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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着身子的父亲

发表时间:2021-01-05

【www.qg13.com - 父亲的情感语录】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很多的事情,等到我们都老的时候就翻出来回忆,什么样的故事才能够如此浪漫呢?下面是小编收集整理的弓着身子的父亲,欢迎阅读与收藏。

我是晚上临睡前才接到父亲的电话。他告诉我说二伯父快不行了,让我赶紧回去见他最后一面。我大惊,细问之下才知二伯父的胃癌复发了,几年前二伯父曾做过手术,当时发现得早,把胃切除了三分之二,以为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几年以后突然复发并迅速扩散。

我第二天便匆忙请假赶往老家的175医院,二伯父正在那里做最后的治疗,以期能多挽留他几天。我到的时候,二伯父尚还能自己活动,可已神志不清,认不出人了。由于肺部受到严重感染,二伯父的呼吸非常粗重,用气喘如牛形容并不为过,而且每次咳嗽都会咳出大量又浓又臭的痰液,还痰星四溅,连护理的护士都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父亲并没回避,二伯父咳声一起,父亲总会第一时间把痰盂放在他面前,一手托着,一手拿纸给他擦口。后来母亲私下底跟我抱怨说:连你堂哥都没这么孝顺,你爸他当小弟的干吗那么尽心。我能理解母亲的抱怨,兄弟与父子之间,自然是当儿子的该尽孝在先。然而,我亦理解父亲,他是一个传统伦理观念极强的人,长兄如父一直是他遵奉的人生信条。

二伯父在我去的当天晚上突然进入病危状态。按老家的风俗,客死他乡意味着不得好死,一定是上辈子做孽,受到老天的惩罚。情急之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连夜雇车回家,堂哥很快从街上叫来一辆面的,办完一切出院手续,大家手忙脚乱地护送着二伯父回家了。

回到老家,从公路进家门,要经过六七级用乱石堆砌的台阶,堂哥意识到最好的办法是把尚存一口气的二伯父背着进家门,便蹲下身要让家人把他父亲扶到他背上,可是父亲把他拦住了:你一个小孩子家,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我来。说着不容分说弯下腰让其他人把二伯父扶到他的背上。父亲弓着身子,不敢直立起来,两手紧紧托着二伯父的双腿。有一点要说的是,二伯父的身材相当高大,虽已病入膏盲,但仍有一百多斤的体重,几和父亲相当。父亲慢慢地挪着脚步,走到台阶时,只见父亲停了下来,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右脚先缓缓地伸下台阶,待右脚站稳了,他示意其他人扶着他,然后他又缓缓把左脚伸下来,站定以后,父亲又深呼了一口气,再伸右脚开始走第二级台阶,如此反复,在平常只需三、五秒钟便可走完的六七级台阶,父亲背着二伯父用了差不多三分钟。把二伯父背进房间,父亲已是满头大汗,双手按着腰部慢慢才直起身来。

我不知该怎么去形容看到父亲做一切时的心情,沉重、悲伤、揪心,是,这些我都感受到了,这是人之常理。当一个前次见面还红润鲜活的生命,此刻却已奄奄一息,就算我们之间没有血肉相连的亲情,即使我们曾为仇敌,此刻我也会为之动容。

此次回来,除了探视二伯父,父亲还让我给他带回五千块,他要还债用的。父亲在电话里极其不忍地向我提及此事。我听得出,父亲一定是因为无计可施了,否则他不会轻易向我开口。父亲的欠债源于几年前的一次创业冲动中,在已跨知天命之年,他突然说要和乡里几个人合伙办糖果加工厂,看他的样子,颇有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味道。我当时正在厦门做去北京的准备,对父亲的决定没表示异议。现在想来,当时我没阻止他是很大的失误,父亲为人,老实且胆小,这种性格哪能在生意场上混,更何况他已年过半百,他承受得了成功,却不一定承受得了失败,当然,这都是事后诸葛之说了。春节回家时,父亲他们的糖果加工厂已热火朝天开了工,看他每日早出晚归的忙碌,我为父亲这把年纪尚有如此创业激情深为鼓舞,也没多问其它细节,几天以后,我就因工作外派到了北京。在北京一年多,每次打电话回来,父亲都说一切安好,不用我牵念。我哪里知道,其实父亲他们的糖果加工厂没维持一年就倒闭了,这是我从北京回来以后才知道的,加工厂被人骗了不说,还欠下一大屁股债,最后他们几个合伙人因债务分摊不均起讧。到这关头,吃亏的自然是老实人,父亲很顺理成章就成了替罪羊。从那以后,只要有人上门讨债,其他人都通通推到父亲身上,说他是经手人。可怜父亲,一向开朗爱热闹的他,从此变得沉默怕见人,遇到债主追债上门,父亲没辙,一向百忍成金的他只好任人黑白颠倒编派甚至辱骂,他倒霉也认了,不该自己还的债也替人垫了,可一大笔债岂是父亲能填平的,而追债的人只认钱哪认人,还是天天往我家跑,父亲被逼无法,不得不时常跑去向亲戚朋友借钱来还不该他还的债。都说这年头欠债的是爷讨债的是孙子,可父亲就是摆不出一副爷样来威风几把,倒被逼得像一只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二伯父病重那几天,又有人拼命追债,父亲要护理二伯父,又要应付追债的人,其狼狈和窘迫可想而知,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他才开口向我要钱。

