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哥们儿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想到以前的时候我会翻看我们的故事,怎么样才称得上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后排哥们儿",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小学六年,我大概有七十多位同学,然而真正可以和我称哥们儿的,算来算去也就俩人余man和龙鸡才子。
那时我们小学六年级,坐在后排的、真正可谓后排哥们儿的其实只有我和man因为只有我和他坐在最后一排。那才子坐在中间几排,不过只要一下课他就会到后排来,直到老师进教室时他才离开,所以他也可勉强叫作后排哥们儿。
先聊聊man吧。这个男人(他是真正的man!)是我的同桌,比我大几个月,只要你看到他,你一定会觉得很补肾的皮肤黝黑,一身的男人味(实乃汗味),异常凸出的肱二头肌使人望而生畏。老师曾评价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他却反驳道我是四肢发达,头脑更凶!。他是校铅球队的,并且还代表我校去参加了县运会,得了第二名,从此以后名声大噪,双中、棠中、棠外都表示想招他做体育特长生,可他却去了东二。都是很久过后他才告诉我原因他搬家搬到东二那边去了,到东二的话离家近一些,他最近还让我到他家去玩,言叙旧。
才子也是一个人物,他是我们学校一位老师的儿子。不知道是哪位老师最先说他写文章文采飞扬、选材新颖总之,从此以后他就被冠上才子一称,成为作文之模范。我也曾拜读过他的文章,觉得也不过如此,只不过用词新颖、前卫罢了,看来是老师言过其实了。他曾经这么对我说过:蒋童林,我觉得你是全才,不过当今社会需要的是人才,不是全才。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汗颜了(并不是因为他说我全才),觉得他能有这种思想着实是与众不同、出类拔萃。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竟在韩寒的《穿着棉袄洗澡》里读到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难不成他和韩寒心有灵犀?还是韩寒剽窃他的思想呢?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他自己的思想,没想到唉
从此我就再不对他有任何佩服之情了,不过我们关系还是非常要好,可能是因为他是我发现的唯一一个智商与我接近的人吧。
我们三个后排哥们儿在班上就是IQ、EQ、PQ的顶级标志,不过,我们真的不是很招人待见我们三个喜欢组团整人。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我们在一位同学上厕所的时候把他围着,一直盯着他脸看,结果他竟没有上出来,脸还红完了。过了十分钟,我们就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嚼口香糖去了
后排哥们儿们,现在已经分道扬镳了,在此说了一些你们的事迹和缺点,只是为了纪念你们,切勿生气,望哥们儿们还记得我们在一起时的叛逆时光吧,安好现在纪念完毕了。
情感编辑推荐
铁哥们
两个人遇见了那一定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铁哥们,欢迎阅读与收藏。
太阳将光茫洒向大地,湖面铺了一层碎金,轻启台历,不经意间,他又重回我的记忆。
刚刚踏入校园的大门,我便认识了他。他大方,活泼,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下,浓密的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嵌在清秀的脸上,他便是我的好友君。
君,学习十分优秀,格外勤快,每一次,当我们紧皱眉头解难题时,他总会业细心地教导我们。
一天,丁零零!下课铃又敲响了,我信步走出教学楼,不由地看了看天空,已经阴暗了许多,让人十分沉闷,不料,天公不作美,先是几滴雨点垂入大地,霎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惊慌失措,立马逃回教学楼。
雨越下越大,唉,可回不了家了。我叹了口气,心里暗想,啪,好像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头一看,是君!我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他又用幽默的口吻说嘿,别站在这了,谁叫你不看天气预报,幸好我看了。说罢,便叫我同他一起回家。
走在大街上,人们都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却没体会到雨的韵味:它像一只只小精灵在城市中穿行,在马路上,伞上,跳着轻快的舞步,奏着轻灵的乐曲。过了一会儿,我离家很近了,不料,脚一打滑,在满是淤泥的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当时雨已小了许多,他立马冲上来,扶起我,太不小心了,喏,伞给你。我推辞了,但他硬塞到我的手中,记住了我们俩是永远的铁哥们!我端详着他,天哪!他有一半的身子都遭受了雨的洗礼。他愈走愈远,看着他的背影,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久久不能平静
一滴水从面颊划过,是雨,是泪?
