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前,她还有个秘密没说 情感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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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武汉又又又又降温了,叔思来想去,给你们上一篇温暖的故事——
01
我叫韩小青,老家在甘肃武威的农村。2011年我和丈夫离婚,将刚满周岁的女儿姗姗留给父母照管后,便去了兰州打工。
没学历,没经验,找工作四处碰壁。后来,我在qq上发现初中同学王琪也在兰州,而且和她的老公一起开了个家政公司,过得风生水起。我便联系了她,跟她干起了家政。
不到一年,我基本上就不再需要王琪帮我介绍新的客户了,靠老客户的口碑就能赢得不少工作机会。
2013年年初,姚阿姨的儿子陈向名又来王琪店里找住家保姆。他说姚阿姨是个独居的退休老教师,生活能自理,想出高价找称心如意的保姆住家陪伴。
我听后立即表示愿意去试试,王琪拉住我提醒说,很有可能就是白用几天,因为姚阿姨家已经换过不少保姆了,要我别太费心。
但我既然去了,就一定要用心。我见姚阿姨一直服用高血压药,晚上的饭菜就都准备的清淡。
得知她是武威人而且很思乡后,就大清早四点多起床做武威特色的油饼卷糕,亲自揉面做拉条子;为了帮她缓解神经性头疼,我还特意跑到医院去挂号,跟医生学习按摩手法……
很快,我就和姚阿姨处得亲如母女,她说别的保姆都没我这么暖人心,干完了活客套地聊两句便忙自己的去了,搞得共处一屋比自己独处还累。
姚阿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都在兰州安家,但因为两个儿媳不和睦,三家来往并不亲密,女儿陈娇优秀但几年前就在海外结婚安居,工作忙碌很少能见面。
她说是我来了,才让她开始觉得日子又新鲜热闹了起来。得知我女儿已经4岁后,她主动提出让我把孩子带到兰州上幼儿园,每晚都可以接来与我同住,我欣喜但又觉得太越界,便拒绝了。
后来,姚阿姨还为我和她的老同事的儿子王政牵了红线,她说王政虽然二婚,腿脚不好,但有学历,有头脑,有房有车、
更重要的是,王政因为小时候得过腮腺炎不能生育,一定会待姗姗视若己出,只要我能和王政处得来,就可以放心结婚。
于是半年后,我借姚阿姨家出嫁,临出门的那天,姚阿姨和她的儿女们一同与我以及我的父母合影亲如一家,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动不已。
比起姚阿姨对我的付出,我感觉三生都无以为报。
当时我觉得,我会一辈子都保持着和姚阿姨一家的情谊,但怎么都没想到,随着姚阿姨身体的变化,我和他们家的关系也开始急转而下。
02
在我婚后不久,姚阿姨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异样:白天经常小睡;闲坐的时候手掌心不自觉地朝上放,说感觉这样晾着才心里舒服;有时前脚刚刚关了窗户,或者天然气,后脚就忘了,再跑回去确认。
我曾学过,这些症状都是老年痴呆的前兆,为了避免她病情加重,我特意去学了健脑操,每天刻意地增加陪她下楼锻炼的时间。
但恰逢那段时间,陈娇的美籍丈夫的公司出了税务问题,连带着陈娇也被禁止出境等候调查,这一消息顿时令姚阿姨陷入了愁苦。
后来,她竟然一个失神就从小区的台阶上滑倒,摔断了小腿骨,整日静卧在床。就在养病期间的一天大半夜,姚阿姨又突然开始大喊大叫。
我赶去她的床前,才发现她发着高烧,满脸通红,眼神直且陌生,拉住我的手就拼命大喊:“快去救娇娇,那些警察要把她带走。”
好像梦魇般的大喊大叫,任凭我怎么宽慰都无济于事,很快让我慌了神,急忙给姚阿姨的两个儿子打了电话,一起连夜送姚阿姨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医生诊断她是脑部质变性的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而且根据脑部ct结果,以及发病的猛烈程度,医生预计她会很快地出现记忆退化,甚至身体机能退化的症状。
果然,之前还定着闹铃卡点追抗战剧的老太太,一个月后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仅成了痴呆,还瘫痪在床。
我为姚阿姨的遭遇深感痛心,而姚阿姨的两个儿子一出院就向我索要姚阿姨的银行卡密码。说陈娇回不来,子女不凑齐,他们无法动用老人的银行卡,除非我知道密码。
但我坦言真的不知道后,他们立刻黑了脸,说我和姚阿姨朝夕相处三年会不知道密码?
他们还当即辞退了我,说陈娇好几个月没打钱回来了,他们用不起我,也不敢用,还害怕我趁他们不在,悄悄拿姚阿姨的卡取钱。
就在几天前,姚阿姨未出院时,姚阿姨的儿子们还在邻病床的亲属面前,大赞我是个好保姆,但现在这么快就翻脸怀疑我的人品,质疑我打量老太太的钱,令我寒心不已。
倒是王政很淡定地疏导我,说我就是一根筋,我去姚阿姨家当保姆是陈娇出钱,老太太住院有我伺候,儿子既不花钱又不费力,为何不卖嘴?
这下老太太瘫了,陈娇又落魄了,他们请不起保姆,责任都落在了他们身上,难免有气。
老太太的房子是陈娇买的,除了积蓄两个儿子本来就没有任何能图的了,结果积蓄也图不上,还要出力,他们不拿我撒气拿谁?