钱我是带回来了,我带回来的,还有一肚子怨气,父亲他干吗非得背这些冤枉债,别人耍赖咱耍不起,但总躲得起吧,干吗非得受这股窝囊气。

当看到父亲弓着身子背二伯父,我突然之间才发现,父亲老了,我记忆中那个伟岸健壮的父亲已经彻底地老了。

我蓦地惊醒,我不能怨父亲,父亲没错,错的是人心不古。更何况,父亲的创业,也是为了帮我积累立业成家的物质资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不长眼,谁也不可奈何,我有什么理由去怨他。

老家的乡亲都说父亲可怜,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喊一声冤。其实不用去了解打听,我便可知道,即使再给父亲一千个胆,他也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乡里人说他可怜,无非是人之同情弱者的本性使然,倘使他们也是债主,面对父亲这等忠厚之人,他们也同样会翻脸不认人,认钱不认理,世道本如此,并不是我刻意因父亲吃亏而善恶不分吹毛求疵。我亦深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去怨天尤人,去护父亲之短。父亲既然已经趟了这趟浑水,即便他再无辜,谁叫他无自知之明,看不透世道险恶而要挣扎于生意场上。

二伯父顷刻之间就要撒手人寰,追债的人还是一如既往三天两头往家里钻。父亲已经彻底显出了老态,独自一人时,他常不由自主地发呆,眼里透散着亲人病危的伤心和世道炎凉的寒心,更有一种夕阳黄昏的无限落寞。

我心酸,可我无力去为父亲分担什么,于世道钻营上,我很不幸继承了他血液中忠厚老实的基因。如今,我已而立之年,立业成家于我犹是不小的梦想。有时我也常慨叹命运的不公,这世道总是有些人非法地暴富,有些人却合法地贫穷。可是我并没抱怨什么,我深知人生决非只是物质财富可以衡量,芸芸众生中,大多数的人也都是在平凡中惨淡前行。父亲用长兄如父教诲我为人儿孙应尽的孝道,尽管他也用百忍成金让我看到他无能的懦弱,然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反哺相报的道理,我懂。

我做了决定,等二伯父的事情料理完善后,让父亲母亲跟我到厦门,我给不了他们富裕宽绰的生活,但给他们一份为霞尚满天的安定晚年,对于一生勤俭的他们来说,我能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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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权威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就已经捧上了银饭碗。

父亲是镇农村供销合作社的主任,母亲在一家集体xing质的糖烟酒商店做营业员。

这在当时,是很受人们羡慕的。

但我们家人口多,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加上我共有九口人,父母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三顿饭几乎都是瓜菜代,穿的衣服也是 大人传小人、新老大,旧老二,补补衲衲给老三。

好不容易煮个饭吧,饭里还会夹杂着一条条的白肉虫。奶奶不许我们拣掉,说也有营养。我们只好含着泪珠吃下。

我们家住的房子一直都是租的,租住人家的房子就得处处小心,所以我们从小就受到要尊重他人和克制忍耐的教育。记得我们曾经租住的一户人家,老人年近七十,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那时不管外面是烈日炎炎,还是细雨蒙蒙,我们都会被奶奶赶出去,怕我们吵闹影响房东午休。

可有一天奶奶不在家,我和弟妹们都在堂屋玩,把那个刚午睡的爷爷吵醒了。他气急败坏地从房间里冲出来,一把揪住我三弟的头发狠狠地扇个了嘴巴。我死命位住他的裤头,他才放过我三弟。

我父亲回家后,他还先告了我们的状,结果父亲把我们教训了一顿,要我们尊重老人、帮助老人,不能做让老人不高兴的事,还说我们租住人家的房子就得听人家的话。

在我的几个姑姑和叔叔的劝说及帮助下,我母亲带着我们弟妹们搞起来家庭副业,结丝网、糊纸盒、绞麻包、做蛋垫子。已调到县城工作周末才能回家的父亲也和我们一起干。

经过六年的奋斗,我们也终于搬进了自家的新房。父亲把他全部收入的大部分都上交给我奶奶作家用,他的身上几乎没有钱,就是有钱也被他用于援助他人了。

有一年春节前我代表政府去慰问看望老同志,汽车到了一条乡村小道,路上被农民挖了一条宽约一米的排水沟,无法前行。我下车问田里理墒的农民,这里走不了还可以从什么地方走,他说你们当干部的都不知道路怎么走,我们老百姓就更不知道了。

后来我说我原也是本地人,我父亲也曾蹲点过你们村。他问我,你父亲是谁,我刚说出我父亲的名字,他就说,你要早说是某人的儿子不就得了。

他随后对着其他在田里干活的农民兄弟大喊一声:大家快把手里活放一下,供销社老主任的儿子要从这里经过,大家帮忙把临时水沟填一填。他告诉我说,我父亲当时在他们村蹲点的时候曾为他们村办了好多好事,有困难的谁家没有拿过他的钱?大家都记挂着他呢。

通常情况下,我父亲是不管我们吃喝拉杂的,只管我们的学习和做人。他几乎没有笑脸,很严肃。只要他回到家,我们都会躲得远远的。

他每天都要检查我们的作业,题答错了他会耐心地给我们讲错在哪,让我们纠正。但字要是写草写错了,那一定会被训。一次做错事他会严厉训斥,但要是再做错,就少不了挨一顿打,还要面壁思过。

家里虽然穷一点,但父亲绝不让我们接受他人给的钱物。

有一年春节前,我父亲管束下的一个单位经理,来到我家,送来一套精致的碗具,说是我父亲托他从外地买回来的,我就收下了。晚上父亲回家后,我告诉了他,结果我父亲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说:我们家用的着这样的东西吗?说是我让他买的你就相信了?不动脑筋!