此刻,望着窗外,夕阳将落下,但湖面依旧金灿灿,好像在歌颂友谊的天长地久
哥们快乐
一哥们老来得子,兴奋得有点异常了!春节前就发短信兴冲冲的召集我们这些酒肉朋友要大肆庆贺一番,很可惜,人缘不好的原因或拟大家都忙,他又写的不清楚,别人看到他短信中的家有喜事以为他二婚了呢,竟然一个回信的都没有,恼怒之余半夜给我打电话,痛骂我们这些王八蛋,说尔等忽视他的幸福。我当时醉意朦胧自然也没有好气,相互咋呼一番后都忘了这件事情,第二天酒醒后我看到他的电话就回问昨晚找我啥事,于是又开始了祥林嫂般的诉说我们之不仁不义,好像拿着饭钱都请不到人吃饭一样。
我严肃的批评了其他的同志没回短信的错误,而且郑重指出,不但要庆祝,而且要上台阶,上水平,从效率效益出发,选择济南最贵的酒店去吃,人员本着贵多不贵精的态度,每家要老中青三结合,至少去五个人,总觉得最近鱼翅皇宫的海参做的一般,贵和皇冠假日又不太好停车,勉勉强强选择静雅吧。他大怒,你这样安排孩子出生怎么办?现在才是我老婆怀孕。想想也是,那就稍微控制一下规模吧,哥们听不出我的调侃,屁颠屁颠的跑去订酒店了。
说起好人来,他无疑在我那帮哥们中很有名的,除了人稍微实在一点几乎没有别的缺点,爱好出差,一年在济南呆不到一个月时间,尤其喜欢支援亚非拉等落后国家,前段时间就在印度泰国住了三四个月,回国见他白白胖胖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测一下他的性取向,结果被痛打一顿。虽然是独生子女,但一点也没有那种小家子气的矫情,而且多才多艺,唱歌有林忆莲的味道,抽烟喝酒烫发有于谦老师风采,原来没结婚之前属于有名的吃货一族,因为他自己有公司,所以我经常伸出快刀动辄就宰他一顿,我们俩曾有一段时间热衷于在济南搜村找巷专门找那些有名的小吃朵硕,尼玛我现在体重里超标的部门肯定有不少这家伙的油水。
有一年我们在大明湖附近找一家有名的闫府腰子,在人家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才吃到,结果发现味道还不如纬九路烤的白腰好吃,但是我们得意于我们吃到了,想想当时我蹭吃蹭喝的无耻嘴脸就有点害羞,但哥们从来不在乎金钱,只在乎喝酒,半杯白酒后就醉眼迷离,我急忙拿出他的钱包去结账,然后吩咐他只管睡,睡醒自己回家。好几年我被评为最佳损友这是主要事迹之一。
哥们是个技术人才,虽然有自己的公司但一直致力于科研一线,因此有些事情比较认真,我属于那种能忽悠能点活人的类型,但他老人家忽而较真忽而洒脱,我都有时候摸不着他的底,前几年哥们子嗣不旺,我按照风水学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当然有些就比较不正大光明了,但哥们今年喜讯传来,说实话闹是闹,但好人有好报,哥们圆梦羊年,真的为他高兴。
哥们快乐,我们分享你的快乐!哥们好运,我们一起好运!
相爱也要够哥们
男人们总爱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为手足可以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而对心爱的女人纵使百般浓情蜜意,却难如待知己般仗义豪侠。
很多人对朋友忠肝义胆,能为对方做任何事,只因他是我朋友;惟独对配偶选择性付出,即付出一定是为了更大的回报,只因另一半是自己人,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便有了无限要求你的特权。时间一久便对其漫不经心,这是很多男女在爱情婚姻中的态度。
其实爱情,不止是异性间相互吸引彼此爱慕,也要有一点朋友般的肝胆相照;情侣夫妻之间,也要讲点哥们似的情义。
像哥们那样忠于彼此。诚信是所有契约关系的基础,无论友情还是爱情。哥们一旦结义,很多便是一生,甚至对方性格、人格有缺陷,仍然不问是非曲直,不论长短高低追随左右。爱情这种契约,如果有一点哥们义气,尊重爱情、信守承诺也就获得了更绵长的力量。
像哥们那样侠义、有担当。不只是在对方罹患重病、遭遇危难,或贫困潦倒、不名一文时不离不弃,同患难共生死,也包括在平淡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包揽对方的烦闷、困惑、压力、烦躁。勇于担当,是要担起所有的喜悦和忧愁,悲阔和庸常。
像哥们那样有情有义。江湖义气的动人之处,恰在于它不问缘由、不计后果、义无反顾,朋友有需要就捋袖冲上;还在于它单纯醇厚,自始至终。多一点义薄云天的豪气,自然会对对方生出许多理解和宽容,爱情也就多出许多生动的色彩。
人的一生需要真正的朋友,来温暖我们的内心,让我们不至寂寞孤单。而最爱的那个人,恰恰是不容错过的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哥们,不仅在生活上相伴,也在精神上相依。够哥们的伴侣一定会少一些彼此伤害和辜负,够哥们的爱情一定能多一些坚韧和厚重。
嘿,我们这些穷哥们
前几天,有个过去的朋友问我,你最近在哪住那?我向他简单说了,他很吃惊:啊!你们男女混住呀!