话虽然在理,但让我听着还是心里不舒服,感觉有些薄凉。我惦记姚阿姨,几次回去探望都碰了一鼻子灰。好在刚好那段时间,王琪夫妇要回武威发展,提出转让公司给我做,我和王政一商量便接手了。
有了公司要忙,被姚阿姨儿子们误解的事情渐渐淡出了我的脑海。我想他们迟早会知道,我从来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
03
转过年,姚阿姨的两个儿子又因为钱主动找到了我。
那时,王政好不容易承揽了一个市政清扫的活,才开工的第二天,现场干活的领队大哥就打电话告诉我们:
大事不好了,一大帮人在施工现场拉着白条幅写着大黑字:黑心保姆,还我钱来!围观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
我和王政心惊胆战地跑去现场,陈向名立即甩了一张银行转账单到我脸上。
原来,陈娇前天才得以回国,兄妹三人终于凑齐,迫不及待地去银行提交了姚阿姨的老年痴呆病历,签署了监护人专款专用协议,以监护人的身份动用了姚阿姨的银行账户。
而转账记录一栏赫然显示姚阿姨痴呆前卡里的积蓄只剩4万块钱,另外还向以我的名字开户的建行卡里转账了6万块钱。
陈向名当场表示,他老娘一个70多岁的退休老教师,每月退休工资4千多,还有各种慰问金,有医保卡,加上他们老爹去世前的积蓄,怎么可能只有这点?
而且他老娘又早就有痴呆的前兆,对我极其信任,这露出水面的6万能到我的卡上,那别的钱就有可能早就进了我的腰包。
围观的人一听这话纷纷点头称是,连王政也一同向我投来质疑的目光,再看陈向名他们也继续不停地在我眼前喷唾沫星子,我内心顿时慌乱不已!是啊,我自己都觉得头大,想不通这钱怎么会进了我的卡!
突然,记忆深处的一件小事窜进了我的脑子里。原来,那张卡是2013年我去姚阿姨家第一个月快开工资时,姚阿姨陪我去办的。
我的工资由陈娇支付,但陈娇是一次性打到陈向名的账户,再由陈向名月月按时转给我的,当时办卡姚阿姨就在我身边,我还记得设密码的时候很犹豫,姚阿姨还笑着说就用我们家的楼号房号吧!反正工资卡嘛!
办完后,姚阿姨帮我打电话给陈向名说卡号,还落了陈向名一通抱怨,说我们考虑问题只顾自己,他家距离建行远,月月打钱不方便,要我们去甘肃银行新办一张卡。
于是,那张建行卡就被姚阿姨顺手塞进了包里,我再也没用过,彻底遗忘了。显然卡上的钱都是姚阿姨自己转过去的,姚阿姨一定以为那是自己的卡,密码又对上了,就拿来用了。
我想明白后,立刻解释给他们听,并表示这卡现在一定在老人手里,或者他们再不信,我都可以陪他们去建行,查询我的这张建行卡里的钱,肯定没有人动过。
陈向民兄弟根本不信,拼命地要我解释,除了这6万,他老娘的别的钱去哪了?哪个退休老人没个二三十万的积蓄呢?
这样的反问,顿时又令我哑口无言。我哪能知道姚阿姨的钱去哪了呢?
好在这时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拥堵了交通,引来了骑摩托的交警。交警了解始末之后,劝陈向名抓紧带着他的人撤,要解决问题就应该走法律途径,不然聚众闹事影响市政和交通是会被行政拘留的。
04
从现场离开,我们立即一起去了建行,陈向名坚持称从未在家里见过建行卡,我只能用身份证先将以前的那张卡挂失,然后重置了密码,再查询了账户情况。
但令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卡的确从姚阿姨痴呆后便没人动过,但姚阿姨转来6万块之后,又分两次转走了共一万八。
陈向名当即用手机对着转账记录单一通拍照,然后用手指尖戳着我的脸说:“你不是说我老妈用这卡是存钱的?没人动过?你等着吧,家贼!”
说完,他们兄弟便气势汹汹地走了,我到现在都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堪比哑巴嘴里塞黄连啊!
谁能想到一张从未用过的银行卡竟然会给我惹出这样的麻烦事!
一出银行,王政就接到分包商的电话,被大骂说今早的围观影响特别不好,上面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要和我们解约。
王政阴着脸招呼没打就自己走了。我也觉得对王政很愧疚,毕竟这个活是他好不容易拉来的!
