,她一个妇女人家又不常出门,是不是碰着了坏人?”想到这儿,他非常后悔自己没有送她回去,“唉!都是看重了几个钱,没有钱人可以想法儿,没了人可咋办?”越是这么想,他越是不安。初三去母亲坟上烧纸后,他对爹说,要去寻媳妇回来,让爹把根柱照看好。爹问他啥时走,他说赶今晚的夜车,爹说去看看也好。去接根柱妈回来,要快去快回。

锁娃妈正在厨房里收拾吃的。亲朋们得知锁娃一家团圆,约好了今天要来喝酒贺一贺。这会她正挽着袖子在案板上利索地切着胡萝卜丝和煮好的肉,丈夫进来了,在她身后拍了一下低声说:“来了!”她头也不抬地说:“来了,来了就来了,看你的神气,我这就切好了,着急啥?”丈夫见她不理会,又说:“他来了。”她从他语气里感到意外:“谁?”“他……根柱爸。”“啊?”!她右手拿着的菜刀顺势一滑,左手食指的一块肉被削了下来。丈夫见了,急忙用自己的手指压住,涌出来的血被挤压了回去。她顾不得这些,急切地问:“那,那……那咋办?”“先把手包上。”锁娃妈找出一条布条扎着手问:“你见着他了?”“嗯,他一来就到了那屋。”他用嘴呶了呶北屋,“我对他说你忙着,我去找,就出来了。”“咱们怎么办?”“把他先款待着再说。”她跟他出了厨房,进了北屋。

金牛见媳妇来了两月,穿戴还跟在家时一样,可身量明显地胖了,两月没见,她越发显得年轻了,过去缺少府色的脸变得红润起来,看上去更有丰采,那眉目、眼神、突起的胸脯,被围裙紧勒的腰身,周身上下分明透出过去从没有过的神色。只是见了他,不知怎的脸上依然缺少表情。她从进屋来就不曾正眼看一下金牛,低着头,用右手撩起围裙不住地搓擦左手的手背,“没想到你这会儿来了……”她说,“等你回去过年,等不来,怕你出事哩,我就寻来了。”金牛用亲热的口气说完,不住地上下打量她。她看他注意地看她,不觉把头垂得更低了:“我,我原准备前些日子回呢,后来又拖到了过年,想过完年再……回。”她为骗了他而感到负疚,话音说到后边,连自己都听不清了,金牛只当是她因为没有按时回去怕他责怪她,忙接口说:“在哪儿过年都一样,你有好几年也没回娘家了,回来过个团圆年也好,只是没捎封信来说一下,我不放心,寻来了。”锁娃妈不知说些啥才好,丈夫在一旁赶紧说:“你来了就好,平时请还请不到呢。”回头又对她说:“快去把火盆生着,让他姑夫先喝茶。”锁娃妈听说赶紧退了出去。

一阵儿,亲戚们三三两两的来了,锁娃爹端菜提酒,招呼大家吃喝。第一杯酒先敬远客,金牛推却不过,接过来一口气咽下这杯酒,亲戚们也这个一杯,那个一杯给他敬酒,他强打起精神,一一喝下肚里,他看到自己的媳妇好端端的,心里畅快,这才感到肚里空空的,食欲很旺,又加上大家热情招待,他不住地吃着喝着,有七、八分醉了。锁娃爹对金牛说:“你昨天乘夜车,今儿个又闹噪了一天,乏了,就在这儿睡吧。”金牛想问问媳妇啥时跟他回去,想到她肯定还在厨房忙着洗涮,等一会来了再问。头一挨枕头,眼皮再也睁不开了,就打起呼噜来了,一觉醒来,觉得口渴,点上灯,一阵恶心,胃里的东西直往出翻涌,他强压着,还是“哇”的一声吐了一地一炕。他忙掀起席子,抽出一本书要擦,里边却抖落出一张照片来,上边是根柱妈和娃他舅并排儿坐着,照片右上角题着“结婚纪念”四字。他仔细辨认一阵,没错,他俩比现在年轻多了。蓦地一种被欺骗、被抛弃的怒火借着酒劲在胸中燃烧起来:“我要问个明白!”他两下穿好衣服,扣子也没系,拉开门就要往外走。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冷颤退了回来,酒完全醒了。夜,黑沉沉地,北风刮着干枯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呼啸,下雪了。他把门又关上,回到炕沿边坐下,脚下的炭火冒着蓝色的火苗,他陷入苦涩的回忆中。