我们家是个大家庭,有三个女孩子,四个男孩子。我们不是一家人,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
我们住的那个新村,每家每户都是一幢二层小洋楼,独门独院。尖尖的红屋顶,墨绿色的街门,看上去就像是童话里小兔子住的房子一样。
我们的屋子,大大小小共有四间卧室,两个卫生间,一个大客厅。去年,这所房子里本来有个小小的网络公司,由几个刚毕业的小伙子雄心勃勃地创办的。结果哪,正如媒体上所说的,2000年对于互联网来说很冷很冷,也冻着了我的朋友们。公司解体了,几个仍然决定在北京创业的年轻人合租下了这所房子。于是,也就有了现在的同室而居。
平常的时候,大家各干各的事,上班或是出门办事,屋子里空荡荡的。一到晚上,家里就热闹起来。客厅永远都是聚集热闹的地方,一起看电视,评论电视剧,或是说说单位里好玩的故事。什么英特尔公司把搜狐的股票转让北大青鸟了;什么今天有甲A甲B的比赛,谁也不许和我抢电视;什么小云子,你小子的网吧什么时候开?我都等急了,上网钓几个美妹去!
因为年轻,所以气冲,所以需要音乐和啤酒。来了朋友,或是节日、某人的生日,都会聚会。这时候,大家除了高谈阔论外,往往会请恩泽来几首歌,而他唱的第一首歌,一定是《加州酒店》。当然大家也会向我起哄:高姐,来首诗听听。我笑笑不做声。我比他们都大五六岁,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活泼、好动,兴高采烈的时刻来首诗未免有些酸溜溜的。我喜欢听恩泽唱歌,音乐可能是他的最爱,他有一把很不错的电吉他。不过他最擅长的还是计算机,以前在好几家公司做过网管。可我很怕他拆拆卸卸那台计算机。我和恩泽曾签了一个口头协议,我为他洗衣服,他教我计算机。可协议实行了两次,就不了了之了。被追问什么时候开网吧的小云子,最是个好脾气,好像永远没什么事可以惹起他的火来。本来,他是想开网吧,他的女朋友也特地从福建赶来帮他。可现在,整顿网吧,他父亲不同意他的做法,也只有找工作了。于是,我、小云子和他的女友就成为家里不上班一族。只不过,我每天地看呀,写呀,好像也很忙。
小盖是家中无形的老大,跟我一样都从河北来,是一家有名的软件公司的设计。代宝的老家在甘肃天水,几个男孩子中也只有他还干点家务活。
脾气最大的就数路伟,别人向东,他偏向西。他要看球赛,一般情况没人和他争。公司给做市场的他配了笔记本电脑,听说这几天正在做一笔大买卖。于是,他就嚷,等哥们发了财,一定要去念MBA,有人开他的玩笑说,你小子发了财,要先请大家吃谭鱼头。于是,我们盼着谭鱼头,就像盼着任何的其他希望一样。
我们都是穷哥们,可是我们都很快乐。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那时回忆起现在这段同室而居的经历时,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慨哪?