我冷静了一下,抓紧找了律师咨询。律师从法律的角度帮我分析:
陈向名起诉我并胜诉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毕竟6万块挪进我的卡是老太太合法挪动自己的资产;而从我的卡里少的那一万八属于我合法挪用自己的卡,这两笔转账都无法证明我私自挪用老太太的钱。
而且自助取款机最多也只能保存半年的视频记录,时隔一年多,就算法庭取证也无能为力。但同样,如果他们持续拿这件事骚扰我,我想通过法律途径维权也无法自证清白。
我确实没有收到陈家兄弟的起诉,但家政的圈子就这么大,一时间我从口碑相传的好保姆,变成了“黑心保姆”。原本就不景气的家政业务也迅速缩水,那个月连房租和工资都不够开。
王政为生意急得嘴边冒泡,要我转6万块给陈家兄弟,主动和解。我不同意,那一万八我根本没动,我出了这钱就意外着我默认自己拿了这钱。
后来王政竟然不顾我的意见,主动打电话和陈家兄弟和解,但他们家直接扬言,我要赔他们20万才肯罢休,王政束手无策。
为这事,我生王政的气,但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我是无辜的,他更是无辜,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公司。
我把卡上的四万二转给他们两兄弟,开始祈盼风头快点过去,好让一切都恢复原样。
05
转完钱没几天下午,我突然接到了姚阿姨家楼下邻居的电话,他们说老太太在楼上不停地摔东西,实在吵得他们不行,按姚阿姨家门上贴的电话号码,打到了我这里。
我赶过去,发现门上确实贴着纸条,写着:“家有老母,如有叨扰,请拨打电话。”电话是我的号码。
我按照以往姚阿姨的习惯,在门口的脚垫边找到了钥匙,踏着脏乱的地,进了里屋,姚阿姨顶着花白凌乱的头发,穿着衣领肥大的旧线衣。
一见我来了,立刻收起刚要扔掉的碗,满脸谄笑着对我说:“请你给我饭饭,我饿了!”
床头柜上还放了两大摞空碗,地上堆满了碎瓷片。很明显,陈家兄弟又贴我电话号码,又放空碗的,就是为了引我上楼啊!
只是都不惜故意饿着自己的老母亲吗?他们想干嘛?之前我来探望不允许,现在又折磨着老太太,折磨着邻居演这一出。
冰箱里根本没有什么食材,我用几根香菜下了一碗酸汤面,姚阿姨吃得特别香。吃饱了已经快下午五点了,我还要接姗姗放学,只好给陈向名打电话,他开始不接,后来接了明说:“你到底赚了多少便宜,你心里有数,我们把你也没治,我看你照顾我们老娘一段时间吧,也算给你积阴德了!”
我一听便觉得生气,原来设计这么大的圈套,就为了把照顾姚阿姨的重任推到我手里啊!如果没有陈家兄弟,让我照顾姚阿姨我肯定绝不推辞,只是现在姚阿姨既痴呆又瘫痪,万一有什么闪失,到时陈家兄弟找我说事,我怕是更加百口莫辩吧?
而且我有家有孩子有工作,哪有任由他推给我,我就接的道理?无奈之下,我只好报警,说陈家兄弟弃养。
但警察很快反馈说,陈家兄弟很明确地表示没有弃养,要我放心回家,他们随后马上就到。但当晚我等到十点多,陈家兄弟一个人也没来。
我出门放垃圾时,刚好碰上对门的大哥,他说姚阿姨的儿子惹得楼上楼下报了很多次警了,不是大半夜地叫一大帮子人开着门喝酒划拳,就是留个电话号码把老娘放屋里一天都不带管的,报警对那俩无赖儿子根本没用。
我听后只好给陈娇打电话,她得知后大哭,上次回国不过匆匆几天,因为她老公又在美国出了小车祸。而且回美国前,她就为了母亲和哥哥们大吵一架,哥哥们认为她这几年既没出钱又没出力,接下去若不能出钱,就该轮到她照顾了。
现在,她经济紧张,也同意很快就回来接手照顾了,但没想到,她还没回去呢,哥哥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丢手。她还拜托我帮忙照看姚阿姨一段时间,她会照价支付工资。
我踌躇地不知如何应答,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将姚阿姨安置妥帖后先回家。
其实,我之前听姚阿姨说过,她的两个儿子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陈娇虽然高薪,但她一直没少帮衬两个哥哥。陈娇不过这几年才困顿了点,陈家兄弟竟然就开始拼命算计。
06
回家后的那一晚,楼下邻居又打来了很多次电话,每次电话一响,王政立即爬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威胁我不许管,说亲生儿子还会真的不管自己亲娘吗?还说以后天长地久,这事没个头!
但到第六个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地接了起来。并不是我掂不清事情轻重,而是实在担心,到底什么事会让邻居大半夜的觉都不睡地拼命给我打电话?如果姚阿姨就此有什么闪失怎么办?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的!
见我接了电话,邻居大松一口气,说他们听见楼上的动静实在不一般,开始觉得吵,很生气,但后面又开始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姚阿姨的两个儿子儿媳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才从通话记录里重新找出我的电话。
我急忙起身往姚阿姨家赶,丝毫没有顾忌王政在我身后的嘶吼!赶去姚阿姨家后,楼道里左邻右舍穿着棉睡衣已经等了四五个,他们一同好奇地随我进屋。
姚阿姨不知怎么从床上爬到了衣柜边,衣柜门已经被她拽了下来,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自己则挥着一个掉落的合页拼命地砸着地板。
见有人来,她抬头大喊:“不要给我穿尿不湿,我不喜欢那个!”我并不知道她原来这么排斥尿不湿!
邻居们帮忙搭着手才将姚阿姨重新搬上了床,旁边门的邻居说他们家卧室和姚阿姨家就隔了一道墙,说她经常听见姚阿姨的儿子儿媳们大骂姚阿姨。
楼下邻居还说,老太太应该1点多就从床上掉了下来,大冬天趴在冰凉的地板砖上这么久,该是受了多少罪啊!她那俩儿子开始不接,后面直接关机,是铁了心地不管老娘死活了啊!
我默默地听着,手底下不住地收拾着满屋子的狼藉,当给她换衣服时才发现她的大腿根部有几处褥疮,伤口自愈后形成了坑洞,隔着一层透明的肉膜里面的红肉白骨都隐约可见!