他费力地思索着,脑子里打着混仗。脚下的炭火早已化成了灰烬,传来一声高亢的鸡啼。他站起来跺跺冻麻木了的脚,扣好衣服。

来到西房门前,使劲敲着门。“谁?啥事?”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接着门开了,金牛推开她,怒冲冲地站在地下。锁娃爹在女人开门之际已经点着了灯,见金牛铁青着脸进来,知道是为啥事来了,一骨碌从炕上下来,拉着他胳膊一连声地叫“他姑夫”,金牛愤愤地甩开手,粗声粗气地吼道:“亏人,还叫得出口!”锁娃妈夫妻俩左右拉着他胳膊,硬把他按到炕沿上坐下,齐声说:“你先别生气。”说着两人抖抖索索站在地下,说不出话来。丈大究竟是男人,他勉强镇定下来,改口叫了声“大哥”,说:“大哥啊!那时候一家人没法可想,为了活命,就做出了这事!”他无声地抽泣,锁娃妈呜呜咽咽地哭道:“我该死,我死了,就好了!”她大声号啕道:“天呀!为啥不给我降身暴病死了哩!大呀,你睁睁眼吧!……”她的哭声惊醒了炕上睡的锁娃,爬起来喊:“妈呀!”他也跟着爹妈哭起来。金牛忙把锁娃抱回到破被里,手一摸一片冰凉的土炕,他心软了,想了一夜的话,这时倒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得重重地“咳”了一声,一屁股又落在炕沿上,锁娃妈只是抽抽答答地哭,丈夫见金牛这般举动,睁着痛苦的眼光,苦苦地哀求道:“原谅了我们吧,大哥,我们不是恶人,不是诈骗犯,不为活命,谁忍心把自己的老婆当妹子换粮食呀,那实在没路了啊!”金牛并没料到他竟会遇到这样的人,如果是遇到蛮不讲理的人,他可以用最脏的字眼辱骂,用拳头打。可是,这一对夫妻象绵羊站在他脚下,用真诚的眼泪,摧人心碎的话语向他求饶,他失去了勇气,心里没有主意了,突然他发出令人吃惊的大笑:“哈哈哈,我这是做什么呀?哈哈!”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夫妻俩听到这话,齐声说:“你原谅我们吧,你的恩德我们这辈子报答不完,让娃再接着报答!”金牛从炕沿上站起来,长叹息一声说:“我该走了。”“上哪儿去?”锁娃妈问。“我还在这儿做啥,回去。”金牛垂着头用出奇平静的声音答道。夫妻俩再三苦留,要他多住几天再走。金牛只是不加理会,末了,锁娃爹见拗不过他,叫妻子去拿些东西让金牛带上路上吃,自己又把棉衣脱下要金牛穿上。金牛不肯穿,锁娃妈拿出金牛给她装过鸡蛋的毛巾布袋,装了满满一袋白馍,金牛拿过来挂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牛慢腾腾地走到了车站。一路上只感到脑袋木木的,什么也不能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感到一阵一阵的头晕、恶心。车站上冷冷清清,站台上没有人,候车室也没有人,雪盖住了铁轨,盖住了旷野,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冷冰冰的人。他感到了一生从没有过的冷冻,他躲进了候车室,在长椅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上牙跟下牙不停地相碰,脊背上象浇了一桶凉水,心也在胸腔里冷缩了,“有往东去的旅客吗?”票房的小木窗里传来了售票员的声音。不等他站起来,木窗“啪”地一声又关上了,轰隆隆的车轮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轰隆隆”,“轰隆隆”他的脑子一直在响……金牛一阵冷,一阵热,一阵清醒,一阵昏迷。向东去的火车开过来有三四趟,他都没有上去。他不想就这么回去,究竟想干啥,自己也说不清。