蚕儿
把自己的恋爱故事记录下来,记录爱情本身就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我们究竟记录了什么样的爱情故事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蚕儿",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从已经开花的粗布棉袄里撕下一疙瘩棉花,小心地撕开,轻轻地扯大,把那已经板结的棉套儿撕扯得松松软软。摊开,再把铜钱大的一块缀满蚕籽儿的黑麻纸铺上,包裹起来,装到贴着胸膛的内衣口袋里,暖着。在老师吹响的哨声里,我慌忙奔进由关帝庙改成的教室,坐在自个从家里搬来的大方桌的一侧,把书本打开。
老师驼着背,从油漆剥落的庙门口走进来,站住,侧过头把小小的教室扫视一周,然后走上搬掉了关老爷泥像的砖台。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我的邻桌小明儿的风葫芦嗓门里,发出吱吱吱的出气声。
“一年级写大字,三、四年级写小字,二年级上课。”老师把一张乘法表挂在黑板上,用那根溜光的教鞭指着,领我们读起来:“六一得六……”我念着,偷偷摸摸胸口,那软软的棉团儿,已经被身体暖热了。
“六九五十四。”胸口上似乎有毛毛虫在蠕动,痒痒儿的,我想把那棉团掏出来。瞧瞧老师,那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我立即挺直了身子……难以忍耐的期待中,一节课后,我跑出教室,躲在庙后的房檐下(风葫芦说蚕儿见不得太阳),绽开棉团儿,啊呀!出壳了!在那块黑麻纸上,爬着两条蚂蚁一样的小蚕,一动也不动。两颗原是紫黑的蚕籽儿变成了白色,旁边开着一个小洞。我取出早已备好的小洋铁盒,用一根鸡毛把小蚕儿粘起来,轻轻放到盒子里的蒲公英叶子上。再一细看,有两条蚕儿刚刚咬开外壳,伸出黑黑的头来,那多半截身子还卡在壳儿里,吃力地蠕动着。
“叮……”上课的哨儿响了。
“二年级写大字……”写大字,真好啊!老师给四年级讲课了。我取出仿纸,铺进影格,揭开墨盒……那两条小蚕儿出壳了吧?出壳了,千万可别压死了。
我终于忍不住,掏出棉团儿来。那两条蚕儿果然出壳了,又有三、四条咬透了外壳。我取出鸡毛,揭开小洋铁盒。风葫芦悄悄窜过来,给我帮忙,拴牛也把头挤过来了……“哐”地一声,我的头顶挨了重重的一击,眼里直冒金星,几乎从木凳上翻跌下去,教室里立时腾起一片笑声。我看见了老师,背着的双手里握着教鞭,站在我的身后。慌乱中,铁盒和棉团儿都掉在地上了。我忍着头顶上火烧火燎的疼痛,眼睛仍然偷偷瞄着扣在地上的铁盒。
老师的一只大脚伸过来,从我坐的木凳旁边伸到桌子底下去了。一下,踩扁了那只小洋铁盒;又一脚,踩烂了包着蚕籽儿的棉团儿……我立时闭上眼睛,那刚刚出壳的蚕儿啊……老师又走回四年级那第一排桌子的前头去了。教室里静得像空寂的山谷。
放学了,我回到家里,一进门,妈就喊:“去,给老师送饭去!”又轮着我们家管饭了。我没动,也没吭声。
“噢!像是受了罚!”妈妈看着我的脸,猜测说,“保险又是贪耍,不好好写字!”我仍然立在炕边,没有说话。
妈妈顺手摸摸我额头上的“毛盖儿”,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啊呀!头上这么大的疙瘩?”她拨开头发,看着,叫着,“渗出血了!这先生,打娃打得这样狠!头顶上敢乱打……”我的眼泪流下来了。
“不打不成材!”父亲在院子里劈柴,高声说,“学生哪有不挨板子的?”妈妈叹口气:“给老师送饭去。”“我不去!”“去!”父亲威严地命令,“老师在学堂,就是父母,打是为你学好!”我一手提着装满小米稀饭的陶瓷罐,一手提着竹篮,竹篮里装着雪白的蒸馍,菜碟,辣碟,走出了街门。这样白的馍馍,我大概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能尝到的。
进了老师住的那间小房子,我鞠了躬,把罐和竹篮放到桌子上,就退出门来,站在门外的土场上等,待老师吃完,再去取……“来!”从小房里发出一声传呼,老师吃完了。
我进了小房,去收拾那罐儿碟儿。