那天外面飘着雪花,天黑路滑,他硬是要我当晚把东西送还给了人家。

还有一次,我用春节年货计划供应票到公社指定的供应点买东西,当时发货的营业员认识我是他们主任的儿子,就给了我两份货,我当时以为就应该是这么多东西。回家后,结果又被父亲训了一顿,逼着我将多拿的东西退了回去。

此后,我在接受别人钱物的时候就万分小心了,没搞清来路的我绝不敢收。

我父亲从乡镇供销社调到县商业局工作时,组织上为了方便他的工作,给他分了一辆自行车。

有一次他从县城回地方搞调研,正好回家过周末,回城的那一天外面下着大雨,他就将自行车留在了家里。我三弟当时刚学会骑自行车,看到家里有车,心里熬不住,天好后就悄悄将自行车骑走了,一下子就骑到了离家50多里路的县城,去找父亲。

父亲因公外出,我三弟被我父亲的同事发现后接待了他,还热情地留他吃了饭。没过几天,我父亲从县城寄回一封信,信中严厉批评了三弟的行为,同时也批评我母亲存在放任管教的问题。后来他从县城回来,我们以为这次三弟又要挨揍了,谁知这次他换了个让我们永远刻骨铭心的做法召我们开了个家庭会。

那天他流泪了,他说他整天整天地、甚至整月整月地不回家,对我们关心太少了。他说:自行车是公家的,除了我工作时可以用,其他家人是不可以用的,用坏了让公家花钱修就更不对了。还有你们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是不得骑车上公路的,万一出了事是会死人的!

我们做错事,他当着我们的面自责,我们都被感染得留下了泪。父亲当时对子女慈爱的话语和表情永远地刻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1974年9月,我响应政府的号召,中学一毕业,就下放到离镇有10多公里的公社知青点,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由于我当时shenti瘦弱,体力小,虽然我在人们面前总表现得很坚强,可内心里总希望知青点的领导能看在我父亲也算是个干部的份上,能给我一些额外照顾,或者父亲能主动拜托人家多给些关照,但是这只能是我个人的幻想。

父亲有下乡到我们大队、到知青点蹲点服务、指导调研的机会,但他就是回避。我母亲有一次偷偷下乡去看我,找大队领导问了些我在乡下的情况,拜托他们给我些照顾,谁知父亲知道后,把我和母亲都给批评了。还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他们一辈子吗?

退休后,我们弟兄们都希望他和母亲能到城里来和我们一起过过城市生活。可是,让他离开小镇,仿佛让鱼儿离开了水。他说他已习惯了在他工作过的地方生活,说只有在那里他才活的自在。

其实我知道,在那里,才有他的尊严和权威

父亲的笑容


人常说: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在石头身上。我有时候会仔细的用心琢磨这句话,越琢磨就越感觉意义深远,越值得我反思

每年过春节,总会有几天日子是陪着父母亲一块度过的。今年春节,也依然如此当我安静的坐在家里沙发上的时候,就开始仔细的观察着,在我眼前来回穿梭着走来走去的父母。我的母亲xing格比较开朗,今年学会了打扑克牌,闲暇之余,便会和村上的婶一块玩。记得那天回家,天阴着,有点冷!但母亲和婶们在我家的廊沿上围了一圈,牌打的热火朝天,我说外面冷,母亲却大声说不冷。看着母亲精气神十足的样子,我感到欣喜万分。父亲xing格内向,除了把庄稼活干好,家里楼上楼下,屋里屋外总会被父亲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父亲不喜欢打牌,也没有别的爱好。这么多年以来,父亲的背上背过我的孩子,也背过妹妹的孩子,现在又在背着弟弟的孩子。我的女儿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妹妹的孩子也有十六七岁了,弟弟的儿子皮皮今年也快五岁了。我望着父亲的背有点驼的样子,一阵酸酸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父母的心在儿女身上,儿女的心在石头身上。我有时候情不自禁的就会想起这句话,会在心里发出感叹,感觉这话好像是在说我自己一样曾经我任xing了,我也执着了,但当我回头的那一瞬间,触动我内心深处的依然是父母对我不曾改变的疼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多少次我匆匆忙忙的回家,又匆匆忙忙的离开家,总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执着的守护着自己的孩子,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今年春节,我深深的感觉到了父亲苍老的脸庞上,笑容减少了,蹒跚的脚步行走也显得艰难了,我在心里不停的思量着,得想个办法让父亲的脸上有笑容在和父亲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了,父亲想去礼泉,找二十多年前他在礼泉做沙发认识的那一家人。父亲说:你们都忙,我坐车去找。不行,我们开车陪你一块去。我决定了,在旁边的母亲也说:咱把娃带上,人多热闹。父亲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随后拔通了电话,联系了弟弟、妹妹,我们得一起陪父母亲去礼泉一趟

2月18号早晨,我们开着车,拉着父母亲,带着皮皮,向礼泉出发。一路上,我能感觉到父母亲和皮皮的那种高兴的心情!我们陪父母聊着天,不知不觉礼泉就到了,按照父亲回忆的路线,我们很容易的找到了那个村子,打听了一下,那一家人已经住到咸阳市里边去了。让人高兴的是,我们从他亲戚跟前打听到了他的电话号码,找人就好找多了。下午三点多,我们被接到了他家,本来打算让父亲说一会话后,我们就往回赶,结果这家的女主人热情好客,把她的儿子,女儿打电话全部招呼了回来。她女儿领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走进门就握住父亲的手,叫了声爷爷,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当年父亲给她们家做沙发的时候,他们家的两个孩子才五六岁,父亲在他们村住久了,跟孩子也就熟悉了,到如今父亲还记着这两个孩子的名字。我听着女主人儿子说,父亲当年做的沙发和床,现在还完整的被用着舍不得退掉。看着她女儿见到我的父亲后,哭红了的双眼,还有我们临走的时候,她儿子双手掺扶着我父亲的背影,还有那一袋子五十多斤被她女儿用电动车特意从她家驮来的,红艳艳的大苹果,这一切让我陷入了沉思

那天,我终于看到了父亲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2月19日,正赶上水陆庵的庙会,我和弟弟妹妹又陪父母亲去水陆庵转了一圈,父亲告诉我说,他有十几年没有来过水陆庵了,十几年前,过会人少,现在人多、车多,买吃喝的也多!我听着父亲说的话,再看看父亲满脸的笑容,我的心也感觉踏实多了

水陆庵庙会烧香的人非常多,我们在拥挤的人群里掺扶着父母亲,抱着皮皮。我们没有去烧香拜佛,有言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们如果不能让自己的父母亲脸上笑容长挂,还有什么理由去烧香,拜佛呢?