那一幕的触目惊心,让我瞬间就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就是一个老母亲在亲生儿女手里的晚年!连陌生的邻居都会觉得忧心,大冬天地守在门口查看老人是否出了问题,而亲生子女则能对那么多的陌生来电纹丝不动!
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老人的苦累烦常人都能想象和理解,平日里责骂老人几句都不是事,但哪能诚心不管他们的疾苦死活?
想起自己十月怀胎,将孩子在怀里一点点地搂大,我看向姚阿姨的心都不禁地柔软悲戚了起来:姚阿姨虽然痴呆了,失忆了,但是没有知觉吗?不会疼不会难过吗?不,她一定会的!这个老母亲一定会的!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顿时鼓起了勇气,决定在陈娇回来之前接手照管她的责任,陈家兄弟还想干什么尽管来吧!我只想这个善良的老人不要再被当成皮球,当成赌注,被儿子们一次次地踢来踢去,不要再饥肠辘辘,不要再衣着单薄地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数小时……
邻居们听后叹息连连,对门的大哥说:“哎,这老太太难,你也难啊!”
我认真地跟王政解释了我做出这样决定所有的原因,他听罢只是冷笑一声,并连连推脱管不了姗姗,还说一个人顾公司都忙不过来。我只能将姗姗也接来姚阿姨家,孩子老人一起照顾。
姚阿姨太闹,小时工都不肯接,我只能事事亲为。但自打姗姗来后,姚阿姨倒是出奇地听话,姗姗每天一放学,她们祖孙俩每天都要聊一阵。
07
一晃姗姗放寒假了,陈娇说年前一定能回,但机票的日子却一推再推,而这时姗姗又出了事。
那天早上,我还在厨房准备早饭,就听姗姗在卫生间大哭了起来,她说:“妈妈,我为什么一擦脸就掉皮啊?”
我吓得急忙跑了过去,不过轻轻捧起了她的脸,手指刚碰到了她的鼻子,一块皮肤就脱落沾到了我的手上,鼻子顿时鲜血淋淋,令我胆战心惊。
我拜托相识的大姐来照看姚阿姨,带着姗姗匆匆去了医院,在市医院,医生检验之后告诉我,这是葡萄球菌皮肤烫伤样综合征,多数发病是在新生儿中,像姗姗这种已经八岁的孩子还发病很少见,但治愈率只有百分之四十,要我有心理准备。
我询问姗姗发病的原因,医生首要地便提到了动物或者人类的粪便残留滋生出来的病菌。我立刻明白了:姚阿姨大小便不能自理,儿子儿媳一定没有认真清洗过床褥,我接手后,床单虽然换洗了,但是冬天少太阳,被褥我并没有晒过,致病菌应该就在那上面。
我既害怕又紧张,给王政打了电话告诉他姗姗的情况,我想着就算我们之间矛盾再大,姗姗也是他用心疼爱了几年的女儿,他该会担心,出手帮助一下吧?
结果王政直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要我尽快回去和他办理离婚手续。
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难捱的时间,姗姗因为用药发病在病房里哭闹,打电话回去又听姚阿姨大喊大叫,我左右为难。好在半个月的治疗后,医生告诉我,姗姗可以出院了。
我在姚阿姨家附近包了个卫生不错的宾馆安置姗姗,又找了几个保洁彻底消毒了姚阿姨家,然后就去找王政办理了离婚。他很利索地提出赔偿我10万块,公司归他,房子本来就是他的,没必要给我分了。
我冷静地答应了,他听说姗姗重病,心里的天秤都未摇摆一下,我便明白在他心里,我们娘俩从来就没有过位置。
年三十,陈娇终于举家搬回国内,姗姗大病初愈,我没敢带她回老家,在姚阿姨家和陈娇全家过了个年,陈娇鼓励我自己开公司。思前想去,20XX年春天,我成立了新的家政公司。
陈娇还帮我联系了不少她国内的同学,他们都在建筑行业发展得不错,在她的资源下,我的公司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大把资源,发展大好。
后来,陈娇在姚阿姨的衣柜里,发现了姚阿姨早就写好的遗嘱,姚阿姨提到了我的那张建行卡,但她称那是她的卡,并写明这张卡上的钱是将来留给陈娇的。
至于那一万八,直到20XX年年底,姚阿姨的手机突然打进来一个武威老家的报丧电话,才揭开谜底——
原来这笔钱是姚阿姨打给自己的农村娘家表妹治病了,陈娇这一辈和老家几乎没联系了,所以若不是姚阿姨的表妹去世,她的子女按老人去世前的嘱托报丧,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
陈娇回国后的发展大好,她的两个哥哥几次上门探望姚阿姨,都被陈娇拒之门外。
陈娇说,她也就是穷了一阵才看透她的两个哥哥,他们眼里只有钱,老娘的工资卡已经到他们手里了,他们眼里还能再有老娘?