老师挡住我的手,指着花碟子,说:“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不准丢掉……”我一看,那盛过咸菜的花碟里,扔着一块馍,上面夹着没有揉散的碱面团儿;另有稀饭中的一个米团儿,不过指头大,也被老师挑出来。我立时觉得脸上发烧,这是老师对管饭的家长最不光彩的指责……妈妈看见了,一下子跌落在板凳上,脸色羞愧极了。
父亲瞅着,也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抓起“展览”着碱团儿和米团儿的花碟子,一扬手,摔到院子里去了。
后晌上学的时候,风葫芦在村口拉住我,慷慨地说:“我再给你一块蚕籽儿!”我心里冷得很:“不要咧。”“咋咧?”“我不想……养蚕儿咧!”没过几天,学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分了班,把一、二年级分给新来的老师教了。
他很年轻,穿一身列宁式制服,胸前两排大纽扣,站在讲台上,笑着给我们介绍自己:“我姓蒋……”说着,他又转过身,从粉笔盒儿里捏起一节粉笔,在木头黑板上,端端正正写下他的名字,说:“我叫蒋玉生。”多新鲜啊!往常,同学们像忌讳祖先的名字一样,谁敢打问老师的姓名呀!四十来个学生的初级小学,只有一位老师,称呼中是不必挂上姓氏的。新老师一来,自报姓名,这种举动,在我的感觉里,无论如何算是一件新奇事。他一开口,就露出两只小虎牙,眼睛老像是在笑:“我们先上一节音乐课。你们都会唱什么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回答。我们啥歌也不会唱,从来没有人教给我们唱歌。我只会哼母亲教给我的那几句“绣荷包”。
蒋老师把词儿抄在黑板上,就领着唱起来:“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没有丝毫音乐训练的偏僻山村的孩子,一句歌词儿,怎么也唱不协调。我急得张不开口,喉咙里像哽着一团什么东西,无端地落下一股泪水。好久,在老师和同学的歌声中,哽在喉咙里的硬团儿,渐渐溶化了,心里清爽了,张着嘴,唱起来:“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我爬上村后那棵老桑树,摘了一抱最鲜最嫩的桑叶,扔给风葫芦,就往下溜,慌忙中,松了手,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嘴里咸腻腻的,一摸,擦出血了,烧疼烧疼。
“你俩干什么去了?”蒋老师吃惊地说。
我俩站在教室门口,低下头,不敢吭声。
“脸上怎么弄破了?”他走到我跟前。
我把头勾得更低了。
他牵着我的胳膊朝他住的小房子走去。这回该吃一顿教鞭了!我想,他不在教室打,关在小房子打起来,没人看见……走进小房子,他从桌斗里翻出一团棉花,撕下一块,缠在一根火柴棒上,又在一只小瓶里蘸上红墨水一样的东西,就往我的脸上涂抹。我感到伤口又扎又疼,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温暖。他那按着我的头顶的手,使我想到母亲按抚我的头脸的感觉。
“怎么弄破的?”他问。
“上树……摘桑叶。”我怯生生地回答。
“摘桑叶做啥用?”他似乎很感兴趣。
“喂蚕儿。”我也不怕了。
“噢!”他高兴了,“喂蚕儿的同学多吗?”“小明,拴牛……”我举出几个人来,“多咧!”“你养了多少?”“我……”我忽然难受了,“没养。”“那好。”他不知我的内情,喜眯眯的眼睛里,闪出活泼的好奇的光彩,“你们养蚕干什么?”“给墨盒儿做垫子。”我说着话又多了,“把蚕儿放在一个空盒里,它就网出一片薄丝来了。”“多有意思!”他高兴了,拍着手,“把大家的蚕养在一起,搁到我这里,课后咱们去摘桑叶,给同学们每人网一张丝片儿,铺墨盒,你愿意吗?”“好哇!”我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于是,后晌,他领着我们满山满沟跑,采摘桑叶。有时候,他从坡上滑倒了,青草的绿色液汁粘到裤子上,也不在乎。他说他家在平原上,没走过坡路。
初夏的傍晚,落日的余晖里,霞光把小河的清水染得一片红。蒋老师领着我们,脱了衣服,跳进水里打泼刺,和我们打水仗。我们联合起来,从他的前后左右朝他泼水。他举起双手,闭着眼睛,脸上流下一股股水来,佯装着求饶的声调,投降了……这天早晨,我和风葫芦抱着一抱桑叶,刚走进老师的房子,就愣住了。