父亲的遗产


倘若一伙人在一起闲聊,提及到父亲一词时,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父亲竖起大拇指!不管别人的父亲如何,反正在我心里,自己的父亲就是最棒的那一位!

母爱似水,父爱如山!父亲,在我眼里是太阳;父亲,在我心里是泰山;父亲,在我远行的时候是一朵云永远陪伴着我身旁,看着我前行!

我的父亲,他从小就开始流浪、四处寻找栖息地。那还是在他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我祖母)就离开了他,仙逝而去;他的父亲(我祖父)为躲避抓兵丁,东躲西藏,家,如何顾及!?我的父亲唯有与他祖母(我老祖母)相依为命。父亲,在他十三岁那年,我的老祖母也相继离他仙游而去!孤单的父亲真正成了孤儿,流浪奔波,四海为家。一生的坎坷挫折,打磨成让他这一辈子勤勤恳恳,憨厚老实,勤俭节约,诚信守约然后把他一生的爱,给了我们姐妹兄弟六人,给了我们这个大家。潜移默化地,我,似乎也是如此!

记得在我刚记事的那一年,我父亲悄悄的把我拉到一旁跟我说:等你长大了,他老了,走临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们留下一份值钱的东西,作为念想或者说是遗产!他不会像他父亲(我祖父)一样,什么也没给他留下!那时的我,不懂的父亲所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会留给我什么。但我好奇,也很坚定我的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

在那个年代为了生存,开荒,是那段岁月最热门的活动,并且也是唯一一个能解决全家人吃饱饭的方法。

我们家八口人,主要劳动力却只有我们父母两位。而母亲,在她嫁给我父亲之前就已经因墙砸,失去一整条腿而残疾!有些活,是无法像常人一样劳作。余下的我们都是哇哇待哺的小屁孩。当时分田到户的时侯,由于我们是外来人员,我们家分到的也很少。而且还都是一、二、三级每一级最差的那一份。所以当时每年的我们,总是寅时卯粮,难以维继一年中的口粮!于是我的父亲就带着我们,在他没有上工或上工回来之后的时候,到处去开山垦地。

记得有一次,实在找不到可开垦的山地,找遍了附近所有地方。一座山一座山地爬,一个沙丘一个沙丘的走,就连狗坐那么大的地方也找不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开垦好的小块菜园子。哪怕是像豆腐大的一块,就被分围成好几小块。而每一小块土地中,就代表是每一个家庭的领土。菜园子的四处,干干净净,除了所种植的蔬菜粮食,就看不见丝毫的杂草!就在那天,刚好是星期六,父亲便特意没去做上工,带着我们,爷三人,整整走了一天,也找了一整天,几乎翻遍附近所有的地方。最后在靠近傍晚前夕,终于在离我们家四公里的地方,也是刚好与别村交界处,寻得了一块。虽然这一块山地,杂草众生,荆棘遍布,高矮不整,甚至看上去就只有八张床位那么大。但我们还是如获珍宝,倍加珍惜!一发现此地,我们爷三人就一起开工了,生怕被别人抢走!于是我们自然分工,砍树苗的砍树苗,捡石头的捡石头,挖泥土的挖泥土!不过话说劳动的是三个,但是其实主要的就父亲一个人,我们只是帮衬。没过一会儿功夫,我和我姐姐就感觉累的不行了,筋疲力尽了。接着只能是帮父亲把砍下的杂草,荆棘堆放在一起,最后用火烧,把烧完的杂灰留下做菜肥。这天气,虽然是清明后了,并且也是傍晚前夕。但最近几天却是高温暴热,催秧苗的时节(当时水稻种植两季)。热的也累的使我们汗流浃背,犹如是三伏天。父亲,根本没歇半会儿的意思,脱了衣服,只留一件背心,继续使劲的在那干活。因为父亲决定,今晚必须把这块宝地弄好,至少得打点干净,以便明天一大早就可以把地平整,分线抽沟起。再在后天清晨挖眼施肥,如此就可以等待下雨时节种上红薯苗,解决今年的粮荒。当我们看见父亲辛苦的样子,有意让他休息会,就把从泉眼里打来的山水递给他。但父亲头也没回,只是匆匆喝了一大口,又继续干活了,边干活还边对我们说:累了,你们就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我们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半才回到家里。

为什么有人说,全身心投入的男人最具有魅力,最男人味?!当时的我们,根本不懂,更不理解!直到现在,终于才算明白了。

因为我们家里穷,而且读书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六姐妹兄弟,陆续地要上学。但是哪怕再艰辛,父亲都会咬咬牙挺着。在父亲心里,只要我们会读书,就不会放弃我们任何一个人。