我一边忙着公司一边独自照管孩子,如劫后重生般地看着眼前的新生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当时冒着和王政决裂的危险接手姚阿姨的时候,我就做好了从头再来的准备。
好在这个世界最后还是告诉了我,情比金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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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没说出的心里话 情感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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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7月,于是之最后一次登上人艺舞台。这是他主演的第374场《茶馆》。
然而,演了几百场“王掌柜”,于是之这次却卡壳了——对不上台词,望着老搭档郑榕,叫不出“常四爷”。
谢幕时,听着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于是之落泪了。那天晚上,童道明陪他一起走出剧场。站在院子里,于是之望着夜空轻轻叹息一声:“从前演戏觉得过瘾,现在觉得害怕。”
于是之知道,自己告别舞台的时间,到了。
一个话剧演员,说话却出现障碍,这对于一个把演戏当作毕生追求的人,打击之大,除了于是之本人,只有妻子李曼宜最为了解。
李曼宜记得,于是之那时变得非常脆弱和敏感,“不知什么时候想起什么事,或是看到过去的什么东西,如相片、文章,又或是别人无意中的一句话或一个表情,都会让他不愉快,有时他会暗自生气,有时会伤心落泪,甚至失声痛哭”。
李曼宜懂丈夫的情绪起伏,因为他自卑地认为自己“没用了”。
正是在那段时间,夫妻俩谈到了将来谁先“走”的问题。于是之说:“我要是先走,你会非常痛苦,可我相信你还能过得很好。要是你先走了,那我可怎么过啊!”
李曼宜说,不如趁着两个人都在,把他们几十年经历的风风雨雨都记下来,将来剩下一个人时,看着它,也是个纪念。
于是之同意了。他说,他还要写写自己的那些“良师益友”。随后,他在一张废纸背面拟了个“良师益友”的提纲,提纲的最后一段,写的是李曼宜。
李曼宜既好奇又期待,丈夫究竟会怎样写她。然而,她最终也没能等来那个答案。
2013年1月,被阿尔茨海默病折磨多年的于是之去世。6年后,《我和于是之这一生》出版,94岁的李曼宜在书里记录了夫妻二人在风波迭起、世事沧桑中的相依相傍,记录了贯穿他们一生的爱和信任。
1949年春天,北平刚刚解放不久,春寒犹厉,但空气中已有一股暖意。
就是在这个春天,李曼宜考入刚刚从解放区进入北平城的“华北人民文工团”。当她坐着团里唯一的交通工具——一辆小毛驴拉的胶轮大车,来团里报到时,看到在一众穿着灰粗布制服的团员中,有一个穿紫红色毛衣的年轻人,跑上跑下甚是显眼。
“他这身打扮,不像‘老同志,可又俨然以团里主人的身份在接待我。”李曼宜忍不住暗自思量。
待大家都安排妥当,“紫红色毛衣”自我介绍说,他叫于是之。“干钩于,是不是的是,之乎者也的之——是生活干事。”
于是之只比李曼宜早入团一个月。两个人熟悉后有次闲聊,发现他们其实在1944年就见过彼此。
当年,李曼宜和家人住在一个很大很深的院落,一起住的几户人家都是知识分子家庭。那年暑假,院里几家的孩子聚在一起,决定排演话剧《雷雨》。然而大家发现人手不够,缺个演周萍的人。于是,一个孩子请来了那时还叫于淼的于是之。
人一凑齐,没有寒暄与彼此介绍,立马开始排戏。
李曼宜被分配演蘩漪。要和一个陌生男孩对词,她觉得特别紧张,头也不敢抬,眼睛紧紧盯着剧本。排练到最后,她都没看过于是之一眼。
5年后,两个人再度相逢,提起这段往事,于是之忍不住对李曼宜说:“你那时只顾低着头念词,从不抬头看看,凡是蘩漪的台词里有‘我爱你或者‘你爱我的话时,你只念‘我——你‘你——我,把那个‘爱字去掉了。”李曼宜听罢,抗议道:“蘩漪有这样的词儿吗?我怎么不记得?”于是之说:“有,有,有啊!”
两个人大笑。
也正是在这一朝一夕的相处中,二人渐生情愫。1949年10月,团里筹备演出苏联话剧《莫斯科性格》,于是之在剧中饰演男主角维克多。他试图通过读书探寻“维克多的恋爱观”。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似乎也有些想谈恋爱。他在日记中写道:“自己的恋爱颇有苗头……我每一次分析与创造维克多的时候,总想到她,这能使我在分析中有更浓的感情。”
这里的“她”,指的就是李曼宜。
而彼时的李曼宜,其实也是有感觉的。她曾在日记中写道:“于的问题,现在还很难测,我仍在犹豫……”
而到了12月20日,两个人的日记中,都谈到了恋爱的事。于是之似乎怕被人看到,心绪全用英文表达。李曼宜则这样写道:“我很希望那件事情(当然是指我和他的关系)能明朗化,我是不喜欢在那些事上浪费时间的,我坚持我过去的念头,那必须是对事业有所帮助的,否则,就可以不去管它。”
然而就在12月31日,于是之没能控制住情感的闸门。在1950年1月1日的日记中,他这样写道:“昨天,与曼宜明确了恋爱关系。谈得很严肃……‘我们算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坐在炉边椅子上这样问。‘就从现在开始吧!我这样答。我们吻在一起了……我觉得她更美了,我们将很快结婚,我估计在今年春天。”