夜来临了,雪夜并不黑暗,周围的东西在雪的映照下依稀可辨。他漫无目的地在雪原上游荡,不知怎么又走到了锁娃家门口。他想抬手敲门,想进去再和他们把事情讲明,他不能没有她,根柱也不能没有妈妈,但是抬起的手并没有去碰那裂缝很宽的木门,而是无力地垂了下来:“我不能没有她,他能没有她?根柱不能没有妈妈,锁娃就能没有妈妈?”他懊丧地离开了门口。大雪不停地下着,寒风不停地吹着,金牛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在茫茫风雪中行走……

(原载《甘肃文学》1980年第2期)

那是茫茫青春


最后一次见杨栀是在我拉行李上飞机去洛杉矶的前一天。

依旧是我们百聚不厌的高中校园操场草坪上,五月初的绿油青草丛生,梨花开满五六米高的枝丫上,纯白色花瓣薄如蝉翼纷纷扬扬洒下来覆上萌生的新芽,看似配合的天造地设却显得格格不入。

青草萌生,梨花凋零。

她坐在橡胶跑道上,抱紧双腿将脸埋在双膝之间,蜷缩成一团像个小丑一样任周围休闲娱乐的同学说三道四斜眼观看。

似乎是听见了我靠近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眼通红泪流满面,精致的小脸上不再有往常高高在上的女王风范,妆容哭花了,眼睛哭肿了。

“他要结婚了,他不要我了。”一见到我,她像是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了,哽咽啜泣道。

此时的我倒像是无声无息向她捅刀子的人,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惜。

“嗯,我知道。”我淡淡的望向她。

如果是往常,我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拥上她,一边给她擦眼泪安慰她,一边陪她骂那个人。

现在面对这样的杨栀,我只想置若罔闻平静的走开。

杨栀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一个理智,端庄大方,委婉动人的姑娘。

她是会在最糟糕的事情面前为我们挺身而出的大姐姐,她是在小木鞭残酷的抚摸下也不会喊疼的强人,她是在我们有任何小愿望都会尽力去实现的精灵。

她像女王一样无所不能。

可那只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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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就像一种永远找不到解药就能致人于死地的毒,时而用甜如蜜糖的假象麻痹人最坚定的意念,时而用最刑苦的现实戳穿人心。

她是个痴情的傻姑娘,喜欢上一个人就陷入无法自拔的地步。

不管对方一次次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只要那个人认一句错,说一句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她就能无条件的原谅,还傻笑着跟我说,原来他没有不喜欢我。

我说:“杨栀,你清醒点,最可悲的不是在错误的年龄遇见正确的人,而是你有生的精力都花费在爱一个错误的人。”

我说:“傻姑娘,你值得更好的。”

“我明天要走了。”我怔怔的看着她,不容她的眼神躲避。

杨栀无措的摇头,用白皙的手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渍,她双手撑在塑胶跑道上,截骨分明的手指抓着地面,指甲用力扎进软胶里,泛着凄凉的白。

她缓缓站起来,嘴唇颤抖,哽咽着:“我不要。”

“你必须要和我一起走。”我无力直视她的透红的双眼,看向一旁,语气坚硬肯定,毋庸置疑。

那天晚上我收到傻姑娘的短信。

她说:我想了很久,你说的是对的,放心,我不会再去找他了,就让那颗遍体鳞伤血渍满满的心沉入大海的深处。

翌日,杨栀没有和我一起走,我没有去找她,因为前一天晚上她踏上了去厦门的旅途。

很早的时候,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聊天谈心,她说过想去厦门走一趟。我问过为什么,她的回答很简单,“环境好啊!”

无论是什么样的目的,我希望新环境的那片澄清澄澈的空气能净化她受伤的心。

那日操场别后我走了,距今有一年没有见她了,甚是想念。

电话里杨栀说:“限你三天内给本尊滚回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否则后果自负!”