记得我大姐刚上学的时候,她十一岁,我三岁不到。二姐,三姐也不算大,弟妹还没出生,学校也远,父亲就还没考虑让二姐三姐上学,当时的学费是两块半!那时的书包,是母亲自己手工做的,用几块穿不得的破衣服料子,千针万线缝起来的挎肩包;文具盒,也是用隔壁李医生打针用完的药盒子。既没有橡皮,也没有铅笔铰刀我们一直用菜刀抛铅笔,用口水当橡皮檫。等到我十岁开始上学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学习学费是二十一块!我拿着姐姐们上学所用剩下的东西接着用。有些时候,写错了字,我们便用手指伸到嘴边,沾着口水,然后轻轻的擦拭着写错了的字。倘若字写的重了,痕迹深,手就会把纸擦破,就会被老师发现,于是被罚重新抄写十遍二十遍,或者是在教室门口站着,直到下课为止。不是父亲吝啬,也不是父亲不让,而确实当时生活条件的不允许。其实,父亲一直都是鼓励我们上学的,希望我们都能够把书读好。至少可以多认识些字,生活中用的上。不至于像他自己那样没出息。

为了让我们能够上学,父亲不知道听了多少人的讽刺话,也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白眼。有些人劝父亲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读了还不是嫁出去,帮别人养,还不如留着钱;你儿子成绩那么差,能读成咋样,倒不如让他学一门手艺,长大了娶个媳妇生些娃,不就一辈子了。你也用不着那么辛苦,这样也算完成了任务了!但是我的父亲并没有这么做。他只对那些人笑笑,仍然坚持让我们读书,直到姐姐们实在不愿读为止,而我一直持续着。那时候,我父亲坚信: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同样也唯有读了书才可以提高人的品格。

父亲,从来没有太多的话语,更不会轻易的许诺或承诺任何事或人。但只要他一旦点头同意了,那么不用担心。只要到了契约时间,他就会如实兑现。从我记事开始到他离开我们,没有一次失约过!

有一年,隔壁的阿亮,也是因为家里子女多,收成也不好。那一年还没到新粮收上来的时候,家里就早已空空如也,无米下锅的,就连红薯渣渣面也没有了!附近问遍了,也没有可借的或兑买的。在周边,他知道我父亲是做上工的,走的地方广,认识的人也多。乡里十几个村都有去过,而且又因为我父亲的憨厚,老实,不失信,所以人面特别好,可以问道借到买的。于是托我父亲帮忙,我父亲满口答应了。他央求我父亲帮忙借一百斤红薯粉面回来,年底还上!当时的一百斤红薯粉面,市价是一十五元。当天晚上,我父亲就如数送到。可是事出意料之外,到了年底,还债的时候,也就是大年廿九的晚上,阿亮来我家告诉我的父亲说,那钱今年无法还上了,要明年二月才有!听到这话,这让我父亲无语,焦急。事情来的太突然,根本无应对之策。但当我的父亲看着阿亮的时候,又无可奈何,只是父亲想揍他的心都有。毕竟这样会让父亲失信于人!

那个晚上,父亲一夜无眠,绞尽脑汁的在想办法。那个时候,我们家,就我父亲一个人的收入,年底收来的工钱除了还债,也所剩无几!这如何是好?

小小的我,不知道信誉的轻重。但知道,父亲大年三十的那一天,眉头紧锁,走进走出十几次!直等到母亲已经把祭品摆上八仙桌,准备祭供的时候。父亲这个时才从外面再一次回来了,脸上舒展着笑容地说:总算把钱还了人家,要不然以后如何见的人!那个时的我,不知道父亲喜悦的心情到达了咋样的情况;心,也不知道放宽了几许!?更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想来的办法,总算还了别人的钱。但在我心里,确知道父亲很了不起,也很伟大。

事后,等我长大了才知道,那时的父亲,在实在没有办法了的情况下,变卖了自己一套工具,前不久刚新配置的。那可是他养家糊口的家伙什,心肝宝贝。而且还是没用多久,就低价变卖给了同行!自己却重新用准备淘汰的那一套,等过一段时间,到了明年再补配置。谁知道,当时的我的父亲,心有多疼!?

岁月不曾饶过任何人,也未曾亲昵过任何事!它统统都会把你变大,最后把你变老。那怕是那五百年不老不倒不朽的胡杨树,也会悄悄的离开世界的那一天。父亲,也走到了这一步。老了、准备与我们告别!

在我陪伴,父亲临走前躺在床上的那几日里,我静静的徘徊在父亲左右。最后父亲拉着我手对我说:人生没有遗憾是假的,人生没有痛苦也是假的。但是如果人生有一个好的品格和修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才是真的!父亲,接着又说,我既没有为你留下房产,也没有为你留下金银,你也别怪我。我只为你留下了那一个木夹子,做为我当初对你的承诺。你,等我走了以后再打开,看了以后就会明白,父亲用尽最后的余力,弱弱的说。然后他用双眼的余光望着床头上摆放着的它,安详而去。

在第七七四十九日的那一天,我打开了父亲留给我的木夹子。里面除了一张空白的纸,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我沉思良久,才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父亲是想告诉我,人生就像这张空白的纸一样,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必须在日常生活中慢慢积累。空白处的余留,好或坏,是与非,只有靠自己谱写!这就是我的父亲留给我最好的遗产!