许多年后,李曼宜曾听一位老友说:“当年你们俩恋爱谈成了,把是之高兴的,回到宿舍里满地打滚儿,还说‘李曼宜答应我了……”
不知这是真有其事,还是老友的演绎。不过于是之的欣喜,众人皆知。他在日记里曾这样写道:“快乐的幸福的1950年。”
当他们俩的感情相对稳定后,结婚一事被提上日程。
1950年3月22日,剧院(1950年元旦,华北人民文工团改组扩建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为《莫斯科性格》开庆功宴。大概是为了喜上加喜,領导同时决定,于是之和李曼宜的婚礼也在这一天举行。
李曼宜记得,两个人当年的结婚“礼服”是自制的,“就是把去年发的灰色棉制服拆了,抽去其中的棉絮,做成夹衣,然后洗净熨平,穿起来相当笔挺”。至于结婚证书、婚纱照,一概没有。幸好剧院准备了一块粉色缎子,供大家签名,缎面上方写着:“于是之李曼宜同志结婚志喜。”这块最终被大家密密麻麻签满名字的缎子,成了两个人唯一一件珍贵的结婚纪念物。
婚姻不是靠你侬我侬就能走远的,两个来自不同家庭的独立个体,势必相互磨合,才能长久相依。
于是之有时就喜欢“生闷气”,甚至会用拳头捶桌子、捶胸口,夜里跑到院子里用头顶着木柱使劲蹭,愤怒时还摔过茶杯、暖壶。不过李曼宜说,这已是于是之发脾气的极限,他不会和人大吵大闹,“他这个毛病可能也和他后来得的病有关”。
另外,于是之也不懂如何讨妻子欢心。去莫斯科访问,路过商店,其他人都进去看,他却很不情愿,最后还是同行的同事挑了一个精致的双层针线盒,让他带回去送给李曼宜。事后,李曼宜感叹:“这样的礼物,要等于是之送给我,大概是没有希望的。”这个针线盒,她一直用到今天。
在某种程度上,于是之是不爱表达的,而他内心的起伏,或许只有李曼宜最懂。
1984年2月,经北京市委宣传部部务会议讨论,于是之被任命为北京人艺第一副院长。李曼宜记得,当年丈夫和自己说:“一想到下一步,只觉得前边是一片海,明知是海,大概也要跳了。我不想当官的心情,将来恐怕只有你来证明了。”
于是之担任第一副院长的8年,正是北京人艺原创大戏迭出的时期。而这8年,又何尝不是作为演员的于是之本该有的表演黄金期?作为晚辈的剧作家郭启宏说:“放下可以继续辉煌的‘演员于是之,捡起一脖子麻刀的‘第一副院长,有识之士因之扼腕长叹。”
李曼宜回忆丈夫作为“行政干部”的那8年,他从来没有所谓的上班、下班或休息、放假。作者来访,随时“破门而入”。但于是之最爱聊的,其实还是创作。
回望这8年,李曼宜在《我和于是之这一生》中写道:“尽管有人对他有这样或那样的意见,甚至也有人当面或在背地里骂他、批评他,可他为这家剧院真是尽心尽力了。我想他就有那么大的本事,也全用上了。”
在李曼宜眼里,丈夫当初明知前面是海,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仅凭他那很不娴熟的‘仰泳,总算没有被淹没。但——他,太累了。”
其实在做“行政干部”时,于是之就有了患病的征兆。比如排练话剧《洋麻将》时,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衰退得严重。
丈夫一边演戏,一边做领导工作,备受煎熬且身心俱疲。李曼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1992年,在《茶馆》演出前,于是之的病状出现得更为频繁。那时,他常会忘记别人的名字、忘记地名。
1994年,于是之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病。
那年年底,报上刊登了美国前总统里根患此病的消息。于是之看后,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段时间,他和朋友们自我调侃:“我这辈子说话太多了,老天爷不让我说话了。”
作为妻子,李曼宜也是过了好久,才接受丈夫得这个病的事实。
最初,一辈子好强的她,觉得难堪。
在李曼宜看来,那段时间,自己最大的痛苦,“是一种看不到希望的‘等待,不知还会出现什么情况”。她有时也会一个人在深夜失声痛哭,宣泄心中的凄凉与郁闷。但宣泄过后,她会告诉自己,要面对现实,“是之这辈子活得不容易,在他有生之年,绝不能再叫他受委屈,我要对得起他”。
于是之患病后,几乎全部的护理工作,都压在李曼宜一个人肩上。
1999年的正月十五,正在厨房的她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她连忙跑出来,见于是之坐在了地上。她上前扶,没扶动,自己却重重地磕在水泥墙的棱角上,瞬间动弹不得。
她忍着剧痛,一点点挪动脚步,蹭到电话机前,给儿子打了电话。而于是之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她捂着腰对他说:“不行了,我摔坏了,动不了了。”
那时的于是之,已经不怎么能讲话了,见妻子这样,忽然急得在地上爬,并大声嚷起来:“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最终,夫妻二人住进了同一间病房。由于要做各种检查,李曼宜常被人抬出病房,每当这时,于是之就特别不安。有一次,他甚至跟着抬走李曼宜的人跑出病房,但一下子没跟上。见妻子没了影,他更急了,就跟着查房的主任,主任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想问妻子被抬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不行了,但他没有能力讲出这些话。没法从主任那里得到答案,他就开始在病房的过道里到处跑、到处找,直到看见李曼宜回来,才安静下来。