我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她又满血复活变回我仰仗的高高在上的女王。

“是,女王殿下,小的遵旨!”我十分配合的回应着。

电话里,我听出她的幸福感,她说订婚对象是她在厦门旅游时遇见的,从朋友到恋人一年的相处,对方对她特别好。

说笑的时候杨栀说以后的孩子可以跟她姓了,我愣愣的听她说,原来对方也姓杨。

她的笑声很甜,话语间隐藏不了的满足感。

那晚我睡的很安逸,梦里我又回到我们小时候,曾经的欢声笑语好像找到了安居立命之所,回到了我们身边。

订婚那天杨栀非常漂亮,一身洁白秀气的礼服,那是杨先生给她定制的,台上俊男靓女大概是我见过最美的结合。

订婚的前一天晚上杨栀和我又躺在一起,她跟我说那个人来找过她,他离婚了,他后悔了。

我激动的从床上翻起来说:“然后呢?然后呢?”

她说,杨先生去接她,非常礼貌的向那个人伸出手,两人相握。

她说,杨先生非常感谢那个人曾经对她的照顾,多亏了那个人当年的有眼无珠才让他取到杨栀这么好的姑娘。

我们哈哈的躺在一起笑个不停,床板被我们蹬的咚咚响。

那天,杨栀手上的中指闪闪发亮,所有人都洋溢在他们的幸福当中。

傻姑娘,你还记得吗?

我说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去爱你。

也许我们曾经受过伤,有过很多遗憾,那叫青春。

人的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在正确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遥将心事寄明月


一阵雷雨过后,湿润的空气中透着一丝微凉,清新甘甜,令人神清气爽。天,渐渐暗了下来,夜色笼罩了大地,时光流转,星光熠熠,一轮银盘高悬在半空。这是一个初夏盈月之夜,皎洁的月亮,像极一只温顺的小猫,安静地卧在湛蓝色镜面上,是那么的祥和、温馨,充满着诗情画意。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望着窗外溶溶的月色,分明嗅得到微风暗渡来的花香。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佳人相约,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抑或相拥在一起数天上的星星,自然是一件再惬意不过的事情。然而,此景只在梦中有,此时此刻陪伴我的,只有一盏灯,一个孤单的身影,还有一份满满的牵挂因你,也因了一场难以忘却的过往。

今夜,有朵思念的花,正在悄悄地绽放。

月光透过客厅的玻璃,水银一般铺洒在地面上。这个时候,索性关了灯,默默地感受这华光带来的静美。李白那首脍炙人口的《静月夜》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是啊,从古到今,在这样的夜晚,睹月思人,谁能白白辜负了内心的一片痴情。只不过,李白在思他的故乡亲朋,而我,却在念及我的佳人。如此这般想来,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月夜难眠,独自徘徊,把个人儿痴痴地念想。这芸芸众生里面,是否也有你披一身月华,如我怜爱你般疼我,如我思念你般想我?如是,遥将心事寄明月,两地相思共婵娟。为着同一个梦想,同一个心愿,一同续写这段美好的情缘。那么,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但愿人长久,相惜莫相忘。

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月亮,一如你深情的眸子,清澈而透亮。想你,就在这样无数个夜晚,慢慢养成了一种习惯。忘不了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忘不了你美目盼兮,脉脉含情的目光;忘不了你巧笑倩兮,摄人魂魄的模样。以及曾经过往中,有关你的问候,你的体贴,点点滴滴汇集成一支歌,一首诗,一段甜蜜的回忆,成为永记在心的珍藏。

缘份来的短暂,离别却是漫长。相同的人生轨迹让我们相逢、相识、相知,不同的奋斗目标,又无情地拉开你我之间的距离。你要振翮高飞,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而我,只能迫于现实,年复一年在原地自转。我们做不了同心圆,仅仅是两条相交的直线。虽然给不了彼此承诺,好在,岁月无情人有情,还可以把这份美好铭记在心田。人生路上能与你幸遇,甘愿倾心付出,此生知足无憾。

想你的时候,望一望天上的明月,就像望着你。想像着广寒宫里桂花飘香,嫦娥翩翩舞广袖,有玉兔相随寂寞否?没有了我的陪伴,你的生活可是如意?是否感到孤独?如果你愿意,我情愿用一万个日子的惦念与关心,化成绵绵绕指柔。

夜,十分的静谧,墙上钟表指针细碎的声音,不断地敲击着耳膜。午夜已过,了无睡意,望窗外,皓月当空,心有千千念。于是,饮酒一杯,且将思念当作菜,醉意朦胧里,吟诗一首述情怀: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