20XX年4月2日.周二.午时.雨.午休

雨中的父亲


麻绳一般的水柱从天空中坠落,连接不断,砸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聚起一个个水洼。雨水之大,让人睁不开眼睛,在霓虹灯的影射下更显昏黄。阴暗狭窄的街道内堆满了煤球,黑炭水张牙舞爪地爬上了污水面,由细到粗在乱雨中向更黑暗中延伸出去,一个蹒跚身影在扒拉着下水道上的污物,雨水从天空倾泻,顺着雨罩哗啦哗啦倒在他身上

大大,你在干嘛?不知道家里人都为你着急!隐隐感觉是前缘翻江倒海压抑许久的怨气好像在训斥一个小孩。不知为嘛,显然看到父亲在雨衣下哆嗦一下,惊诧地回过头。

孩子这么大的雨,你来干啥快进店,感冒了咋办!父亲在雨水中涮了把手拉着我就进店,我低头看了看父亲黑色的裤子贴在身上我哽咽了,不知,怕父亲看到我泪闪闪的眼睛俺都40多了大大!倒是你小孩似得不让人省心。嘿嘿,父亲坎坷的脸上流漏出幸福的微笑。给你擦把脸,父亲用毛巾擦了擦我额头,那熟悉的烟草味,忽然感觉到小时候被父亲拥入怀中仰着小脸享受父亲胡茬在脸上悄悄蹭起地幸福感觉。

噗塌,噗塌看着旁边店里煤球被雨水侵湿都塌了下去,下水道又堵了你别动,我去掏掏,不然老王家的煤球都得遭殃!我知道父亲的拧脾气,看着父亲消失在雨中,我打着伞急急地追了出去。

不好意思,老师傅,雨太大了,孩子学习紧三个星期才回来一趟就愿尝您的手艺,打电话给您让您久等了!

没事,孩子吃上就好父亲淋雨原来等你呢,我阴着脸瞧了那女人一眼,女人正俯下身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父亲养育了我们姊妹四个,个个没少让他操心,学习都没学好,但都遗传父亲做生意的基因,父亲看好,投一点小资大姐二姐都有自己的企业,哥哥也把生意做大了,就我非让我把手艺传下去,做了一段时间累人不说而且赚钱不多。

记得又是一个下雨天,母亲来电话要我们夫妻回家吃水饺,我跟父亲赌气,原因生意不景气,我把雇的工人辞了两个,父亲大怒,说我不尽人情,人家任劳任怨干多年了,做人别光顾自己,也为别人想想!一气之下半年没进家门,要不是母亲说父亲在店里我才不回去呢,母亲一直对妻说我这拧帮根。

雨越下越大,吃完饭谈及父亲,母亲含泪说大大为了叫我回家吃顿水饺打着伞出去了!我沉默了许久,抑制不住内疚的泪水夺门而出

麻绳一般的水柱从天空中坠落,连接不断。父亲打着伞挽着裤腿在雨中凝望,看着父亲的衣裤紧贴身体,我愣了,没哭,只是流泪,默默地流,悄然无息。

父亲的烟袋


一杆烟袋陪伴父亲走完了人生,它承载了父亲前半生的幸福和骄傲,也鉴证了父亲后半生的辛酸和沧桑。

题记

一直记得,我家门前那块空地儿,像个小广场,有几棵高大的椿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每天母亲把它打扫的干干净净,夏日里人们在树下乘凉,冬日里晒太阳。

父亲常和村上的大爷大伯叔叔们蹲靠在树跟儿,每人抱着一个或长或短的烟袋杆儿,一边看着孩子们嬉戏玩耍,跳大绳踢毽子,一边吞云吐雾,谁的烟火灭了,重新按上一锅儿,和身边的人烟锅儿对着烟锅儿,俩人同时吧嗒吧嗒猛吸几口,就然着了,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雾,朦胧的缭绕在他们眼前,袅袅旋绕飘散,可以感觉到老人们劳动之余,抽着旱烟,在弥漫的烟雾中,飘飘如仙的那份惬意。

父亲是一个嗜烟如命的人,饭可以不吃,不能没有烟吸,一闲下来,烟不离嘴,嘴不离烟。

父亲那个精美的旱烟袋,烟袋杆儿是带有花纹儿的竹竿儿,漆的明光发亮,尺把来长,精巧的黄铜烟锅儿,细腻光滑的墨玉烟嘴儿,最让父亲骄傲的是,母亲每年都要给他做几个黑呢子的烟布袋儿,每一个烟布袋上绣上不同的花样儿,有牡丹花,有腊梅花,还有菊花等,一枝枝栩栩如生、活色生香,布袋口上还有两条红色的缎子飘带,红色的丝线雏口绳儿,系在烟袋杆上,在胸前飘来荡去。

五六十年代,贫困的农村很少能买到洋火儿(火柴),家家的灶台上,都备有一块看似镰刀的弧型厚铁片,大人们叫它火镰儿,一块儿能擦出火花的白色石头,叫火石,一根一拃长的小竹筒儿,一头儿透气,一头儿不透气,叫火筒儿,火筒里装的是纸闷儿(土语),纸闷儿是一张叠起来燃过半截的火纸。人们做饭的时候,用火镰儿用力撞击火石,打出一群群的火花儿,火花儿落在纸闷儿灰上,燃着了火纸,用嘴轻轻一吹,火纸就起了火头儿,就能燃火做饭了,然后把燃着的火纸小心翼翼的放进火筒里,既把火闷灭,又不把纸灰弄掉,弄掉了下次就抓瞎了,只能去邻居家借火做饭。

父亲随身的口袋儿里,常常装着火镰火石和火筒儿,干活休息的时候,掏出火镰儿火石,嚓嚓嚓几下火就打着了,点着装满烟末的烟锅儿,闻着泥土的芳香,嘴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团团烟雾缭绕,释放着劳动后的疲惫,还能给自己打打气儿。

父亲没有文化,手脚儿有点拙笨,不会干什么精巧的活儿,心地却很善良,通情达理,不善言辞,邻居们谁家有个粗笨的活儿需要帮忙,父亲总会不辞辛劳的帮助人家,在左邻右舍眼中父亲是一百二十成的好人。