就在两个人住院期间,有剧院的同事来看望于是之,说到《茶馆》要复排了。李曼宜发现,于是之眼中刹那间闪出了光。
于是之住院时,为了让他安心做理疗,李曼宜会和他讲过去的生活片段:“1949年,南京解放,我们一起上街打腰鼓,‘咚吧咚吧咚吧。”她还会给他念儿子小时候常说的童谣:“小白兔,白又白,两只(ji)耳朵竖起来,爱吃(qi)萝卜(gu)爱吃(qi)菜,跑起路来特(tuo)别快!”有时于是之晚上睡不着,她就给他唱《摇篮曲》《圣母颂》这些他们年轻时爱听的曲子,听着听着,于是之就静静地睡了。
在于是之住院的最后岁月,李曼宜风雨无阻,几乎日日到医院陪伴丈夫。
李曼宜不愿别人称丈夫为“植物人”,她不接受这个冷冰冰的词。她记得有一次黄宗江在电话里和她说,之前总不理解那些推着瘫痪病人在院里散步的人,可是在自己的老伴儿去世后,他忽然懂了。他说:“即使老伴儿瘫在床上,再不能动、不能言,我也愿意守着她、照顾她,这里有我们的感情,不论怎么样,我们两个还是在一起的。”
黄宗江说的这些,李曼宜懂。
然而最终,于是之还是先离开了。丈夫去世后,李曼宜向北京人艺的领导提出,想让他和工作多年的“家”——他挚爱的舞台,做最后的告别。
2013年1月24日,于是之的靈车从医院开出,驶向首都剧场。之后,灵车绕剧场一周,停在院内。在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后,灵车再次启动。“是之真的出发了,他向西,再向西,走向远方。”李曼宜在心里默念。
最后送别时,李曼宜在给丈夫的花篮上写下“是之,我爱你”。
这是她一辈子也没有对于是之说过的心里话。
多久没说爱你
过往的回忆,并没有散去,多少次突然惊醒。梦里轻微有过阳光的味道,离开了几百天的日子里,你过得委不委屈。我曾刻意路过你家门口,想看却不敢看你。我离开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起过,送你的玩具你送人了没有。我都忘了何时牵起过你的手,但是你的笑容都在梦里。
你说你喜欢我微笑的时候,我现在却很少笑起,关于你的回忆一直在那里。始终惦记着你,我知道我不应该离去,让你伤心和哭泣。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的人生只剩痛苦和死心。我不希望你还惦记着回忆,我就想这样静静地想你。
一别这么久,你的伤口好了没有,没有联系没有问候,我只能在朋友的口中打听。希望你过得开心,就像我没有来过你的记忆,忘了也是美丽,牵不起得手总会放弃,想你都是忏悔和委屈。你也总会出现在梦里,一次次敲击碰撞着我的心。好久都没在谈论中提起过你,我害怕会泪流满面。多想再次拥抱你,就像昨天,我却亲手切断了留恋,就这样一直走,假装微笑和随意。
你说你多想我能留下来,可是青春的我们最终背道而驰,注定的叛逆或许总会让人伤心。年轻的心总是漂泊不定,我丢下了你还有我们的回忆,独自一个人走在夜里。电话早已经删去,但是号码却刻在脑海里。愿你一切安好,忘了我,忘了曾经。
一个不能忘记的人 情感文章
总是会有很多的文章去描述情感,而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说自己真正看得透情感,什么样的情感美文才称得上质量高呢?那么下面是迷你句子网小编收集整理的"一个不能忘记的人 情感文章",希望能够帮助到各位。
一个人为了完全的、内在的自由,不屈从于世上最强大的力量——金钱的力量,并且生活在人们中间,和所有人都成为朋友,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我要是忘记这样一个人,那就是忘恩负义。
我在一个平常的情况下认识了这个极为独特的人。那时,我住在一座小城里。一天下午,我带着我的那只西班牙狗去散步。突然,狗显得极为不安,它在地上翻滚、在树上蹭痒,同时不断地狂叫并发出呼噜声。
就在狗反常的当儿,我发现有人从我身边经过,他是一个差不多三十岁的男人,衣衫褴褛,没戴帽子。是一个乞丐,我想,并准备从口袋里掏出零钱。可这个陌生人非常安详地朝我微笑,用清澈的蓝眼睛望着我,像一个老熟人。
“这只可怜的小东西有些不舒服,”他说着,并用手指着狗,“你到这儿来,我们马上会弄好的。”
他用“你”来称呼我,仿佛我们是好朋友似的。从他的语气中流露出的这样一种热心的友情,使我根本不能表示拒绝。我随他走到一条长凳前,坐在他旁边。他用尖厉的口哨声来召唤狗。
于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这只向来对陌生人极为不友好的卡斯巴尔竟跑过来,顺从地把头伏在他的膝上。他开始用他那长长的手指检查狗的皮肤。终于,他发出一声满意的“啊哈”,随即进行了一次看来是非常痛苦的“手术”,因为我的卡斯巴尔多次狂叫,可即使如此,它并没有跑开。
“好了,”他笑着说道,把什么东西捏在手上举了起来,“可爱的小狗,你现在又能跳了。”狗跑开了,这当儿,陌生人立起身来,跟我说了声“再见”,点了点头就匆忙地离开了。我都没来得及表示我的感谢,更谈不上给他点什么作为回报。他出现时带着一种笃定的自信,消失时也是如此。
回到家,我还一直在想这个男人的奇怪举动,并把这次邂逅告诉了我的厨娘。
“他是安东,”她说,“他对这类事情可在行了。”
我问她,这个人的职业是什么,他靠什么来维持生活。
好像我的问题多么离谱似的,她回答说:“职业?他要职业干什么?”