老师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副悔恨莫及的神色,看见我俩,轻声说:“我对不起你们!”我莫名其妙,和风葫芦对看一眼。
“老鼠……昨晚……偷吃了……蚕!”我和风葫芦奔到竹箩子跟前,蚕少了!一指头长的又肥又胖的蚕儿,再过几天该网茧子了。可憎的老鼠!风葫芦表现得很慷慨:“老师,不要紧!我从家里再拿来……”老师苦笑一下,摇摇头。
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愿意看见那张永是笑呵呵的脸膛变得这样苦楚,就急忙给老师宽解:“他们家多着哪!有好几竹箩!”“不是咱们养的,没意思。”他站起来,摇摇头,惋惜地说。
三天之后,有两三条蚕儿爬到竹箩沿儿上来,浑身金黄透亮,扬着头,摇来摆去,斯斯文文地像吟诗。风葫芦高兴地喊:“它要网茧儿咧!”老师把他装衣服的一个大纸盒拆开,我们帮着剪成小片,又用针线串缀成一个一个小方格,把那已经停食的蚕儿提到方格里。
我们把它吐出的丝儿压平:它再网,我们再压,强迫它在纸格里网出一张薄薄的丝片来……陆续又有一条一条的蚕儿爬上箩沿儿,被我们提上网架。老师和我们,沉浸在喜悦的期待中。
“我的墨盒里,就要铺一张丝片儿了!”老师高兴得按捺不住,像个小孩,“是我教的头一班学生养蚕网下的丝片儿,多有意义!我日后不管到什么地方,一揭墨盒,就看见你们了……”第二天,早饭后,上第一节课了。他走进教室,讲义夹上搁著书本,书本上搁着粉笔盒,走上讲台,和往常一模一样。我在班长叫响的“起立”声中站起来,一眼看见,老师那双眼睛里有一缕难言的痛楚。
他站在讲台上,却忘了朝我们点头还礼,一只手把粉笔盒儿也碰翻了,情绪慌乱,说话结结巴巴:“同学们,我们上音乐课……”怎么回事啊?昨天下午刚上过音乐课了,我心里竟然不安起来,似乎有一股毛躁的情绪从心里窜起。老师心里有事,太明显了!老师勉强笑着:“我教,你们跟着唱:”春风,吹遍了原野……‘“我突然看见,刚唱完一句,他的眼角淌下一股泪水,立即转过身,用手抹掉了。然后再转过身来,颤着声,又唱起来:”春风,吹遍了原野……“我闭了口,唱不出来了。风葫芦竟然”哇“地一声哭了。教室里,没有一个人应着唱。
“我要走了,心想给大家留下一支歌儿……”他说不下去了,眼泪又窜下来,当着我们的面,用手绢擦着,提高嗓音,“同学们,唱啊!”他自己也唱不出来了,勉强笑着,突然转过身,走出门去了。
我们一下子拥出教室,挤进老师窄小的房子,全都默默地站着。
他的被卷和书籍,早已捆扎整齐。他站在桌边,强笑着,说:“我等不到丝片儿网成了。你们……把蚕儿……拿回家去吧!”说罢,他提起网兜,背上被卷。
我们从他手中夺过行李,走出小房。对面三、四年级的小窗台上,露出一个一个小脑袋。一声怕人的斥责声响过,全都缩得无影无踪了。
我的心猛一颤,还得回到驼背的那个教室里去吗?走出庙院了,走过小沟了。眼前展开一片开阔的平地,我终于忍不住,问:“蒋老师,为啥要走呢?”蒋老师瞧着我,淡淡地说:“上级调动。”“为啥要调动呢?你刚来!”风葫芦问。
老师走着,紧紧闭着嘴唇,不说话。
我又问:“为啥不调动驼背?”蒋老师看看我,又看看风葫芦,说:“有人把我反映到上级那儿,说我把娃娃惯坏了!”我迷蒙的心里透出一条缝儿,于是就想到村子里许多议论来。乡村人看不惯这个新式先生,整天和娃娃耍闹,没得一点儿先生的架式嘛!自古谁见过先生脱了衣裳,跟学生在河里打水仗?失了体统嘛!我依稀记得,我的父亲说过这些话,在大槐树下和几个老汉一起说。那个现在还不知姓名的盘踞在小庙里的老师,也在村里人中间摇头摆手……他们却居然不能容忍孩子喜欢的一位老师!三十多年后的一个春天,我在县教育系统奖励优秀中小学教师的大会上,意外地握住了蒋老师的手。他的胸前挂着“三十年教龄”纪念鳝,金光给他多皱的脸上增添了光彩。
他向我讨要我发表过的小说。
我却从日记本里给他取出一张丝片来。
“你真的给我保存了三十年?”他吃惊了。
哪能呢?我告诉他,在我中学毕业以后,回到乡间,也在那个拆掉古庙新盖的小学里教书。第一个春天,我就记起来该暖蚕籽儿了。和我的学生一起养蚕儿,网一张丝片,铺到墨盒里,无论走到天涯海角,都带着我踏上社会的第一个春天的情丝……老人把丝片接到手里,看着那一根一缕有条不紊的金黄的丝片,两滴眼泪滴在上面了……
1982.1.灞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