母亲的贤良淑德,精明能干,是父亲的福气,也是父亲的骄傲,父亲除了地里干活,家务活儿基本不用他抻手,生活起居都由母亲照顾的周周到到,虽说穿的都是土布粗衣,但经过母亲那双巧手的精工细作衣服总是那么得体,父亲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被母亲打扮的象年轻人一样干净利索,令人眼慕。

每年母亲都会在自己开的大菜园子里,种上两畦烟草儿,母亲不辞辛劳的把每一棵烟草根部都浇上茅粪,把土封好,烟草长的墨绿油嫩,片大叶厚,远远都能闻到淡淡的烟草清香。母亲把长黄的叶子,一茬一茬地掰下来,放在薄上翻晒,晒干后,轻轻搓揉成均匀的烟末,象黄色的细金粒一样润泽有光,扑鼻的清香让人陶醉。父亲下工回到家里,装上满满一烟布袋儿,叼着他那旱烟袋,悠闲自在,吧嗒吧嗒抽个不停,轻轻吐出一串串儿幸福的烟圈儿。

自从母亲去世后,让从未操过心的父亲,失去了精神支柱,孤独失落和寂寞,一下子老了许多,阴霾笼罩了父亲消瘦的心,横七竖八的皱纹儿急速的爬上父亲的脸庞。再也没有人替父亲种烟草儿了,只能自己动手,由于不会管理,种出来的烟草儿,又黄又瘦,烟虫常常把烟叶子吃的窟窟窿窿,晒在外边,有时下雨不在家,不能及时收藏,淋了晒,晒了淋,烟叶子变成了灰褐色,粗粗糙糙的揉一揉,再也吸不出母亲给他弄的烟叶的纯香味儿。

郁闷的时候,父亲一锅儿接一锅儿的抽着灰褐色的烟末儿,呼出一串串的灰色烟雾,烟雾里裹着父亲的无奈,辛酸和悲凉!

母亲去世以后,哥嫂当了家,父亲和我们小姊妹三个只有干活的权利,过着奴隶般的艰难生活。上了年岁的父亲,是生产队里的牛把拭(饲养员),每天起早贪黑儿的喂牛,白天还要犁地,钯地,耩庄稼,干着繁重的体力活儿,挣着最高劳动力的工分,待遇却是最低的,那时我们家八口人,一年只能分一千二三百斤的小麦,嫂子一年到头不蹬蹬地边,不挣一个公分,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顿顿吃小灶儿,荷包蛋面疙瘩,咸鸭蛋面片。大弟弟每天把小鸡小鸭放在罗筐里,背到河边草地放养,把鸡鸭放大了,连个蛋皮也见不着,嫂子把鸡鸭下的蛋,放在她的卧室里锁起来,趁着大家上地干活的时候,她自己吃,蒸的白面馒头,藏在她的柜子里,我们四个人只能吃红薯面黑窝窝头,和南瓜汤。

父亲是个能忍能让的人,再大的事儿,任凭自己再受委屈,也从不会和人争执。吃好吃坏,从无怨言,只是父亲身体不是太好,每次生病高烧过后,那些粗糙的饭菜,难以下咽,连吃一碗白面饭的权利都没有,实在饿极了,把红薯面黑窝窝头切成薄片儿撒点盐,用开水泡泡,艰难的吃一口歇三歇,还不停地做呕,只好以抽烟解心慌。

父亲每次看着他的三个孩子被无端的辱骂,只能把孩子拉出去,父亲蹲靠在椿树跟儿,爷儿四个依偎一起,父亲那苍老的脸上愁眉紧锁,纵横皱纹在脸上写满了无奈,泪水不住地流淌,冲刷着苍白的胡须,顺着下颚滴答滴答坠入尘埃,象树皮一样粗糙手,托着烟袋杆儿,吧嗒吧嗒,缕缕烟雾缭绕眼前,是父亲对儿女的心疼和无声的哭泣

慢慢的,我们小姊妹三个都长大了,两个弟弟相继当了兵,他们不忘把每月五块钱的津贴费节省下来,给父亲寄点零花钱和香烟,不让父亲再抽那些污黑八糟的烟叶子。我也当了民办教师,也终于能给父亲买几盒白河桥牌儿的香烟,也能给父亲做些洋布,呢子类的衣服。父亲节约惯了,总是舍不得抽纸烟,把买来的香烟当宝一样放在他的小箱子里,等待客人和老朋友来时再抽,自己依然抽自己灰不喇唧的烟末儿,那时的香烟还不带过滤嘴儿,即便陪着客人抽了纸烟,剩下的烟头儿也舍不得扔掉,还要按在烟锅儿里继续抽完。

光阴似箭,时间如流,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行动有点迟缓,我时常把父亲接到我家住一年半载,总不忘带上他的旱烟袋,看着父亲年老体弱,真的不想让他再吸烟,毕竟伤害身体,我就像哄小孩儿一样哄他,给他说好话儿,买好吃的点心,糖果,把他的香烟和烟袋都藏了起来,试图让他把烟戒掉,一两天下来,父亲心神不宁,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好,看着他那三魂少二魄的样子,我又有点儿于心不忍,唉!随他去吧!又把香烟和烟袋还给了他,瞅他急不可耐的点烟,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父亲看着我笑了,笑的很开心。

我老公隔三差五,都会给父亲买一条上好的香烟,每天下班回来少不了给父亲带点好吃的,坐在父亲跟前,陪父亲说说话,看着他心爱的女婿,父亲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纵横交错的皱纹象菊花一样,绽放在父亲沧桑的脸上。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我知道父亲的后半生,也只有在他女儿家住的时候,老人家才能感到温暖幸福和开心,我也多么希望父亲能在我家养老,不再吃苦受罪,不再被嫂子辱骂,一次次的赶出家门,怎奈故土难移,老年人总是舍不得他那生活了一辈子的一亩三分地儿,生怕那会儿有个三长两短,不能魂归故里。

父亲每次在我家住,我都会尽心尽意的让父亲开心满意,父亲的卧室里堆了成摞子的好烟,可父亲还是会拄着拐棍儿,到街上悠悠看看,买一些上乘烟末儿,偶尔抽上一口儿,父亲说那烟末儿和母亲种的一样,香又壮,吸着过瘾,也许是父亲对母亲深深怀念吧!