“哦,就算没有职业,”我说,“但毕竟每一个人都需要做某种工作来养活自己吧?”
“可安东不是,”她说,“每个人都给他所需要的。钱对他来说不重要,他根本不需要钱。”
人们必须为每一口面包和每一杯啤酒付钱,也必须为住处和服装付钱。这样一个衣着破旧、不起眼的人怎么能绕开这个牢不可破的法则而无忧无虑地生活呢?
我决定去探寻这个人的秘密,不久就证实,我的厨娘说得完全正确。安东真的没有固定的职业。他优哉游哉,从早到晚在城里游荡,看起来毫无目的,实际却用一双警醒的眼睛观察一切。他拦住一辆马车的车夫,让他注意马的挽具松了;他发现一个篱笆里的一根柱子已经烂了,于是就去喊主人,建议他把篱笆加固。多半情况下,人们就委托他来做,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从来不是出于贪心才给人出主意,而是出于真正的善意。
我看到他给很多人帮过忙。有一次,我看到他在一个鞋店为别人修补鞋;另一次,他是在一家公司当临时服务员;还有一次,他在领孩子们散步。我发现,所有人都是在困难的时候去找他帮忙。真的,有一天,我看到他坐在市集的小贩们中间叫卖苹果,原来是摊位的女主人生孩子去了,她请他来帮忙。
安东的独特之处在于,不管工作多么劳累,他总是拒绝多拿一分钱,所得报酬够一天生活就行了。若是这天恰巧日子过得去,那他根本就不要报酬。“我会再次找您的,”他说,“若是我真的需要什么帮助的话。”
不久我就清楚了,对这个奇怪的小个子男人来说,与其把钱存在储蓄所,不如在他的周围放进一笔道义存款。在所谓无形的信贷上,他已积蓄了一笔小小的财富。甚至那些极端冷酷的人,面对一个心甘情愿为他们服务且不过多索取报酬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只要在大街上见到安东,就能看出人们是以什么样的特殊方式敬重他。每个人都亲切地向他致意,都向他伸出手来。这个平凡的、正直的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在城市中穿行,就像一个慷慨大方、和蔼可亲的地产拥有者一样,在检视他的财产。所有的大门都朝他敞开,他可以在任何一个凳子旁坐下来,一切都供他支配。
我必须老实地承认,在安东与我打交道过后,每当在路上,他经过我身边只是轻轻地点一下头向我致意时,我都感到恼火——仿佛在他眼里,我是随便某个陌生人一样。显然他不希望为这件小事受人感谢,可这种客气的、无拘无束的态度,使我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一种伟大的和亲密的团体之外。于是,当我的房子要进行修理时——屋檐水槽滴水——我就让我的厨娘去叫安东。“他这个人不能随便去叫。他从不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方,但我能把消息告诉他。”她这样回答。
我知道了,這个奇怪的人根本就没有住处。尽管如此,再没有比找他更容易的事了,仿佛他有一种无线电话与每个城市联在一起。人们只消对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说:“我现在需要安东。”这个消息就会一个人接一个人地传下去,直到某个人偶然碰到他为止。事实上,他在当天下午就到我这儿来了。他用审视的目光环顾四周。在穿越花园时,他说,这儿得加一道树篱笆,那儿需移植一棵小树。最后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屋檐水槽,就开始工作了。
两个小时后,他说修好了,随即离开——又是在我向他道谢之前。但这次我至少委托我的厨娘郑重其事地付给他钱。我问她,安东是否满意。
“当然啰,”她回答,“他从来都是满意的。我要给他六个先令,但他只拿了两个,这就够他今明两天用的了。但是,如果博士先生有一件多余的旧大衣能给他的话——他……”
我很难描述我的喜悦之情——在我熟悉的人中,他是第一个奉献得多、索取得少的人。我急忙尾随他而去。
“安东,安东,”我朝他喊道,“我有一件大衣给你!”
我又看到他那明亮安详的目光。他对我跟在他身后跑来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在他看来,一个人把他多余的一件大衣送给另一个极为需要的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我的厨娘翻找着我的那些旧衣服。安东看了看,从一堆衣服里拿出一件大衣,试了试,随即非常平静地说:“这件我穿着合适!”
说这句话时,他像在一家商店陈列的货物里挑选自己需要的物品。随后,他对其他的衣服又投去一瞥。
“你可以把这双鞋送给住在萨尔泽巷的弗里茨,他太需要了!那些衬衣给正阳大街的约瑟夫,它们对他有用处。若是你认为合适的话,我替你把这些东西带去。”
他把鞋和衬衣包起来并补充道:“您真是一位高尚的人,这些东西就这样送掉了!”
事实上,那些称赞与我写的那些书的评论,从来没有哪句像这句朴实无华的话,使我如此兴高采烈。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怀着感激之情想到安东,因为几乎没有一个人在道德上给予我如此多的帮助。每当我锱铢必较时,我就忆起这个人,他生活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因为他从不要求更多,够一天用的就足矣。这总是引我去做同样的思考:如果世界上的人彼此信赖,那就不会有法庭,不会有监狱……若是所有的人都像这个人一样生活,总是全力投入而只取其所需,那我们复杂的经济生活不也该做些改进吗?
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安东的消息。但是我几乎能向任何人表明,我对此毫不担心:他不会被上帝抛弃,并且,更为少有的是,也从不会被人们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