二零零一年的春节,父亲在烟袋的陪伴下,走完了八十七年的人生旅途,烟袋承载了父亲前半生的幸福和骄傲,也鉴证了父亲后半生的坎坷,辛酸和沧桑。

因为农村的规矩,出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春节。父亲一直在弥留之中等待着我,当我又一次回到父亲身边时,听着父亲的呼噜声,双手拉着父亲的右手,轻轻地呼唤三声,昏迷了几天的父亲,奇迹般地睁开双眼,直直地盯着我,嘴角儿微微地颤动,泪水顺着两鬓流淌

父亲看到了女儿,满足了最后的心愿,带着不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慢慢松开了拉着我的手。给父亲穿寿衣时,父亲的左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旱烟袋。

父亲穿着女儿给他买的寿衣,安静地躺在了女儿给他买的上好棺材里,放上他的烟袋,和香烟。我想父亲的在天之灵应该是欣慰的。

父亲的脚步


从小到大在我的印象里,关于家的记忆就冷清沉闷的很。怎么来说他呢,我的父亲,对工作任劳任怨,早出晚归却沉默得像一只闷葫芦,记不清他跟我说过什么话,留在耳边的只有他的脚步声。

我的父亲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里对父亲的那种定义,严肃,刻板,认真,最主要的是沉默寡言。沉默是金,这个成语从我第一次听说之后,就成了我认知里,属于他的一个代名词。

他对我要求很高,不单单是学业,还有生活各方面琐碎的事。周末从来不允许睡懒觉,小时候粗心做错数学题,他就会用一个裁布的木尺打我的手,低声苛责。读了中学之后,用起了中xing笔钢笔,开始流行很多涂改错字的工具,他从来不允许我用,写错了一个字划掉,写错的多了就撕了重写。写字桌要收拾的整整齐齐,最好不要在上面放东西。衣柜书柜,也是如此,只要有一点乱了,他就会站在我背后,看我把东西收拾好,每次他站在我背后踱步,那一下一下的脚步声压着传来,我就觉得空气的密度仿佛都被压缩了,大气不敢喘,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记得小时候一放学回家,经常赶紧跑到卧室,把书包一丢,作业取出来在写字桌摆好,然后就跑到客厅电视前面,蹲着偷看动画片。声音调到耳朵能听到的最小,一边看动画片,一边蹲着仔细听着楼道里的来往关门声和脚步声。直到他的脚步声在特定时间响起,兔子一样的蹿起来拔掉电视的cha头,火急火燎的跑到卧室去,装模作样的握着笔坐在写字桌前,然后屏息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钥匙cha到门孔里转动开门的声音。无论我怎么掩饰,也不知道他怎么总能发现我偷看电视的小心思。他在客厅转一圈,在卧室转一圈,每一步都走在我年幼的心尖上,一下一下,然后停下来,在我背后站着看一会儿。

然后我开始升入初中,高中,这五六年的时间里,他下班时间越来越晚,回来时在楼道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沉,脚步声开始伴着压抑的咳嗽声。他开始经常咳嗽,抽烟害了他的shenti。

高三的那一年,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他都会准时的在学校东门外等着我。冬天有段时间他的通风犯了,左脚疼得厉害,还是会坚持去接我。跟在他的背后,他的脚步声也不再有力稳实,看他一拐一拐的上楼梯,咳嗽咳得止不住,无数次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现在回想起来,三年里我与他的交谈对话也少之甚少,只有偶尔日常的对话,诸如吃不吃了,记得带伞,把药喝了,没有什么更shenru的交流。身边有很多家庭氛围很轻松,尤其是一些女孩和她的父母之间,总是有说有笑,有一个幽默风趣的老爸。一直都很羡慕这样的相处方式,觉得这样活泼愉快的家庭才是最好的氛围。

后来渐渐理解了他,被同事欣赏佩服做事沉稳踏实,上大学前,有天晚上我听着楼道里熟悉的跺脚声,知道他回来了,忙给他开门。那天他跟我聊了很多,跟我聊大学,我感到他不再把我当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看了。难得的一次平等对话,他说女儿啊,你比爸爸有志向有追求有能力,你以后一定比我有出息。我想再也没有人会用十年如一日来教给我这样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做人要踏踏实实,注重生活态度以及一些小的细节和行为习惯,兢兢业业对每件事情的认真负责,少说话,多做事。他用自己的每个举动和行为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的认知和处事态度,待人接物的方式,他从不告诉我说你有多棒,但一个会心的微笑默默的支持我的决定就是最好的鼓励。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不抱怨,从不过分要求,从不多说什么。我上了外面的大学,至今在外读书,有时候一个人在宿舍,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偶尔就会想起他伴着咳嗽的脚步声。这样一个让我想起来潸然泪下,想念时候打电话喊一声爸就觉得知足温暖的人,这世间他平凡的微不足道,我心里他就是那么独一无二的一人。是的,这个人是我的父亲,他这辈子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实实,他的脚步,每一步都走进了我的心里。